黑白画映...【候鸟070128】

2007-02-09 23:05 | 林柯





鸟类迁徙,是个关于承诺的故事,归来的承诺,历经危机重重的数千里旅程,只为一个目的——生存,候鸟的迁徙是一场生命的搏斗,在过程中经受磨难,体味痛苦,注视新生以及希望,迎接孕育还有死亡。

它们的历史远远早于人类的历史,它们在大恐龙的上空被孕育,看到翅膀下大陆漂移,海洋干涸,冰川开花,它们看到热带的天堂变成沙漠,冰冻的土地变得繁茂。百万年之后,它们看到一种哺乳动物用他的后脚竖立起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改变着这一星球的外表,对鸟类来说,困难与日俱增,但它们继续每年两次的往返,逃离剥夺它们食物温暖的严冬,寻找着永久的夏天,这些地球的伙伴们借助翅膀的力量,征服天空、陆地和海洋……

因爱起飞,为爱降落。


--

又是很久没写候鸟了,每次写的时候看到上一篇就会惊叹怎么就这么久了?不过还好,这文不算得连载,不需要特别的收尾,没有特定联系的情节,记下而已。在你看到这些文字之前的数个小时前,数天前,数月前,很久很久以前,某个家伙敲击键盘码了这些字,之后同你现在一样的在看,同你一样的,这是不是很有趣?怪不得说起不一样的我们在看同一片星空时,很多人都是星星眼。比起它们发出光到被我们看见的时间,我们之间的那点时间差简直短的一塌糊涂。

拉远的带子,两点重合,就是这样,嗯?我说的一点不浪漫?浪漫又没有精确定义单位。呃……幸好没有。

悲观消极和乐观积极,不过是“相信”的区别而已。

结尾?不是连载怎么结尾?比起安妮的句号量,我真是自愧不如,虽然说比起诗人的要来的稍好些。嗯哼,所以觉得,我还是老老实实继续就这样写好了。

我由来不是个爱用句号的人嘛。废话完毕。



| 黑白画映...【候鸟070128】


每看上一篇候鸟后面时间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性地感叹时间过的真快,现在的这篇,离上一篇,又是这么久了。

时间的长短,是这世上被精确定义了单位却总是带来不同感知的事物之一。等人时候的一分钟,等人时候的一年,等人时候的一生。能准确地说哪一个带来的滞留感强烈一些,哪一个是真正的漫长,哪一个?

我不是个数着天数过日子的人,很多人都不是,所以当一时兴起而去盘算某某事情过了多久的时候,才好歹感叹一下,说哎呀呀,这么久了。

慢慢地随着时间过去,需要纪念的日子开始变多,特定的时候关于特定的人。人就是这样,纪念,关于数字后面牵连的种种,感情的维系,这是财富之一,连着伤痛快乐一起。看着被我挨着挨着勾画圈注出来的年历,我这样认为。也许某种场合下,这些代表日子的数字比一大堆繁琐冗长、作为卡号还有密码连接着货币的数字,来的更有意义。

它们总是让我忆起什么,关于生日,关于祭日,关于大大小小节日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那些个趋于黑白的东西,渐变而有了色彩,类似于电影,电影中的镜头。此时的我,像是第三视角一样的,站在某个角落里,窥视着以往的自己,那些景致,还有身边的他们。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视觉和心境,我才可以写出一些东西,它们笃定存在,实实在在地存在,真实不需掩藏,亦无需特定编造安排,只要应对自己的内心,通过文字反映出来即可,纵然文字如此苍白,但这也正是它的好处——纯粹的不需要修饰。实在很好。


说起电影,很久没有正正经经坐在电影院,看不是学校组织的所谓正正经经的电影,算算看,又是一个足以让我感叹的时间,自小学毕业后,再也没有,10年有余。

小学的时候还没有双休日的概念,周末的定义是短短的可怜一天。老爸深得奶奶遗传,很能逛街,偏偏我是懒人一个,而且跟不上老爸的速度,老天,他那个根本不是逛街应该有的速度。

总是走的极快,那时候他还很瘦,干练,走路极有气势,似乎是爱背着手的,也似乎是有牵着我的,因为印象中有他抽烟发黄、散发阵阵烟草味的食指和中指,以及手掌上指根处同样发黄的老茧。手掌坚硬粗糙有力,手指骨节突现分明。

对他走路的速度深感恐惧,总是一边抱怨着叫说“老爸你这个不是逛街是冲街嘛”一边无可奈何地赶着跟上他的步伐。

我并不清楚他逛街是为什么,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为何逛街,目的何在?这个怕是我不爱逛街的原因之一——若非为了购买什么,我断然不会去商店林立的街道上闲走。想来当时的自己,不清楚不理解的东西数不胜数,那些打着年幼旗号的无知,足足可以写成一部书。

老爸爱看电影,这个我倒是能够确定。逛街当中突然的插曲一般,带我先到电影院旁边的露天街边小摊,吃碗滋味十足的荞面。坐高高的长条木板凳,同样高高的几条木板钉起来的桌子,上面放着一碗放很多芹菜末倒很多醋的荞面,那可说是当时家境不很富裕、每天中午要么挂面要么抄手的自己比作奇迹的一道美味。

