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
2007-03-25 16:19 | 时间快转
杯子
1．
我认识尤奇，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天风特别大，她就一个人坐在车站的等候椅上发呆，我看了她好一会儿，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走过去，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慢吞吞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听到后，我知趣地走开了。车来了，我先上了车，托今天大风的福，外出的人很少，自然坐公交车的人也少，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这才发现她也上了车。眼神还是无精打采。我猜想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其实，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很简单的事情，比如我对尤奇产生的这份好奇。
下车，她和我也是同一站。我更加觉得奇怪了，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转回头停在我面前。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被她一问，不知所措：
“我？我没什么呀？”
“拜托别老跟着我可以不可以？”
“我也走这条路。”
她让开，示意让我先走，我按着她的意思走了过去。
进了学校的大门，我直径奔向班里。还好没有迟到，我坐下来，同桌告诉我今天我们要换班主任了，年级主任刚刚来通知的。我撇了撇嘴，天下乌鸦一般黑。
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到。早上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不，现在应该说是新班主任的课了。可是这个新班主任依然没有到，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走进来，大家一阵惊讶声，我放下手中的小说抬起头来。
“大家好，我叫尤奇。”
“啊？好年轻啊。”我同桌就差流口水了。
竟然是她？开玩笑。怎么看也不像老师呀？
我拍了拍我同桌的肩膀：
“你一周之内把到她，我请你吃一个月中午饭。”
“你疯了，她咱们是班主任。”
我笑起来：
“开个玩笑，至于吗？”
“尤奇。”
站在前面的她应声跑出去。
“你说她真的是班主任吗？”同桌用拿着笔的手杵着下巴。
“我看不像。”
2．
“大家安静，上课了。”一个中年的男子走进来，大部男生呼地了松了气，换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梁欣。”说着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黑板上，大家都笑起来。
“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迟到了。为了节省时间就先不解释了，班会时我会做检讨。入正题，班长是谁呀？”
我以为是叫良心呢，我想着也跟大家笑起来。
我鼟地站了起来。
“你是班长？”
“是。”
“哦，叫什么名字？”
“穆光。”
“深邃的目光还是幽怨的目光？”
“我是珠穆朗马的穆，日光的光。”梁欣听完我的解释一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大家保持着安静并没有出声，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我的名字在开学的时候早就被无数老师盘问过，大家笑得都麻木了。班主任尴尬地笑声停下后，又一一点起各个班委认识了一下。
“班委都听好了，下课来找我。”说完这句，他就开始上课了，嘴角还有褪不下的笑意。看着他，我忽然想起我的爸爸，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笑的。
新来的班主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语文课就是用来看小说的。从我知道有小说开始，语文课对于我来说就改变了性质，成了我的小说阅读课。
只是这节课我既没听讲也没看小说，只是在想刚刚跑进来那个女孩，到底是做什么呢？看样子应该是新生吧。
3．
晚上放学回家，我还是坐那趟车的返程线。那个叫尤奇的女孩就坐在我前面，到我下车的时候，她也站了起来，我们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很巧的是，我们竟然还是走一条路。
由于我们下课下得比较早，这条街道还没有到人潮拥挤的时段，整条街都回荡着我们两个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说好了一样。我尽量踩着跟她一样的步伐走在她后面。突然我手机响起来，我拿出手机：
“喂？什么事情？”
“小光，帮我带瓶醋上来。”
“嗯。”我挂掉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兜。
抬起头，尤奇就站在我的面前，她像早上我见到她时一样，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狗仔队？”
“啊？”我露一个夸张的表情。
“你干嘛老跟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转回身边的超市里，她也跟着我走进来。这个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我买了醋，从超市出来，她也举着两只杯子走出来。
我们几乎平行着走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差路口分开了。
我停下来看见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好笑，从遇见她的第一次开始到现在，只言片语，我只知道她叫尤奇，和我坐同一路公交车，在同一个学校，要走同一条路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突然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4．
第二天，我没有在路上或者是车上遇到她，我下意识地在车站和车上寻找她，我的脑子有反映出两个字：没有。
到了学校，我路过隔壁班，看见她坐在里面看书。桌子上摆着她昨天买的杯子，我走进班里，看见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手里也拿着一只杯子，只是，只是和尤奇用的杯子是一样的，我脑子突然出现瞬间空白，走到我的座位坐下来。
“数学作业借我用用。”同桌拍了拍我。
“嗯。”我随手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他。
“你给我化学作业干什么？”
我又换了一个本子给他。
“穆光，我打听到了。”我同桌对我说。
“什么？”
“那个叫尤奇的女孩在隔壁班。”
“我也知道。”
“嗯？”
“早上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我还知道……”
“什么？”
“她是新转来的学生。”
“猜也猜到了。”
“还有！”
“什么？你能不能连着说完？”
“她是咱们班主任的独生女。”
“……”
“怎么样？这个消息够惊奇吧？”
“怪不得……”我自言自语。
“怎么了？”
“没什么，上课了。”
怪不得她昨天买了两只杯子，怪不得他们用着一样的杯子。原来是这样，我想着点点头。
“穆光，你点头了，看来你听懂了，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梁欣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是……”
“梁老师，您出来一下可以吗？”
“你们先自己看一下书，我马上回来。”
这节课最终还是变成自习课了。
下课的时候我靠在后门上，看着楼到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只是没有尤奇。
5．
第二节语文课，班主任也没有来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觉得尤奇长得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我想追她。”
“嗯。”
“你可不可以不嗯了。”
“嗯。”
“穆光！”
“啊？”
“门口有老师叫你。”
我来到门口，是年级主任。
“你是5班班长吧？”
我点点头。
“你们班主任的女儿被开水烫了，现在他送他女儿去医院了，这节课你先维持一下你们班的秩序。”
“哦。好的。”
我的心里一震。被开水烫了？我忽然回想起今天早上路过她们班时，看到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我看了看表，马上就要下课了。便走回自己的座位。
几个同学围过来：
“穆光，咱班头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
“家里出事情？什么事情？”
我没有再回答。不知道他们是否认真听了我讲的话，也许把我最后一句给忽略了。
6．
一日复一日，上学、放学。上车，下车。以为可以有一个有趣的同伴，结果还是因为一场意外而破灭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尤奇的出现让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孤单被描画得越来越明显了。
