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
2002-07-22 20:23 | Ant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却分明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悄悄地，聚居到了脚底。于是酸麻的脚底开始鼓胀起来，好象再过几秒就要爆炸了。脑子里突然清醒了，冰凉的感觉直冲脑门，视野变得异常的清晰。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穿着怪异的服装，脸上铺满皱纹，两颗浑黄的眼球之间，划着一条白色的伤疤，一直延伸到眉心。我已经丧失了逃跑的念头，只是呆呆着望着他，像中了邪似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嘴终于张开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一尊上色的木雕。
浑身突然打了个寒战，我向后退了几步，憋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怪人的嘴蠕动着，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你的将来，我都了如指掌。反正，今天你是死定了。”
“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镇定，甚至不觉得有多害怕。我看到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一种激动而又平静的表情。他突然转过身，把自己的脸藏在后脑勺后面。于是，我听到了一个难以致信的故事，于是，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那是别人。跟你一起来的人，他叫常曦对吧？是他邀你来爬这座山的吧？”
“是……他是我的朋友，他说……”
“后来，你和他半路比赛谁先到山顶，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于是你就一个人上来了，对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上头顶，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得不出任何结论。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座已经停业的登山景点，原因很简单：山太险，而游人的胆子又太小。于是，投资商们投的钱便全扔到水里去了。每天只有十来的胆大的人来光顾这座山，毕竟是太少了。当他们在悬崖峭壁之间穿行的时候，整座大山，好象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山路确实很险，左边是石壁，右边是悬崖，根本不可能。那这个怪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怪人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惑，继续说，“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你自然会知道的。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太傻了。”
“怎么？”
“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个常曦，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别看他对你不错，其实，你对你恨之入骨！”
“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这么说？”我当然可以这么说，这是事实，你不知道，水晶最近为什么总像瞒着你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几次打电话都没人接，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水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非常简单，就是因为有他！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他并没有成功。因此，他非常愤怒。你应该清楚的，你和这种人成为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
“不准你这么说他们！”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狠狠地盯着他。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继而变成了理解，最后竟变成了悲哀。他的语气平静下来，眼色也柔和了。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也要告诉你。下山了时候，常曦，这家伙，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推下山崖！”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大叫起来。晴天里打了个霹雳，空气撕撕的痛，划出了一条苍白的伤痕。突然觉得，那道伤痕是那样的可怖，就像死神手中那把招魂的镰刀。迷茫中，一只手划过了我的头顶。
“傻小子，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以前，也曾像你这样。”
“今天，你真的会被他害死的。别在把他当朋友，他根本没把当朋友。别再犯傻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来自你的未来。别怀疑我的话，它们都是真话，是我的亲眼所见。”
“真不明白，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明知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我明知救不了你。呵，或者，我真能改变什么吧。或许。”
“孩子，好好去吧。其实，也不是特别痛苦。”
我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头栽到在地，不省人事。耳边还响着若有若无的风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
清爽的山风在头顶缭绕。阳光暖暖的，地上的碎石闪着独特的光芒。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地中，四周全是高大的柏树，一个人也没有。我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心里却充满疑惑。难道，只是一个梦？
