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

2003-03-04 16:38 | 死跑龙套的

“你说这世界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问题太俗。”
“俗?”
“谁都知道的是俗,谁都不知道的也是俗。”

转眼间沐文已经要过她第十六个生日,由一个小黄毛丫头变成一个大黄毛丫头的生日。
十六岁,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特殊的意义,反正她就缠定了我索要生日礼物。
我向来是最头痛送礼的。囊中羞涩固然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我没办法随便买点东西就能当礼物送出去,在这方面我太较真。
她的生日是春节后第二个周日,经过十五天的折腾后我肯定不名一文。除了我的一屋子书以外,也就没有别的能送出手的了。
沐文看透了我心思般的做了个鬼脸:“今年别想用几本不知所云的书就能把我打发了,我看你还是好好想想。实在不行卖个肾筹点碎银子也可以考虑。”
我笑笑,一点不生气。如果这种话就能把我气到的话那我早就驾鹤西游三千次,含笑九泉一百回了。
东西是要送的,除了现钞支票定活两期存折以外什么都可以,却又有许多不可以。
因为我最怕从她嘴里听到那个字:“俗!”
我老人家是谁?仙风道骨,英明神武。笑起来像和中堂、走起来像刘罗锅、吞云吐雾像纪大烟袋、雷霆震怒像…啊就皇上。然而我这一次还真是…有点没辙。
她的生日是一天比一天近了,往年的这个时候我会早早的安排春节期间各项声色犬马的活动,但今年我却惶惶不可终日。
说女人小心眼恐怕会得罪许多人,最要命的就是我老娘。那就改个说法:女人的记忆力特别好,再好听点就是心思细腻。你如果十六岁不送她礼物,那么六十岁她都不会忘记这件事。倒不是怕她记仇,而是受不了这四十四年间的唠叨。
送吧,送吧。我憋的半死最后送了她一付围棋。
我这个心花怒放啊:首先,她未必有时间和耐性来学;其次,就算她学了,就算她是神童在三年以内也别想赢我;第三,她虽然好象什么都看不上眼,但惟有一点好处:自己不懂的东西决不妄下断言。
哇哈哈哈,这我还怕她说那个字吗?
沐文带着种深思的表情接过了我这价值百把现大洋的礼物,叹了口气,居然笑的挺开心。这让我不禁怀疑她是否一眼就看破了我的险恶用心。
时值正月初七,管小人。路上虽然没有灯,但借着烟火的光芒足以看清脚下的路。
默不做声的我们晃出去七八百米。她忽然说请我喝点什么吧?我说好哇那就喝吧。要了两瓶啤酒在飕飕的北风中和她一饮而尽。
我打了几个嗝,她却有些醉了,红着脸吃吃的笑。这模样我可不敢让她回家。于是接着往前走。
“这酒不是好东西。”她含含糊糊的说。
“恩。”
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黑。我怀疑是否来到了这个城市的边缘。但是一片跃入眼帘的的波光嶙峋让我放下心来。
许是刚放完焰火,空气中荡漾着火药的淡淡味道。一直唱着跑调歌曲的沐文不知为什么沉默下来。
“怎么了?”我问。
“热闹…还没有散尽啊。”
我抓了抓头。
“这棋还真沉,你来帮我拿一会。”

海还是那片海,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们,我们也不动声色的看着它。
沐文忽然打了个寒噤。我慢吞吞的站起身来。
“走吧。”
归程永远要比来时漫长,我很惊奇于我们竟然走了那么远的路。
“你说说话,这样就不会太累了。”
“累了吗?”我东张西望许久,拦下辆出租车。
好象是解脱般,她又叹了口气。

“我说…”
“什么?”
“你今晚真是难得对我这么大方呢。”
“是吗?”
“不过你还是做错了。”
“啊?”
“我那句话的重点是要你和我说说话,而不是在抱怨累了。”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你究竟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看我像傻子吗?”
“你不像。但装傻比真傻更可恶你知道吗?”
“你生的哪门子气?”
“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这话…你想证明你长大了是不是?”
“这种错误我能够理解,但别的女孩子就未必能理解了。”
“你别瞎操心了。”
“你要记住,明白吗?”
她眼中专注的神色让我不得不点了点头。
“其实我虽然没有说出来你也能够感觉到,我早就不把你当成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
“啊,到了。你先下车吧。”
“好的,哥们。”
“什么?!”
“谢谢…哥哥。”
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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