我下了公交车，又踏上熟悉的路。
我习惯性地接起手机：
“酱油还是醋？”
“是穆光吗？”
“哦。”一副错愕的表情不自觉地出现在脸上，“是。”
“我是你的班主任，梁欣。”
“哦。有什么事吗？”
之后，我按着班主任在电话里告诉我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穆光，进来吧。”
我走进屋子，找地方坐了下来。屋子布置得很简单，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我家奇奇被开水烫了，所以我今天空了一节课。听说今天是你维持班里的秩序，谢谢你。”
“我是班长，应该的。”
梁欣给我倒了一杯水：
“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助我。”他停了停继续说，“你可不可以在奇奇回学校上课之前给她补补课？”
“补课？”
“哦，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每天放学以后到我家来把你每天学的再跟奇奇讲一遍？”
“唔……”我有些犹豫，然后又点了点头。
“那老师先谢谢你了。”
离开梁欣的家，我来到那个岔路口，原来尤奇和我家离得这么近？不过，那天下课把班委集到一起要求把同学的联系方式登记下来是这个作用吗？也许只是对我产生了作用。
我快步走回家。
“怎么才回来？”
“班主任找我有事。”
“吃饭吧，你爸今天不回来吃饭。”
我放下书包，洗了洗手坐到饭桌前。吃完饭，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7．
学校有时候真就是一个熬时间的地方，听不进去老师讲的课，看不进去手中的小说。心里有些忐忑，今天我不由自主地期盼着快点放学。
我敲开尤奇家的门。
“你？”尤奇站在门口有些吃惊。
我没有理会走了进去。
“开始吧。”我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她很困难的拄着拐杖挪到我面前。
“你就是穆光？”
“怎么了？”
“笔记给我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没有笔记本。”
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僵持在那里，直到她家的电话响起来。她缓慢地移动使我想到蜗牛这种动物，她又挪到电话前接起了电话，说了一会儿，但声音很小，我一句都没听到。
她在电话边对我喊：
“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你爸爸说的？”
她突然哭起来，我不知所措，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过去，一直哭。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她哭，直到她停下来。
她抬头看着我，对我说了很多话，我觉得多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而且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说起她家里的事情。以前她觉得没必要说，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原来想说清楚一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的，而且她认为她家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所以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我静静地站着听她说话，因为沉默是我的特长。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以至于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充满了神秘感，因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每见到她一次就有一个不样的举动和表情。
她的妈妈是当下影视界有名的女艺人。一半是吃惊，一半是平静。吃惊是因为一个女艺人会嫁给一个如此平凡的教师，平静是因为尤奇果真从她妈妈那里遗传来了明星的面容和气质。
她说我既学不好理科又学不好文科，因为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和她爸爸不是同一个姓氏，既没逻辑感，又没有敏感。我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她。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跟他离婚了，我判给我妈，所以我随她的姓。”
她还说在她妈妈出名之前，她跟着妈妈过，妈妈只演一些小角色，都是些细小得别人看了也记不住的角色。后来，妈妈认识了一个大导演，所以就把她扔给了爸爸。当她说“扔”这个字的时候，语气尤其不羁，我分辨不出爱憎，所以我猜她的心情应该相当复杂。
复杂归复杂但是她的身世还是落入了一个俗套，一个普通的男人和一个未成名的女演员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两个人又分手了，女孩判给了母亲。母亲不甘现实的落寞，找了个大导演出名之后抛弃了孩子，推于前夫抚养。
很难说错与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所以我依旧保持沉默。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看着她：
“你叫尤奇？哪个尤？哪个奇？”
她愣了一下，把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我。
哦，原来不是“尤其”。
“你的名字怎么写？”
我也写在纸上，拿给她看，她也笑了起来。
从她的笑我知道，她之前也和她爸爸一样误会了我的名字。
“你讲吧，我听着就是了。”她对我说。
我把老师划的重点划给她，之后就离开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狗仔队了。
8．
每天放学都要先到尤奇家里，有时候我会带着各种从超市买的东西去，当然不是给尤奇。她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我发现她并不会关心别人，只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有她的幻想天地。
去也不会呆很长时间，只是划下重点就走，话也并不多说，我们以一种很奇妙的方式接触着对方。
“他在你们班，学生都喜欢他吗？”
“嗯，还好。”
“他教得好吗？”
“嗯。”
“他是不是很喜欢唠叨？”
“没有。”
“他……”
我发现尤奇喜欢说他，而不是用爸爸这两个字来代替梁欣这个名字。
“划完了。”我合上书，准备离开。
“谢谢你。”
“不用。”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所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哦，没什么，我走了。”
“穆光。”
“嗯？”
“再见。”
今天的她突然说了很多我平时很少听见的话，仿佛是小孩子刚刚学会使用敬语一样。我回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回到家，我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酱油。”
晚上接到了梁欣的电话，除了谢谢我之外，也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最后希望我能和尤奇一起去学校，放学也一起回来。在她腿还没完全好之前照顾她一下。
“您跟她一起去不好吗？”
“她说希望可以是跟同学一起。”
我答应下来，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答应了下来。
9．
早上，我在岔路口等待尤奇的出现，她一跛一跛地从我面前走过去，丝毫没有理我的意思。我走上去拉住她，而她却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当我告诉他是他爸爸要求我这样做的时候，她冷笑了两声。甩手而去。我被弄地一头雾水。
到了学校，下了第一节课，梁欣来向我道歉，他说其实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我到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尤奇越来越我感到她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情，那天她对我说的，只是一个开头。
课间，同桌推醒我：
“尤奇被排名为年级第一。”
“最近没有考试啊？”我揉了揉眼睛。
“大哥！当然不是考试成绩了，是美女排行。”
“无聊。”我准备趴下继续睡觉的时候，同桌又把我拉了起来。
“钱辰你不想活了！”我怒视着他。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小心，用手向我头顶的斜上方指了指，我突然完全清醒：
“尤奇？”
尤奇把书放在我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本来安静的班里像是炸开了锅。
“穆光，艳福不浅啊！”钱辰拍着我的肩膀。
“穆光给我们说说吧？”几个男生也围上来。
我没理睬他们，继续闭目养神。
钱辰摇了摇我的手臂：