这时，一个人远远地向我跑来。是他来了。
“老兄，跑这么快干什么……”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累死我了……你还真不要命，我可不敢像你这样疯……我真服你了。”
我看着他，满脸真诚，甚至开始动摇了，或者，那真只是我的幻觉吧。但是恐惧仍然留在我的心中。我对自己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怪人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打了个寒战，突然感到了绝望：我会死吗？但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常曦看着我，分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安。于是，他对我说：“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没事……可能是累了。”我随意敷衍着我的问题，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他笑了，这让我感到了恐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最后说：“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真让人不理解你。”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他的眼中透出狡诈的笑，“好，咱们马上下山，再看看谁快？”
他一定不明白，为何我听到这句话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会双腿发软，几近晕倒。我几乎崩溃了，难道，真是这样？
“没事吧？”他过来想扶我一把，却被我推开了。我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只有一点是清晰的：决对不能听他的！
“有点累了，等会再走吧。”我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希望他们别看出什么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我不敢看他，但可以想象的到，他现在一定莫名其妙。
我突然心中火起：你算什么东西？想害我？要不是我运气好，还真被你害了。竟敢打水晶的主意，你配吗？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他发觉我在看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还不是心里有鬼？于是我决定了。我必须甩掉他。
顾不上多想，我吞吞吐吐地对他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没等他回答，我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沿原路跑了起来。树木在身后合拢，隔开了我和常曦，这让我感到很安全。一条岔道摆在我面前，左边是上山时走过的路，很陡，右边是下山的路，非常平坦。稍加犹豫，我走上了左边的路。在我看来，这条路更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小心翼翼地爬下一段陡坡，抬起头，弯曲的山道直插天空。一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竟然吓成那样，我笑了。常曦，他应该在另一条路上寻找自己吧？什么过去无法改变，或者，过去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感到很轻松，从容在坐在崖边，右边是石壁，脚下是悬崖，路只有一米宽，却不感到害怕。是啊，我也是够胆大了。仔细想想，其实我和他是同一类人，如果把我换成他，或者，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就这样坐了很久，心中又开始翻腾起来。水晶，常曦，还有那个怪老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一切都很正常，现在却都缠在了一起，让人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有的结论被推翻了，新的结论又建立不起来，让人一想就头痛，偏偏又不能不想。我真希望自己是在梦中，只要醒来便可以解脱。但我知道，我得面对现实。
天空蓝得快要透出水来，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笼罩着对面的山崖，使人很容易产生种种遐想。
“老兄！”
我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跳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靠在了石壁上。这个声音？常曦！他来了！我希望这是我的幻觉，但我的研究却不看欺骗我，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脸上带着笑。我感到脑门被重重地锤了一下，什么都没想，转身就跑。
“小心，这样很危险！”常曦追了上来，边跑边说，“有什么话直说便行了，用不着这样。”
我没有理他，只顾自己走自己的路，手脚并用，已经来不及害怕。我只是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让他靠近我！”
难道，怪人说的话是真的？
处于绝望中的我，突然感到脚跟一阵疼痛，身子歪了，摔在了石地上。我咬着牙，努力想爬起来，但脚跟的剧疼又让我跪到了地上。偏偏这时候扭伤腿！看着常曦一步步走近，我欲哭无泪，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我真得会死？我不甘心！
常曦走到我的面前，停住了。
“你今天怎么了？”他伸出了手，似乎要拉我起来，已经被恐惧夺去了理智的我，疯狂地对他喊道：“走开！别过来！”
他向后退了几步，表情很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
“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滚开！”我撑着身子向后挪了几步，“我都知道了！你这个混蛋，这个无耻的家伙，你别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我们必须得好好谈谈。”他的眼色异常平静，像一汪湖水，“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