嗯,当时世界的中心肯定是一碗荞麦面,放了很多芹菜倒了很多醋的荞麦面,一定是。

吃完荞面,去电影院前看挂着的、字体粗糙的每月影片列表,瞧瞧今天上演什么,老爸就一边看一边提起自己打年轻时候就爱看电影、比如曾经为了看一场坝坝电影徒步走了好远云云。然后先到影院旁边的副食店买零食——没这个我几乎不能熬过后面黑漆漆的两个小时——会送小玩具的康康饼、美味的亲亲虾条、巧克力金币、或者是黑加仑软糖,这些零食现在记忆犹新,特别是黑加仑软糖,沾着白糖,觉得名字也似乎奇妙,很爱吃。现在我虽对零食并不十分热衷,然而一旦吃起来,总要尽兴方才罢休,也依然喜欢这类食品,似乎是童年养成的习惯。

一条不成规矩的习惯,种类不多的食品里选,从不超过一块钱,更好的我虽期望,却从不强求,老爸口里不说,心里也知道,偶尔看到新品种即使超过一块,也会说试试这个吧,我会高兴好一会儿。

当时还是用粮票的年代,即使家境不好,当父母的也不愿意亏了孩子,总是想方设法的希望孩子能过的稍好一些,这是父母的通性,即使在比较叛逆、和他们沟通存在诸多问题的年龄段,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如果说我的性格之中真的存在温暖的部分,也多是源于家人的影响而筑就,那些不张扬激烈然而持续温暖的情感。我庆幸自己,没有漠视它们。

孩提时代的我,是如此地沐浴在爱里。

老爸虽爱看电影,公正地说,多看的是打打杀杀热热闹闹的故事,武打枪战。用他自己的话来讲,经历的太多了,哭哭啼啼之类就算了吧更真实悲惨的都见惯了。现在我回忆不起那些老爸看过电影的画面,几乎一个都想不出来,觉得实在是可惜。稍微能够记得的至多是自己留意了的影片,比如全家一起看的机械战警第一集——能够一家三口都空闲下来、晚上出去看电影的机会简直微乎其微,所以记得;并且那部电影我确实喜欢的不行,导致回家路上总希望自己大腿外侧可以突然打开然后冒出一把手枪来。

好枪法孩子,你叫什么?
墨霏。


除开这些,我对电影画面一点印象没有。脑海里有的只是某种感知,存在一种共性感觉的画面:四周黑暗,人们都是一个个的影子,远处亮着的绿灯下面偶尔闪现白晃晃的刺眼阳光,那是通向室外厕所的门而已,左右高高的墙的顶端是换气扇轻转的响动,后面墙壁开着口,从中打出的一道光束,分出几股,直消失在前面的大白布上。

我猜想着化为影子的那些人的面貌神情,吃着零食,看头顶光束掠动,看老爸脸上的光影闪动,有时候干脆钻到折凳的下边借着微光,试图在地上发现些什么,或者吃完零食就蜷在一边打瞌睡,只等最后音乐响起,大堂屋顶的黄色灯光和我一样突然惊醒似的亮起来,然后牵着老爸的手随着人流走出影院,才发现外边依旧大亮,恰似觉得从奇妙空间再次回到现实之中一般。


后来的后来,搬家,我上了初中,老爸下岗后自己开了店铺,虽然我有了双休日,老爸却再无多的时间,连平时一起上街都变为奢侈,加上那段时间电影票价一飞冲天不敢问津,以及那个时候我痴迷游戏,也就再没有和老爸一起去过电影院。虽说如此,老爸对电影的热情并不减退,最开始的录像机,后来的VCD,再后来的DVD,老爸一直就是看影碟替代去影院,效果虽比不得,但好歹能看,我也能陪同一起。

这以后的画面就记得清晰多了,夜晚沙发上坐着我和老爸,自己看的兴起转头时候,印入眼帘的却总是嘟嘴打着呼噜、缩着身子瞌睡的老爸,胖嘟嘟傻傻的,像个孩子。

脸渐渐圆起来,手指粗起来,手掌变得白白胖胖,吃起糖果比我还厉害,笑起来单纯的宛如孩童,走路速度也早缓了下来,再不用为家和孩子奔赶,由我挽着手臂,以总算可以称为散步的速度散步。再不用仰视他,可以轻松看到他的头顶那里,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长高到可以望到那里之前,自发根处,蔓延出的一片银白。

我突然就此笑起来,我突然就想带着这个老孩子去看场电影,吃完荞面买些零食,然后领着他到已经换作软椅的座位坐下,静静等待四周暗下来,音乐随即慢慢响起,于黑暗中如潮水荡漾不止,人们化为一个又一个的影子,头顶光束舞动。白布上的画面依旧不重要,身旁依旧是这个人,在微弱的灯光之中,轮廓越发清晰……

是的,我也突然才发现,家里或者影院,不论怎么样的地点,微弱的光线当中,身边由始至终唯有老爸,一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