“跟我还不能说？”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们，一个字都懒得解释，我觉得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解释总会被误会成掩饰，多说不宜。
放学前，这个小小的风波已经平息，钱辰刚要离开，我拽住了他的书包。他坐下来，听我把故事讲完。当然这之中有保留，不该说的我自然都没有说。
“就这样？”钱辰很不爽。
“嗯。”
“穆光。”说着他露出一副哀求的样子，“介绍我认识她吧？”
我没理他，拿着书包出了教室，头也没回直奔车站。到了车站，我忽然发现尤奇也在等车，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情，我并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反到是她向我靠了过来。
“书是你昨天落在我家的。”
“哦。”
“你一直都这样惜字如金吗？”
“车来了。”我往前走了两步。
我下意识护着她先上了车。今天的车上人很多，我们被挤在了一起。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闻起来很舒服。车晃晃悠悠地前行，我知道她腿刚好，这样站着一定很费力气。
“不行就靠在我身上吧。”我低头对她说。
她没有回答，直接靠过来。因为她靠过来，香气就更浓了一些。她是以一种如释重负的姿态向我倾斜过来，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了重量，是要两个人的重量，现在的我需要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我抓着扶杆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保持住一个平稳的姿势，希望她可以站地舒服一点。
下了车。她又走到我的前面，这个女孩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尤奇。”我叫住她。
她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我走上去：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她说了一串数字，等我记下来，我拿出手机电话又响起来，我按掉，记下了她说的号码。
我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是我今天不想去超市。因为打电话的这个人，我已经在心里和爸爸划了一道深深的界限。
10．
我把尤奇的手机号给了钱辰，他高兴地忘乎所以。还承诺要请我吃饭，我婉言谢绝。我不喜欢跟任何人走得很近，孤僻的性格显得我有些怪异。不过更加怪异的是像我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当上班长。
钱辰一天都盯着手机号发呆。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我从来不懂爱情，所以见到钱辰我现在地举动，我觉得爱情简直就是魔鬼、迷药或者别的一切可以迷惑人使人变得不清醒的东西。
“你中风了？”
“你才中风了。”
“脖子都快弯成90度角了。”
他丝毫没有反驳我的意思，要是以往几乎就是要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了。但是今天自从他拿到电话号码开始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中午我准备去食堂吃饭，钱辰跟在我后面揉着脖子。
“穆光。”
他在后面叫我，我没有理他，亦没有停下来，我觉得现在的他就像是个疯子，谁搭话他就会冲谁犯病。
“穆光，我叫你呢，听见没有？”他走在后面一直跟着我。
我买好饭坐下来。他也端着餐盘坐到我对面。
“穆光。”
我吃着饭依旧不理他。
“穆光，你找死呀，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答应，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着？”
我看见他发怒的样子，觉得以前那个钱辰又回来了，终于应了他一声：
“说。”
“你干嘛一直都不理我？”
“之前的你有点不正常。”我笑起来。
他看到我笑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向我解释起个中原因。他不知道要不要联系尤奇，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联系，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发短信要发什么，打电话要说什么，这是在我理他之前他考虑的所有问题。我告诉他我也帮不上忙，情场如战场，我从不蹚这混水。
钱辰眼睛里的光突然暗淡下来。我觉得此时此刻的钱辰很好笑，我从来没想过一个高大开朗的男生会为这样的小事伤了一上午的脑筋。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涉足过爱情，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受家里的影响，抵触爱情的原因，所以我从没对爱情提起过任何兴趣。
下午，钱辰和上午一样，保持着苦恼、犹豫、束手无策的恍惚状态。而我依旧懒散得过着每一分、每一秒，一暴十寒的精神被我发扬得淋漓尽致。
梁欣叫我去抱作业，今天语文课代表生病了。我觉得当这个班长还算轻松，班会少得可怜，学校的活动简直像某种传染病一样慢慢的销声匿迹。而学生们开始为高考浴血奋战，忘却了一切课余活动，这是高中必然会弥漫的气氛。只是身处高二的我们，现在还不明显，真要到高三才可以体会到。望着班门口的班牌，我唏嘘着时光的飞速。
高二一过，高三就会敲锣打鼓地迎面而来，那种声势浩大到全国升入高三的学生家长都会尽量抛开手边一切繁忙的工作然后真真正正地围着孩子转起来。
11．
放学回家依旧坐那辆公车，我不知道这趟公车到底有多久的历史了，每天站在站台上等待它的到来，已经变得没有悬疑，因为它一定会到来。
“穆光。”
我看见尤奇向我走过来，比昨天顺当了很多。我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听到她叫我。她把一只P3的耳麦举向我：
“你听听这首歌，好听不好听？”
我接过来，放到与她同侧的耳洞里。音乐很舒缓，声音绵远而悠长，是三个女生的声音，我知道这是SHE的歌——《远方》。
这首歌放完，我摘下耳脉还给她，没有对这首歌做出任何的评价，她满意地笑了笑，将耳脉接过去放到自己的耳朵上跟着哼唱起来，旁若无人。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自我的女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也不在乎旁人对她的评价，一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非常的自娱自乐。
但我觉得她很了解我，我不喜欢评价什么，但是如果我没有反驳就是同意，我同意尤奇的观点这首歌很好听。
回到家，我看这桌子上的饭菜，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做这么多菜？”
“今天是你爸爸生日。”
“哦。”
依旧只是冷冷地一句生日快乐，然后打发了整顿饭沉闷的时间。晚上，躺在床上我对着尤奇的手机号码发呆，看着看着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钱辰的短信。他说他给尤奇打了电话，他很兴奋也很失望。我觉得钱辰比女生还像女生，不就给喜欢的人打了个电话吗，有什么大惊小怪，我骂他没有骨气，我没容得他说然后就对钱辰说了晚安。准备关机的时候，又收了一条短信，以为是钱辰又要多唠叨什么，结果是尤奇发来的，约我早上一起去学校。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我之前还骂钱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我不是因为和尤奇一起上学激动，因为我们一起上学几乎是很好实现的事情，我因为时隔这么长时间，用语又一次有女生主动约我一起上学。
我的性格看起来很冷，以至于没有女孩敢对我这样。
12．
迷迷糊糊总算熬到了天亮。记得梁欣打电话拜托我送尤奇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激动过，我觉得自己最近奇怪起来，因为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开始对着镜子发起了呆。
我到了车站，比以往早很多。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什么稀里糊涂的大风。我坐在等候椅上，很巧是那天尤奇坐过的位子。
“怎么占我的位子。”尤奇也到得很早，今天她笑起来很灿烂，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把我的号码告诉别人？”她斜着脑袋看着我。
眼前这个女孩怎么也让我联系不起来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
“你又没说不让告诉别人。”
她没有接着审问我，只是一直往着公车来的方向。她的样子似乎很期盼下一秒钟公车就出现在她眼前，我觉得她时而很天真，时而很忧郁。总之，我只能用奇怪这两个字来总结我对她的整体感觉。