“你是说水晶吗？”
我突然愣住了。他为什么主动说这些，莫非，是让我死得明白？
常曦转过身，背对着我，沉默了很久。我看着他，也没有说话。我已经说不出话。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我是很无耻，我虽然知道这很对不起你，但是……”他突然转过身，说：“我真的喜欢她！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会这样做吗？但是这次……我顾不上这么多了。”
“但你也不能这样。”我冷冷地说。
“你不明白，我等了好久！机会失之不复得，这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眼前自己的苦恋就要有结果，我真的不愿意这样放弃！我实在不能拒绝，也不愿意拒绝她！是的，我不该瞒着你，但她不让我告诉你，以你的性格，她怕你会受不了。其实，在她心里，你仍然是一个特别的人。我有时真想放弃，但是……”
“等等，”我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水晶，她喜欢你？”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事情竟然是这样！我抱着头，再次倒在了地上。老人的话又一次浮现在我的面前，难道，老人是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但我又不得不相信常曦的话，其实，我早就有所发觉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那么，谁说的是真的？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说话，我该相信谁？
水晶的面容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和她一直是那样的亲密，无话不谈，但是现在，她的心竟然属于别人，并且是这个……我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常曦！我恨！我恨！我一直把他当作朋友，帮了他多少忙，他不感谢我，反而这样对我！如果没有他，一切该多好！“我把脸埋在纱地里，用力锤打着地面，手指一阵阵疼痛。眼睛闭上了，于是什么都不用看了。我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黑暗中，我突然听到了“隆隆”的喧杂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身下的地面也开始上下颠簸起来。我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人的喊叫声，又好象是雨声，或者什么声音也没有。地面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脑子晕呼呼的，但我终于听清楚了，那竟然是常曦的呼救声，就在不远处。
我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石壁上的尘土不停地往下掉，不时落下几块碎，在地上滚了一会儿，便来到崖边，干脆地跳了下去。地面不停抖动着，合着节拍，跳着死亡的舞蹈。常曦已经不在上面了，地面留下的痕迹告诉我，他刚才已经划落崖边。但是，那声音？我突然发疯似的向崖边爬去。他并没有掉下去，还抓着崖边的几块石头，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我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这时，我疑惑了，我不是希望他死吗？
他看着我，眼中只有感激，突然，又变成了绝望的恐惧。
我顺着他的眼光向上望去，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在像我砸来。如果我不躲开，必死无疑。
我该怎么办，我究竟救不救他？
在短短的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事。如果我不躲开，我就会死，常曦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如果我马上躲开，我就不会死，而常曦……
他该死！一个声音对我说。
于是，我决定了。
我果断地松开了他的手，立刻向右滚去。我似乎听到了常曦的喊叫声，但很快便被石块撞击地面的声音掩盖了。只差一点，只要再犹豫一会儿，现在的我就会血肉迷糊地躺在石块之下。我应该感到幸运？
不！我只感到了痛苦，来自心灵深处的凄凉。
我再也不想动弹了。沙石不断落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感到疼，反而觉得很舒服。我听见自己的脑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便什么也不想了。
我又听见了常曦的喊叫声。是我害了他，不是吗？
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照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我坐在靠窗的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无聊地翻看着今天的晨报。看看日期，我已经在这所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了。医生告诉我，我很快就能出院了，但我却感到了害怕。一切都改变了，一切却又都没有改变。
我没死，也没受太大的伤，而常曦呢？听人说，在找到的我那一天，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常曦的尸体，血肉迷糊，已经不成人样。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没有人怪我，因为爬山是他的主意，甚至还有人觉得是他害了我。自然，我也不会反驳他们。这都怪那个老头，是他欺骗了我，间接导致了常曦的死。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局，害死了常曦，也害了我，这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他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这对我来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听说，常曦被送入火葬场的那一天，水晶也去了。后来，她来到我的病房，扑到我怀里，哭了。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因为，她也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和她的关系，是恢复了，还是更加疏远了？这个怪老头，他其实帮了我，他骗了我，使常曦离开了我的世界，让水晶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应该感谢他？但我实在不愿意，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激。