“穆光。”她突然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嗯。”我淡淡地答，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没有睡够的缘故，总是懒地张嘴。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开始奇怪车怎么还不来，我终于站起来，样子有些不耐烦。我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虽然时间还富裕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奇怪。因为公车竟然半个小时还没有到，这之前的间隔时间长得简直像奇迹。
尤奇走到我旁边：
“我叫‘奇’是因为‘奇迹’这个词。”
“哦。”
“你呢？为什么叫‘光’？”
“不知道。”我回答。
破天荒，那天我们打车一起到的学校。因为公车竟然因为中途路段施工而临时改了道，没有任何通知和布告。我突然想起尤奇解释她的名字。遇见她之后果真遇到很多的“奇迹”。我想着自己就笑出来。
“你很幸福。”
“我？”我不明白钱辰在说什么。
“恭喜你，班长大人，夺得了尤奇的芳心。”我看到钱辰眼睛再次有了黯淡的神色，是黯淡不是暗淡。他显然是失了恋，这种眼神一般只会出现在失恋的男子身上。当然，我都是从电视剧、小说里看来的。
“你说梦话呀？”
他把手机拿给我看，我张大的嘴简直可以与河马媲美了。我觉得尤奇根本不是奇怪，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冲到她们班里找她反而会落入了她的圈套。我不想和她继续这个游戏，我发了短信给她。我告诉她，她这样做的确比我预想中的要无聊得多。她反而更加高兴，我实在搞不懂她要做什么。
走在哪里都有路人投来抑扬的目光。钱辰到觉得很自豪。我拉着钱辰：
“你不是要追她吗？你高兴什么呀？”
“起码她交往的对象是我的兄弟，肥水没流外人田。”
我听了这话真的很想打爆他的头，但是我忍了下来，因为我已经把他列为疯子一类，疯子是不可以惹了，这点我知道。
现在的我上课下课，除了老师之外几乎谁都尽量少说话，这一天下来我像突然间失语了一样。不过我说过，我擅长沉默。
今天下午全校教师有事情，所以停上一下午的课。我没有更多的高兴也没有更多的开心，收到东西出了教学楼的门。这时，恰巧遇到尤奇。不过我说恰巧只是我自己这样想，其实她早就站在这里等我了。
我突然不想理她，她却迎上来：
“不打算理我吗？”
我依旧向前走，她就这么跟着我，虽然很多人看着我们。我知道我一点面子都没给她，而且她还是一个女生。我忽然停下来，看着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我没什么呀？”她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时的对话，现在变换了角色。我和她一起走出校门，背后传来了议论的声音，稀稀簌簌。
13．
今天我决定徒步走回家，这是第一次。我知道她的腿脚受伤后不能走像我一样，所以她应该不会跟着我。可是她还是跟着我走，我知道她的脚虽然已经可以轻微的蹦跳，可是走的时间长了一样会出问题。她此时显示出来的倔强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很努力地跟着我，边走边说。她说她知道我并不喜欢她，所以才选择我，希望我可以帮助她，因为她不想谁再伤心了。这里也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还要走的。所以她不能对不起钱辰，钱辰是个好男孩。
我突然停下来：
“还要离开？”
她点点头，脑袋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又要换班主任了。”我长叹一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肯定她的选择。装出一副冷酷无情，我也很擅长。
我招手叫了出租车，我们一起坐上去。一路上我们都保持沉默，她一般会说些什么，但是今天没有。和沉默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变得沉默，我记得在图书馆里随手拿的一本书上面说情感和精神状态是可以在较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传递感染的。此刻我才觉得果真有点正确，但是是较亲密？只是距离很近罢了。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试探着询问。
她点点头。
“这是什么香味？”
她告诉我，这是她妈妈一直喜欢的香水味。尤奇偶尔会往自己的身上洒一些，虽然她妈妈已经不在身边，虽然她有点痛恨她，可还是依恋她身上的味道，所以她特意买了和她妈妈一样的香水。
“应该是石榴花的味道。”她说。
石榴花有味道吗？我从来没有在意过。那股香味又飘过来，我闭上眼睛。
到家的时候，天色比平常暗些。
她忽然问我：
“星星、太阳、月亮，你更喜欢哪一个？”
“云。”
我喜欢飘忽不定的感觉，很自由很畅快。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摇了摇头。
“太阳。”
她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然后我们各自回家。今天一天仿佛遇到了很多的奇迹，是在尤奇的引导之下。
“天气越来越干，以后要多喝点水。”
“哦。”我停下脚步。
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盛满着水的水杯，拿起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回了房间。这种听从应该是第一次吧，她愣在那里，眼睛里有些惊喜。
我的房间是我的救生舱，只要进到这里谁也不会来打扰，自从我学了那篇古文，我一直认为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就是我的屋子。
14．
只是周末两天的时间就把路修好了，这是不是也算奇迹。我发现每天都有一些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奇迹在发生。
周一早上，公车站又开始有人排队等车了。我却没有看到尤奇的身影，心理忽然有些失落。上了车颠簸着到了学校。
走进班门，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放下书包坐下来，一样拿出小说来看。
钱辰竟然还没有来？平常都是他比我早的。一会儿接到了钱辰的电话，说是生病了来不了了，要我帮忙请假。我觉得钱辰比我上学还混，不过也是，我们两个半斤对八两。要不然怎么只能和他有话说。
年级主任走进来：
“现在说个通知啊，你们班主任梁老师被调走了，所以今天会有新的班主任来带你们班。”
同学们反应很强烈，短短一段时间里换了两回班主任，大家都有点吃不消，刚刚适应一个，走马灯般又要适应另一个了。年级主任安抚着大家说，换来的班主任只有更好，没有最好。我怎么听着那么像一句使人发笑的广告词，可是从年级主任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幽默感。有几个同学干笑了几声，然后也静下来。
也许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尤奇也许就知道她会离开这里。我发短信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钱辰，钱辰一副很惋惜的语气，说肥水自己改道流走了。看到这条短信，我突然觉得这小子一定没病，在哪里郎当着呢。
我打开手机看日历，又要期末考试了。时间过得好快，一个冗长的暑假又要来临，不知道尤奇会去哪里过暑假，又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反而羡慕起她的生活。
她喜欢太阳是对的，太阳从来没有动过，它永远都定在一点上，只有其他星球围绕着它转动，尤奇就是这样的性格，而她的生活却想云一样不定。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寄寓。
1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辰没有来上学，今天的我突然觉得有些空虚。下午听到放学的铃声头也不会的奔到了校门口。
我路过收发室的公告板上面竟然写着我的名字。我走进收发室。
“老师，是有我的信吗？”
“快递。”
“哦。”
“你叫什么？”
“穆光。”
老师抬眼看了我一下：
“证件。”
“什么证件？”
“学生证。”
“哦，我没带。”我从兜里拿出饭卡，“这个可以吗？”
“饭卡是吃饭的。”
我想我知道饭卡是用来刷卡吃饭的。于是我带着无奈的表情走出收发室。
15．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也会刮风，刮很大的风。第二天放学终于取到了东西，我抱着这个有点重量的快递上了公交车，车上人很多，我选了个角落抱着盒子。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拿着盒子，习惯性的进到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关。
我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很精致的杯子。我把它端到写字台上，然后看到盒子的底部还有一个卡片。
卡片是尤奇写的，东西自然也是尤奇送的。
“穆光：
首先：生日快乐。
从钱辰那里打听到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竟然是在期末考试期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最后：我走了。
尤奇”
我听到有人开门，我走出去，看见她走进来。手里提着很多东西，我下意识的去帮她拿，她说不用自己可以就绕开我走进了厨房。
她就是我的后妈，我从来不称呼她，也不主动跟她说话，我没有仔细看过她一眼，我觉得那些都是多余，因为她加入到我们家是因为我爸爸而不是因为我。