我变了。这个变化只有我知道。
医生告诉我，我的脸被石块划出了一条很深的伤口，很可能留疤。我并不在意，只是隐隐有些不安。今天，我头上的纱布终于到了被拆去的一天。
我等候着，直到晨风渐渐爬上我的额头。
在镜子里，我看清了自己。突然，我笑了。
我疯狂地笑着，向着屋里的人大喊：“他是我！他是我！”接着抓起桌上的东西，向天花板上扔去，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我头上的伤疤，竟然和怪人头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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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脑子里嗡嗡作响，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却分明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声音，悄悄地，聚居到了脚底。于是酸麻的脚底开始鼓胀起来，好象再过几秒就要爆炸了。脑子里突然清醒了，冰凉的感觉直冲脑门，视野变得异常的清晰。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穿着怪异的服装，脸上铺满皱纹，两颗浑黄的眼球之间，划着一条白色的伤疤，一直延伸到眉心。我已经丧失了逃跑的念头，只是呆呆着望着他，像中了邪似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嘴终于张开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就像一尊上色的木雕。
浑身突然打了个寒战，我向后退了几步，憋在心里的话冲口而出：“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怪人的嘴蠕动着，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你的过去，你的现在，甚至你的将来，我都了如指掌。反正，今天你是死定了。”
“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镇定，甚至不觉得有多害怕。我看到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表情，一种激动而又平静的表情。他突然转过身，把自己的脸藏在后脑勺后面。于是，我听到了一个难以致信的故事，于是，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那是别人。跟你一起来的人，他叫常曦对吧？是他邀你来爬这座山的吧？”
“是……他是我的朋友，他说……”
“后来，你和他半路比赛谁先到山顶，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把他远远地甩在后面，于是你就一个人上来了，对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上头顶，我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却得不出任何结论。他，怎么会知道？这是一座已经停业的登山景点，原因很简单：山太险，而游人的胆子又太小。于是，投资商们投的钱便全扔到水里去了。每天只有十来的胆大的人来光顾这座山，毕竟是太少了。当他们在悬崖峭壁之间穿行的时候，整座大山，好象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山路确实很险，左边是石壁，右边是悬崖，根本不可能。那这个怪人，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怪人一眼看穿了他的疑惑，继续说，“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我不会告诉你，你自然会知道的。孩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太傻了。”
“怎么？”
“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个常曦，他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别看他对你不错，其实，你对你恨之入骨！”
“你怎么能……”
“我怎么能这么说？”我当然可以这么说，这是事实，你不知道，水晶最近为什么总像瞒着你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几次打电话都没人接，你不知道，为什么你和水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非常简单，就是因为有他！不过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他并没有成功。因此，他非常愤怒。你应该清楚的，你和这种人成为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
“不准你这么说他们！”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狠狠地盯着他。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继而变成了理解，最后竟变成了悲哀。他的语气平静下来，眼色也柔和了。
“不管你是否相信我，我也要告诉你。下山了时候，常曦，这家伙，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推下山崖！”
没等我回答，他突然大叫起来。晴天里打了个霹雳，空气撕撕的痛，划出了一条苍白的伤痕。突然觉得，那道伤痕是那样的可怖，就像死神手中那把招魂的镰刀。迷茫中，一只手划过了我的头顶。
“傻小子，你真是太天真了！我以前，也曾像你这样。”
“今天，你真的会被他害死的。别在把他当朋友，他根本没把当朋友。别再犯傻了。”
“我可以告诉你，我来自你的未来。别怀疑我的话，它们都是真话，是我的亲眼所见。”
“真不明白，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我明知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我明知救不了你。呵，或者，我真能改变什么吧。或许。”
“孩子，好好去吧。其实，也不是特别痛苦。”