晚上吃完饭，我又回到屋子，对着尤奇送给我的杯子发呆。如果她原来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我想，她名字起得很真好。单一个“奇”字，可以是传奇、神奇、奇妙、奇特……
临睡前我给钱辰打了电话，我把整件事告诉他。钱辰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有点无奈，他叫我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我挂了电话，躺下来。侧着脑袋眼睛又寻到杯子上去，耳朵里忽然缓缓地响起SHE的《远方》来。
16．
第二天下午，我从学校回来，太阳好不容易收起了笑脸，披着散落的余晖下了走出了车站。我忽然觉得后背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我猛然间回头，以为还可以看见尤奇。不过我知道，奇迹不是你想看见就可以看见的。
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礼品店。我看见玻璃橱窗里摆着一只跟尤奇送我的杯子长得很像的杯子，我走进去，老板迎上来。
我手里拿那只摆在橱窗里的杯子走出了礼品店。路上想起老板的话：
“送杯子可要想好了，杯子的谐音是辈子，是送一辈子。”
我站在岔路口，望向尤奇走过的路。回想起来一些事情。
“爸爸，我为什么叫‘光’呀？”
“因为爸爸希望你向太阳一样发光。”
“太阳光好吗？”
“好，太阳是希望，太阳光就是希望之光。”
回到家里，我将新买的杯子放在爸爸书房的书桌上。我从书房里退出来，关门转身看见她倚在厨房的门上簌簌地流下泪来。
1．
我认识尤奇，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那天风特别大，她就一个人坐在车站的等候椅上发呆，我看了她好一会儿，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走过去，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慢吞吞地抬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小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听到后，我知趣地走开了。车来了，我先上了车，托今天大风的福，外出的人很少，自然坐公交车的人也少，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这才发现她也上了车。眼神还是无精打采。我猜想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
其实，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很简单的事情，比如我对尤奇产生的这份好奇。
下车，她和我也是同一站。我更加觉得奇怪了，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突然转回头停在我面前。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被她一问，不知所措：
“我？我没什么呀？”
“拜托别老跟着我可以不可以？”
“我也走这条路。”
她让开，示意让我先走，我按着她的意思走了过去。
进了学校的大门，我直径奔向班里。还好没有迟到，我坐下来，同桌告诉我今天我们要换班主任了，年级主任刚刚来通知的。我撇了撇嘴，天下乌鸦一般黑。
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老师还没有到。早上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不，现在应该说是新班主任的课了。可是这个新班主任依然没有到，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走进来，大家一阵惊讶声，我放下手中的小说抬起头来。
“大家好，我叫尤奇。”
“啊？好年轻啊。”我同桌就差流口水了。
竟然是她？开玩笑。怎么看也不像老师呀？
我拍了拍我同桌的肩膀：
“你一周之内把到她，我请你吃一个月中午饭。”
“你疯了，她咱们是班主任。”
我笑起来：
“开个玩笑，至于吗？”
“尤奇。”
站在前面的她应声跑出去。
“你说她真的是班主任吗？”同桌用拿着笔的手杵着下巴。
“我看不像。”
2．
“大家安静，上课了。”一个中年的男子走进来，大部男生呼地了松了气，换上一副失望的表情。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梁欣。”说着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到黑板上，大家都笑起来。
“不好意思，第一天就迟到了。为了节省时间就先不解释了，班会时我会做检讨。入正题，班长是谁呀？”
我以为是叫良心呢，我想着也跟大家笑起来。
我鼟地站了起来。
“你是班长？”
“是。”
“哦，叫什么名字？”
“穆光。”
“深邃的目光还是幽怨的目光？”
“我是珠穆朗马的穆，日光的光。”梁欣听完我的解释一个人哈哈地笑了起来，大家保持着安静并没有出声，他们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我的名字在开学的时候早就被无数老师盘问过，大家笑得都麻木了。班主任尴尬地笑声停下后，又一一点起各个班委认识了一下。
“班委都听好了，下课来找我。”说完这句，他就开始上课了，嘴角还有褪不下的笑意。看着他，我忽然想起我的爸爸，很早以前他也是这样笑的。
新来的班主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语文课就是用来看小说的。从我知道有小说开始，语文课对于我来说就改变了性质，成了我的小说阅读课。
只是这节课我既没听讲也没看小说，只是在想刚刚跑进来那个女孩，到底是做什么呢？看样子应该是新生吧。
3．
晚上放学回家，我还是坐那趟车的返程线。那个叫尤奇的女孩就坐在我前面，到我下车的时候，她也站了起来，我们一前一后的下了车。很巧的是，我们竟然还是走一条路。
由于我们下课下得比较早，这条街道还没有到人潮拥挤的时段，整条街都回荡着我们两个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说好了一样。我尽量踩着跟她一样的步伐走在她后面。突然我手机响起来，我拿出手机：
“喂？什么事情？”
“小光，帮我带瓶醋上来。”
“嗯。”我挂掉电话把手机塞进裤兜。
抬起头，尤奇就站在我的面前，她像早上我见到她时一样，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狗仔队？”
“啊？”我露一个夸张的表情。
“你干嘛老跟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转回身边的超市里，她也跟着我走进来。这个女孩子真是莫名其妙。我买了醋，从超市出来，她也举着两只杯子走出来。
我们几乎平行着走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差路口分开了。
我停下来看见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好笑，从遇见她的第一次开始到现在，只言片语，我只知道她叫尤奇，和我坐同一路公交车，在同一个学校，要走同一条路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却突然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
4．
第二天，我没有在路上或者是车上遇到她，我下意识地在车站和车上寻找她，我的脑子有反映出两个字：没有。
到了学校，我路过隔壁班，看见她坐在里面看书。桌子上摆着她昨天买的杯子，我走进班里，看见班主任已经站在讲台上，手里也拿着一只杯子，只是，只是和尤奇用的杯子是一样的，我脑子突然出现瞬间空白，走到我的座位坐下来。
“数学作业借我用用。”同桌拍了拍我。
“嗯。”我随手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他。
“你给我化学作业干什么？”
我又换了一个本子给他。
“穆光，我打听到了。”我同桌对我说。
“什么？”
“那个叫尤奇的女孩在隔壁班。”
“我也知道。”
“嗯？”
“早上路过的时候看到了。”
“我还知道……”
“什么？”
“她是新转来的学生。”
“猜也猜到了。”
“还有！”
“什么？你能不能连着说完？”
“她是咱们班主任的独生女。”
“……”
“怎么样？这个消息够惊奇吧？”
“怪不得……”我自言自语。
“怎么了？”
“没什么，上课了。”
怪不得她昨天买了两只杯子，怪不得他们用着一样的杯子。原来是这样，我想着点点头。
“穆光，你点头了，看来你听懂了，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梁欣用期望的眼神看着我。
“是……”
“梁老师，您出来一下可以吗？”
“你们先自己看一下书，我马上回来。”
这节课最终还是变成自习课了。
下课的时候我靠在后门上，看着楼到里来来往往的学生，只是没有尤奇。
5．
第二节语文课，班主任也没有来上。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觉得尤奇长得怎么样？”
“嗯。”
“嗯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
“我想追她。”
“嗯。”
“你可不可以不嗯了。”
“嗯。”
“穆光！”
“啊？”
“门口有老师叫你。”
我来到门口，是年级主任。
“你是5班班长吧？”
我点点头。
“你们班主任的女儿被开水烫了，现在他送他女儿去医院了，这节课你先维持一下你们班的秩序。”
“哦。好的。”
我的心里一震。被开水烫了？我忽然回想起今天早上路过她们班时，看到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我看了看表，马上就要下课了。便走回自己的座位。
几个同学围过来：
“穆光，咱班头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家里出了点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
“家里出事情？什么事情？”
我没有再回答。不知道他们是否认真听了我讲的话，也许把我最后一句给忽略了。
6．
一日复一日，上学、放学。上车，下车。以为可以有一个有趣的同伴，结果还是因为一场意外而破灭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尤奇的出现让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孤单被描画得越来越明显了。
我下了公交车，又踏上熟悉的路。
我习惯性地接起手机：
“酱油还是醋？”
“是穆光吗？”
“哦。”一副错愕的表情不自觉地出现在脸上，“是。”
“我是你的班主任，梁欣。”
“哦。有什么事吗？”
之后，我按着班主任在电话里告诉我的地址找到了他家。
“穆光，进来吧。”
我走进屋子，找地方坐了下来。屋子布置得很简单，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
“我家奇奇被开水烫了，所以我今天空了一节课。听说今天是你维持班里的秩序，谢谢你。”
“我是班长，应该的。”
梁欣给我倒了一杯水：
“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助我。”他停了停继续说，“你可不可以在奇奇回学校上课之前给她补补课？”
“补课？”
“哦，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每天放学以后到我家来把你每天学的再跟奇奇讲一遍？”
“唔……”我有些犹豫，然后又点了点头。
“那老师先谢谢你了。”
离开梁欣的家，我来到那个岔路口，原来尤奇和我家离得这么近？不过，那天下课把班委集到一起要求把同学的联系方式登记下来是这个作用吗？也许只是对我产生了作用。
我快步走回家。
“怎么才回来？”
“班主任找我有事。”
“吃饭吧，你爸今天不回来吃饭。”
我放下书包，洗了洗手坐到饭桌前。吃完饭，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7．
学校有时候真就是一个熬时间的地方，听不进去老师讲的课，看不进去手中的小说。心里有些忐忑，今天我不由自主地期盼着快点放学。
我敲开尤奇家的门。
“你？”尤奇站在门口有些吃惊。
我没有理会走了进去。
“开始吧。”我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她很困难的拄着拐杖挪到我面前。
“你就是穆光？”
“怎么了？”
“笔记给我就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没有笔记本。”
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这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僵持在那里，直到她家的电话响起来。她缓慢地移动使我想到蜗牛这种动物，她又挪到电话前接起了电话，说了一会儿，但声音很小，我一句都没听到。
她在电话边对我喊：
“你可以走了。”
我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你爸爸说的？”
她突然哭起来，我不知所措，从兜里拿出纸巾递给她，她没有接过去，一直哭。我就这样站着看着她哭，直到她停下来。
她抬头看着我，对我说了很多话，我觉得多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而且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说起她家里的事情。以前她觉得没必要说，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原来想说清楚一件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的，而且她认为她家的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复杂的多，所以一两句也说不清楚。
我静静地站着听她说话，因为沉默是我的特长。
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以至于我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充满了神秘感，因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每见到她一次就有一个不样的举动和表情。
她的妈妈是当下影视界有名的女艺人。一半是吃惊，一半是平静。吃惊是因为一个女艺人会嫁给一个如此平凡的教师，平静是因为尤奇果真从她妈妈那里遗传来了明星的面容和气质。
她说我既学不好理科又学不好文科，因为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和她爸爸不是同一个姓氏，既没逻辑感，又没有敏感。我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她。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妈跟他离婚了，我判给我妈，所以我随她的姓。”
她还说在她妈妈出名之前，她跟着妈妈过，妈妈只演一些小角色，都是些细小得别人看了也记不住的角色。后来，妈妈认识了一个大导演，所以就把她扔给了爸爸。当她说“扔”这个字的时候，语气尤其不羁，我分辨不出爱憎，所以我猜她的心情应该相当复杂。
复杂归复杂但是她的身世还是落入了一个俗套，一个普通的男人和一个未成名的女演员结了婚，生了一个女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两个人又分手了，女孩判给了母亲。母亲不甘现实的落寞，找了个大导演出名之后抛弃了孩子，推于前夫抚养。
很难说错与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所以我依旧保持沉默。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我看着她：
“你叫尤奇？哪个尤？哪个奇？”
她愣了一下，把名字写在纸上递给我。
哦，原来不是“尤其”。
“你的名字怎么写？”
我也写在纸上，拿给她看，她也笑了起来。
从她的笑我知道，她之前也和她爸爸一样误会了我的名字。
“你讲吧，我听着就是了。”她对我说。
我把老师划的重点划给她，之后就离开了。现在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问我是不是狗仔队了。
8．
每天放学都要先到尤奇家里，有时候我会带着各种从超市买的东西去，当然不是给尤奇。她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我发现她并不会关心别人，只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有她的幻想天地。
去也不会呆很长时间，只是划下重点就走，话也并不多说，我们以一种很奇妙的方式接触着对方。
“他在你们班，学生都喜欢他吗？”
“嗯，还好。”
“他教得好吗？”
“嗯。”
“他是不是很喜欢唠叨？”
“没有。”
“他……”
我发现尤奇喜欢说他，而不是用爸爸这两个字来代替梁欣这个名字。
“划完了。”我合上书，准备离开。
“谢谢你。”
“不用。”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所以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
“哦，没什么，我走了。”
“穆光。”
“嗯？”
“再见。”
今天的她突然说了很多我平时很少听见的话，仿佛是小孩子刚刚学会使用敬语一样。我回了一声再见就离开了。
回到家，我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酱油。”
晚上接到了梁欣的电话，除了谢谢我之外，也没有说什么别的，只是最后希望我能和尤奇一起去学校，放学也一起回来。在她腿还没完全好之前照顾她一下。
“您跟她一起去不好吗？”
“她说希望可以是跟同学一起。”
我答应下来，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答应了下来。
9．
早上，我在岔路口等待尤奇的出现，她一跛一跛地从我面前走过去，丝毫没有理我的意思。我走上去拉住她，而她却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当我告诉他是他爸爸要求我这样做的时候，她冷笑了两声。甩手而去。我被弄地一头雾水。
到了学校，下了第一节课，梁欣来向我道歉，他说其实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所以才变成现在这样。我到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觉得尤奇越来越我感到她心里一定还有别的事情，那天她对我说的，只是一个开头。
课间，同桌推醒我：
“尤奇被排名为年级第一。”
“最近没有考试啊？”我揉了揉眼睛。
“大哥！当然不是考试成绩了，是美女排行。”
“无聊。”我准备趴下继续睡觉的时候，同桌又把我拉了起来。
“钱辰你不想活了！”我怒视着他。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小心，用手向我头顶的斜上方指了指，我突然完全清醒：
“尤奇？”
尤奇把书放在我的桌子上转身离开，一个字都没有留下，本来安静的班里像是炸开了锅。
“穆光，艳福不浅啊！”钱辰拍着我的肩膀。
“穆光给我们说说吧？”几个男生也围上来。