我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一头栽到在地，不省人事。耳边还响着若有若无的风铃声。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
清爽的山风在头顶缭绕。阳光暖暖的，地上的碎石闪着独特的光芒。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沙地中，四周全是高大的柏树，一个人也没有。我慢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心里却充满疑惑。难道，只是一个梦？
这时，一个人远远地向我跑来。是他来了。
“老兄，跑这么快干什么……”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累死我了……你还真不要命，我可不敢像你这样疯……我真服你了。”
我看着他，满脸真诚，甚至开始动摇了，或者，那真只是我的幻觉吧。但是恐惧仍然留在我的心中。我对自己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怪人的话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打了个寒战，突然感到了绝望：我会死吗？但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常曦看着我，分明感觉到了我心中的不安。于是，他对我说：“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难看。”
“没事……可能是累了。”我随意敷衍着我的问题，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他笑了，这让我感到了恐惧。他上上下下地打量我，最后说：“瞧瞧你，都成什么样子了。真让人不理解你。”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装作平静地说：“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他的眼中透出狡诈的笑，“好，咱们马上下山，再看看谁快？”
他一定不明白，为何我听到这句话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会双腿发软，几近晕倒。我几乎崩溃了，难道，真是这样？
“没事吧？”他过来想扶我一把，却被我推开了。我的脑子搅成了一锅粥，只有一点是清晰的：决对不能听他的！
“有点累了，等会再走吧。”我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希望他们别看出什么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我不敢看他，但可以想象的到，他现在一定莫名其妙。
我突然心中火起：你算什么东西？想害我？要不是我运气好，还真被你害了。竟敢打水晶的主意，你配吗？我真是看错你了！我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他发觉我在看他，赶紧把头缩了回去。还不是心里有鬼？于是我决定了。我必须甩掉他。
顾不上多想，我吞吞吐吐地对他手：“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没等他回答，我迈开腿，头也不回地沿原路跑了起来。树木在身后合拢，隔开了我和常曦，这让我感到很安全。一条岔道摆在我面前，左边是上山时走过的路，很陡，右边是下山的路，非常平坦。稍加犹豫，我走上了左边的路。在我看来，这条路更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小心翼翼地爬下一段陡坡，抬起头，弯曲的山道直插天空。一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竟然吓成那样，我笑了。常曦，他应该在另一条路上寻找自己吧？什么过去无法改变，或者，过去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感到很轻松，从容在坐在崖边，右边是石壁，脚下是悬崖，路只有一米宽，却不感到害怕。是啊，我也是够胆大了。仔细想想，其实我和他是同一类人，如果把我换成他，或者，我也会这样做的。
我就这样坐了很久，心中又开始翻腾起来。水晶，常曦，还有那个怪老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昨天，一切都很正常，现在却都缠在了一起，让人分不出个所以然来。原有的结论被推翻了，新的结论又建立不起来，让人一想就头痛，偏偏又不能不想。我真希望自己是在梦中，只要醒来便可以解脱。但我知道，我得面对现实。
天空蓝得快要透出水来，没有一丝云彩。阳光笼罩着对面的山崖，使人很容易产生种种遐想。
“老兄！”
我全身的骨骼似乎都跳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靠在了石壁上。这个声音？常曦！他来了！我希望这是我的幻觉，但我的研究却不看欺骗我，他正在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脸上带着笑。我感到脑门被重重地锤了一下，什么都没想，转身就跑。
“小心，这样很危险！”常曦追了上来，边跑边说，“有什么话直说便行了，用不着这样。”
我没有理他，只顾自己走自己的路，手脚并用，已经来不及害怕。我只是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让他靠近我！”
难道，怪人说的话是真的？
处于绝望中的我，突然感到脚跟一阵疼痛，身子歪了，摔在了石地上。我咬着牙，努力想爬起来，但脚跟的剧疼又让我跪到了地上。偏偏这时候扭伤腿！看着常曦一步步走近，我欲哭无泪，难道，这就是我的命？我真得会死？我不甘心！
常曦走到我的面前，停住了。
“你今天怎么了？”他伸出了手，似乎要拉我起来，已经被恐惧夺去了理智的我，疯狂地对他喊道：“走开！别过来！”
他向后退了几步，表情很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却一直没有开口。
“你当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滚开！”我撑着身子向后挪了几步，“我都知道了！你这个混蛋，这个无耻的家伙，你别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我们必须得好好谈谈。”他的眼色异常平静，像一汪湖水，“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
“你是说水晶吗？”
我突然愣住了。他为什么主动说这些，莫非，是让我死得明白？