我没理睬他们，继续闭目养神。
钱辰摇了摇我的手臂：
“跟我还不能说？”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们，一个字都懒得解释，我觉得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解释总会被误会成掩饰，多说不宜。
放学前，这个小小的风波已经平息，钱辰刚要离开，我拽住了他的书包。他坐下来，听我把故事讲完。当然这之中有保留，不该说的我自然都没有说。
“就这样？”钱辰很不爽。
“嗯。”
“穆光。”说着他露出一副哀求的样子，“介绍我认识她吧？”
我没理他，拿着书包出了教室，头也没回直奔车站。到了车站，我忽然发现尤奇也在等车，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情，我并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反到是她向我靠了过来。
“书是你昨天落在我家的。”
“哦。”
“你一直都这样惜字如金吗？”
“车来了。”我往前走了两步。
我下意识护着她先上了车。今天的车上人很多，我们被挤在了一起。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只觉得闻起来很舒服。车晃晃悠悠地前行，我知道她腿刚好，这样站着一定很费力气。
“不行就靠在我身上吧。”我低头对她说。
她没有回答，直接靠过来。因为她靠过来，香气就更浓了一些。她是以一种如释重负的姿态向我倾斜过来，我突然觉得身体有了重量，是要两个人的重量，现在的我需要支撑两个人的重量，我抓着扶杆的手又握紧了一些，保持住一个平稳的姿势，希望她可以站地舒服一点。
下了车。她又走到我的前面，这个女孩还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尤奇。”我叫住她。
她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我走上去：
“你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
她说了一串数字，等我记下来，我拿出手机电话又响起来，我按掉，记下了她说的号码。
我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但是我今天不想去超市。因为打电话的这个人，我已经在心里和爸爸划了一道深深的界限。
10．
我把尤奇的手机号给了钱辰，他高兴地忘乎所以。还承诺要请我吃饭，我婉言谢绝。我不喜欢跟任何人走得很近，孤僻的性格显得我有些怪异。不过更加怪异的是像我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当上班长。
钱辰一天都盯着手机号发呆。我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我从来不懂爱情，所以见到钱辰我现在地举动，我觉得爱情简直就是魔鬼、迷药或者别的一切可以迷惑人使人变得不清醒的东西。
“你中风了？”
“你才中风了。”
“脖子都快弯成90度角了。”
他丝毫没有反驳我的意思，要是以往几乎就是要拍案而起，怒发冲冠了。但是今天自从他拿到电话号码开始就一直处于游离状态。
中午我准备去食堂吃饭，钱辰跟在我后面揉着脖子。
“穆光。”
他在后面叫我，我没有理他，亦没有停下来，我觉得现在的他就像是个疯子，谁搭话他就会冲谁犯病。
“穆光，我叫你呢，听见没有？”他走在后面一直跟着我。
我买好饭坐下来。他也端着餐盘坐到我对面。
“穆光。”
我吃着饭依旧不理他。
“穆光，你找死呀，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答应，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着？”
我看见他发怒的样子，觉得以前那个钱辰又回来了，终于应了他一声：
“说。”
“你干嘛一直都不理我？”
“之前的你有点不正常。”我笑起来。
他看到我笑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向我解释起个中原因。他不知道要不要联系尤奇，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联系，是发短信还是打电话。发短信要发什么，打电话要说什么，这是在我理他之前他考虑的所有问题。我告诉他我也帮不上忙，情场如战场，我从不蹚这混水。
钱辰眼睛里的光突然暗淡下来。我觉得此时此刻的钱辰很好笑，我从来没想过一个高大开朗的男生会为这样的小事伤了一上午的脑筋。也许是因为我没有涉足过爱情，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就受家里的影响，抵触爱情的原因，所以我从没对爱情提起过任何兴趣。
下午，钱辰和上午一样，保持着苦恼、犹豫、束手无策的恍惚状态。而我依旧懒散得过着每一分、每一秒，一暴十寒的精神被我发扬得淋漓尽致。
梁欣叫我去抱作业，今天语文课代表生病了。我觉得当这个班长还算轻松，班会少得可怜，学校的活动简直像某种传染病一样慢慢的销声匿迹。而学生们开始为高考浴血奋战，忘却了一切课余活动，这是高中必然会弥漫的气氛。只是身处高二的我们，现在还不明显，真要到高三才可以体会到。望着班门口的班牌，我唏嘘着时光的飞速。
高二一过，高三就会敲锣打鼓地迎面而来，那种声势浩大到全国升入高三的学生家长都会尽量抛开手边一切繁忙的工作然后真真正正地围着孩子转起来。
11．
放学回家依旧坐那辆公车，我不知道这趟公车到底有多久的历史了，每天站在站台上等待它的到来，已经变得没有悬疑，因为它一定会到来。
“穆光。”
我看见尤奇向我走过来，比昨天顺当了很多。我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我已经听到她叫我。她把一只P3的耳麦举向我：
“你听听这首歌，好听不好听？”
我接过来，放到与她同侧的耳洞里。音乐很舒缓，声音绵远而悠长，是三个女生的声音，我知道这是SHE的歌——《远方》。
这首歌放完，我摘下耳脉还给她，没有对这首歌做出任何的评价，她满意地笑了笑，将耳脉接过去放到自己的耳朵上跟着哼唱起来，旁若无人。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自我的女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也不在乎旁人对她的评价，一个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非常的自娱自乐。
但我觉得她很了解我，我不喜欢评价什么，但是如果我没有反驳就是同意，我同意尤奇的观点这首歌很好听。
回到家，我看这桌子上的饭菜，心里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做这么多菜？”
“今天是你爸爸生日。”
“哦。”
依旧只是冷冷地一句生日快乐，然后打发了整顿饭沉闷的时间。晚上，躺在床上我对着尤奇的手机号码发呆，看着看着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钱辰的短信。他说他给尤奇打了电话，他很兴奋也很失望。我觉得钱辰比女生还像女生，不就给喜欢的人打了个电话吗，有什么大惊小怪，我骂他没有骨气，我没容得他说然后就对钱辰说了晚安。准备关机的时候，又收了一条短信，以为是钱辰又要多唠叨什么，结果是尤奇发来的，约我早上一起去学校。这一夜我都没有睡好，我之前还骂钱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和他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我不是因为和尤奇一起上学激动，因为我们一起上学几乎是很好实现的事情，我因为时隔这么长时间，用语又一次有女生主动约我一起上学。
我的性格看起来很冷，以至于没有女孩敢对我这样。
12．
迷迷糊糊总算熬到了天亮。记得梁欣打电话拜托我送尤奇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激动过，我觉得自己最近奇怪起来，因为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开始对着镜子发起了呆。
我到了车站，比以往早很多。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什么稀里糊涂的大风。我坐在等候椅上，很巧是那天尤奇坐过的位子。
“怎么占我的位子。”尤奇也到得很早，今天她笑起来很灿烂，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把我的号码告诉别人？”她斜着脑袋看着我。
眼前这个女孩怎么也让我联系不起来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样子。
“你又没说不让告诉别人。”
她没有接着审问我，只是一直往着公车来的方向。她的样子似乎很期盼下一秒钟公车就出现在她眼前，我觉得她时而很天真，时而很忧郁。总之，我只能用奇怪这两个字来总结我对她的整体感觉。
“穆光。”她突然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嗯。”我淡淡地答，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没有睡够的缘故，总是懒地张嘴。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开始奇怪车怎么还不来，我终于站起来，样子有些不耐烦。我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虽然时间还富裕但是我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很奇怪。因为公车竟然半个小时还没有到，这之前的间隔时间长得简直像奇迹。
尤奇走到我旁边：
“我叫‘奇’是因为‘奇迹’这个词。”
“哦。”
“你呢？为什么叫‘光’？”
“不知道。”我回答。
破天荒，那天我们打车一起到的学校。因为公车竟然因为中途路段施工而临时改了道，没有任何通知和布告。我突然想起尤奇解释她的名字。遇见她之后果真遇到很多的“奇迹”。我想着自己就笑出来。
“你很幸福。”
“我？”我不明白钱辰在说什么。
“恭喜你，班长大人，夺得了尤奇的芳心。”我看到钱辰眼睛再次有了黯淡的神色，是黯淡不是暗淡。他显然是失了恋，这种眼神一般只会出现在失恋的男子身上。当然，我都是从电视剧、小说里看来的。
“你说梦话呀？”
他把手机拿给我看，我张大的嘴简直可以与河马媲美了。我觉得尤奇根本不是奇怪，简直是不可理喻。我知道如果我现在冲到她们班里找她反而会落入了她的圈套。我不想和她继续这个游戏，我发了短信给她。我告诉她，她这样做的确比我预想中的要无聊得多。她反而更加高兴，我实在搞不懂她要做什么。
走在哪里都有路人投来抑扬的目光。钱辰到觉得很自豪。我拉着钱辰：
“你不是要追她吗？你高兴什么呀？”
“起码她交往的对象是我的兄弟，肥水没流外人田。”
我听了这话真的很想打爆他的头，但是我忍了下来，因为我已经把他列为疯子一类，疯子是不可以惹了，这点我知道。
现在的我上课下课，除了老师之外几乎谁都尽量少说话，这一天下来我像突然间失语了一样。不过我说过，我擅长沉默。
今天下午全校教师有事情，所以停上一下午的课。我没有更多的高兴也没有更多的开心，收到东西出了教学楼的门。这时，恰巧遇到尤奇。不过我说恰巧只是我自己这样想，其实她早就站在这里等我了。
我突然不想理她，她却迎上来：
“不打算理我吗？”
我依旧向前走，她就这么跟着我，虽然很多人看着我们。我知道我一点面子都没给她，而且她还是一个女生。我忽然停下来，看着她：
“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我没什么呀？”她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时的对话，现在变换了角色。我和她一起走出校门，背后传来了议论的声音，稀稀簌簌。
13．
今天我决定徒步走回家，这是第一次。我知道她的腿脚受伤后不能走像我一样，所以她应该不会跟着我。可是她还是跟着我走，我知道她的脚虽然已经可以轻微的蹦跳，可是走的时间长了一样会出问题。她此时显示出来的倔强是我没有想到的。
她很努力地跟着我，边走边说。她说她知道我并不喜欢她，所以才选择我，希望我可以帮助她，因为她不想谁再伤心了。这里也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还要走的。所以她不能对不起钱辰，钱辰是个好男孩。
我突然停下来：
“还要离开？”
她点点头，脑袋上有一层细细的汗珠。
“又要换班主任了。”我长叹一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肯定她的选择。装出一副冷酷无情，我也很擅长。
我招手叫了出租车，我们一起坐上去。一路上我们都保持沉默，她一般会说些什么，但是今天没有。和沉默的人在一起久了也会变得沉默，我记得在图书馆里随手拿的一本书上面说情感和精神状态是可以在较亲密的两个人之间传递感染的。此刻我才觉得果真有点正确，但是是较亲密？只是距离很近罢了。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试探着询问。
她点点头。
“这是什么香味？”
她告诉我，这是她妈妈一直喜欢的香水味。尤奇偶尔会往自己的身上洒一些，虽然她妈妈已经不在身边，虽然她有点痛恨她，可还是依恋她身上的味道，所以她特意买了和她妈妈一样的香水。
“应该是石榴花的味道。”她说。
石榴花有味道吗？我从来没有在意过。那股香味又飘过来，我闭上眼睛。
到家的时候，天色比平常暗些。
她忽然问我：
“星星、太阳、月亮，你更喜欢哪一个？”
“云。”
我喜欢飘忽不定的感觉，很自由很畅快。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我摇了摇头。
“太阳。”
她没有给我任何解释，然后我们各自回家。今天一天仿佛遇到了很多的奇迹，是在尤奇的引导之下。
“天气越来越干，以后要多喝点水。”
“哦。”我停下脚步。
我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杯盛满着水的水杯，拿起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然后回了房间。这种听从应该是第一次吧，她愣在那里，眼睛里有些惊喜。
我的房间是我的救生舱，只要进到这里谁也不会来打扰，自从我学了那篇古文，我一直认为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就是我的屋子。
14．
只是周末两天的时间就把路修好了，这是不是也算奇迹。我发现每天都有一些合理或者不合理的奇迹在发生。
周一早上，公车站又开始有人排队等车了。我却没有看到尤奇的身影，心理忽然有些失落。上了车颠簸着到了学校。
走进班门，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放下书包坐下来，一样拿出小说来看。
钱辰竟然还没有来？平常都是他比我早的。一会儿接到了钱辰的电话，说是生病了来不了了，要我帮忙请假。我觉得钱辰比我上学还混，不过也是，我们两个半斤对八两。要不然怎么只能和他有话说。
年级主任走进来：
“现在说个通知啊，你们班主任梁老师被调走了，所以今天会有新的班主任来带你们班。”
同学们反应很强烈，短短一段时间里换了两回班主任，大家都有点吃不消，刚刚适应一个，走马灯般又要适应另一个了。年级主任安抚着大家说，换来的班主任只有更好，没有最好。我怎么听着那么像一句使人发笑的广告词，可是从年级主任嘴里说出来，丝毫没有幽默感。有几个同学干笑了几声，然后也静下来。
也许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尤奇也许就知道她会离开这里。我发短信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钱辰，钱辰一副很惋惜的语气，说肥水自己改道流走了。看到这条短信，我突然觉得这小子一定没病，在哪里郎当着呢。
我打开手机看日历，又要期末考试了。时间过得好快，一个冗长的暑假又要来临，不知道尤奇会去哪里过暑假，又会遇到什么事情。我反而羡慕起她的生活。
她喜欢太阳是对的，太阳从来没有动过，它永远都定在一点上，只有其他星球围绕着它转动，尤奇就是这样的性格，而她的生活却想云一样不定。不知道这是不是上天安排好的寄寓。
15．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钱辰没有来上学，今天的我突然觉得有些空虚。下午听到放学的铃声头也不会的奔到了校门口。
我路过收发室的公告板上面竟然写着我的名字。我走进收发室。
“老师，是有我的信吗？”
“快递。”
“哦。”
“你叫什么？”
“穆光。”
老师抬眼看了我一下：
“证件。”
“什么证件？”
“学生证。”
“哦，我没带。”我从兜里拿出饭卡，“这个可以吗？”
“饭卡是吃饭的。”
我想我知道饭卡是用来刷卡吃饭的。于是我带着无奈的表情走出收发室。
15．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也会刮风，刮很大的风。第二天放学终于取到了东西，我抱着这个有点重量的快递上了公交车，车上人很多，我选了个角落抱着盒子。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我拿着盒子，习惯性的进到自己的屋子把门一关。
我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只很精致的杯子。我把它端到写字台上，然后看到盒子的底部还有一个卡片。
卡片是尤奇写的，东西自然也是尤奇送的。
“穆光：
首先：生日快乐。
从钱辰那里打听到你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竟然是在期末考试期间？），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最后：我走了。
尤奇”
我听到有人开门，我走出去，看见她走进来。手里提着很多东西，我下意识的去帮她拿，她说不用自己可以就绕开我走进了厨房。
她就是我的后妈，我从来不称呼她，也不主动跟她说话，我没有仔细看过她一眼，我觉得那些都是多余，因为她加入到我们家是因为我爸爸而不是因为我。
晚上吃完饭，我又回到屋子，对着尤奇送给我的杯子发呆。如果她原来告诉我的都是真的，那么我想，她名字起得很真好。单一个“奇”字，可以是传奇、神奇、奇妙、奇特……
临睡前我给钱辰打了电话，我把整件事告诉他。钱辰不相信我说的话，我有点无奈，他叫我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我挂了电话，躺下来。侧着脑袋眼睛又寻到杯子上去，耳朵里忽然缓缓地响起SHE的《远方》来。
16．
第二天下午，我从学校回来，太阳好不容易收起了笑脸，披着散落的余晖下了走出了车站。我忽然觉得后背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我猛然间回头，以为还可以看见尤奇。不过我知道，奇迹不是你想看见就可以看见的。
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礼品店。我看见玻璃橱窗里摆着一只跟尤奇送我的杯子长得很像的杯子，我走进去，老板迎上来。
我手里拿那只摆在橱窗里的杯子走出了礼品店。路上想起老板的话：
“送杯子可要想好了，杯子的谐音是辈子，是送一辈子。”
我站在岔路口，望向尤奇走过的路。回想起来一些事情。
“爸爸，我为什么叫‘光’呀？”
“因为爸爸希望你向太阳一样发光。”
“太阳光好吗？”
“好，太阳是希望，太阳光就是希望之光。”
回到家里，我将新买的杯子放在爸爸书房的书桌上。我从书房里退出来，关门转身看见她倚在厨房的门上簌簌地流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