常曦转过身，背对着我，沉默了很久。我看着他，也没有说话。我已经说不出话。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我是很无耻，我虽然知道这很对不起你，但是……”他突然转过身，说：“我真的喜欢她！你也知道我是怎么的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会这样做吗？但是这次……我顾不上这么多了。”
“但你也不能这样。”我冷冷地说。
“你不明白，我等了好久！机会失之不复得，这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眼前自己的苦恋就要有结果，我真的不愿意这样放弃！我实在不能拒绝，也不愿意拒绝她！是的，我不该瞒着你，但她不让我告诉你，以你的性格，她怕你会受不了。其实，在她心里，你仍然是一个特别的人。我有时真想放弃，但是……”
“等等，”我越听越不对劲，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水晶，她喜欢你？”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事情竟然是这样！我抱着头，再次倒在了地上。老人的话又一次浮现在我的面前，难道，老人是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但我又不得不相信常曦的话，其实，我早就有所发觉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而已！那么，谁说的是真的？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说话，我该相信谁？
水晶的面容在我眼前晃动着。我和她一直是那样的亲密，无话不谈，但是现在，她的心竟然属于别人，并且是这个……我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常曦！我恨！我恨！我一直把他当作朋友，帮了他多少忙，他不感谢我，反而这样对我！如果没有他，一切该多好！“我把脸埋在纱地里，用力锤打着地面，手指一阵阵疼痛。眼睛闭上了，于是什么都不用看了。我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知觉，一切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黑暗中，我突然听到了“隆隆”的喧杂声，由远而近，越来越响。身下的地面也开始上下颠簸起来。我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似乎是人的喊叫声，又好象是雨声，或者什么声音也没有。地面开始左右摇晃起来，脑子晕呼呼的，但我终于听清楚了，那竟然是常曦的呼救声，就在不远处。
我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石壁上的尘土不停地往下掉，不时落下几块碎，在地上滚了一会儿，便来到崖边，干脆地跳了下去。地面不停抖动着，合着节拍，跳着死亡的舞蹈。常曦已经不在上面了，地面留下的痕迹告诉我，他刚才已经划落崖边。但是，那声音？我突然发疯似的向崖边爬去。他并没有掉下去，还抓着崖边的几块石头，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我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这时，我疑惑了，我不是希望他死吗？
他看着我，眼中只有感激，突然，又变成了绝望的恐惧。
我顺着他的眼光向上望去，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在像我砸来。如果我不躲开，必死无疑。
我该怎么办，我究竟救不救他？
在短短的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事。如果我不躲开，我就会死，常曦活下来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如果我马上躲开，我就不会死，而常曦……
他该死！一个声音对我说。
于是，我决定了。
我果断地松开了他的手，立刻向右滚去。我似乎听到了常曦的喊叫声，但很快便被石块撞击地面的声音掩盖了。只差一点，只要再犹豫一会儿，现在的我就会血肉迷糊地躺在石块之下。我应该感到幸运？
不！我只感到了痛苦，来自心灵深处的凄凉。
我再也不想动弹了。沙石不断落在我身上，我却没有感到疼，反而觉得很舒服。我听见自己的脑袋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便什么也不想了。
我又听见了常曦的喊叫声。是我害了他，不是吗？
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照在了雪白的床单上。我坐在靠窗的床上，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无聊地翻看着今天的晨报。看看日期，我已经在这所医院里呆了一个多月了。医生告诉我，我很快就能出院了，但我却感到了害怕。一切都改变了，一切却又都没有改变。
我没死，也没受太大的伤，而常曦呢？听人说，在找到的我那一天，他们在山谷里发现了常曦的尸体，血肉迷糊，已经不成人样。他死了，而我还活着。没有人怪我，因为爬山是他的主意，甚至还有人觉得是他害了我。自然，我也不会反驳他们。这都怪那个老头，是他欺骗了我，间接导致了常曦的死。他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骗局，害死了常曦，也害了我，这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没有他的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是，这对我来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听说，常曦被送入火葬场的那一天，水晶也去了。后来，她来到我的病房，扑到我怀里，哭了。我什么也没告诉她，因为，她也有很多事瞒着我。我和她的关系，是恢复了，还是更加疏远了？这个怪老头，他其实帮了我，他骗了我，使常曦离开了我的世界，让水晶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我应该感谢他？但我实在不愿意，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激。
我变了。这个变化只有我知道。
医生告诉我，我的脸被石块划出了一条很深的伤口，很可能留疤。我并不在意，只是隐隐有些不安。今天，我头上的纱布终于到了被拆去的一天。
我等候着，直到晨风渐渐爬上我的额头。
在镜子里，我看清了自己。突然，我笑了。
我疯狂地笑着，向着屋里的人大喊：“他是我！他是我！”接着抓起桌上的东西，向天花板上扔去，趴在床上，泣不成声。
我头上的伤疤，竟然和怪人头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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