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号楼猛士

2003-03-14 04:32 | wolfccb

三号楼诗:

黄沙滚滚,枯树凄凄,石化学子,苦居此地。
壁垒森严,掩映楼宇,名曰宿舍,实乃牢狱。
却有猛士,兴狱之西,藐视禁锢,讨伐纪律。
狱西何处?三号楼兮;猛士何若?天风来袭!

石化学院,京南一破落学堂也。其宿舍条件甚差,而管制甚严。三号楼者,乃西侧之旧楼也。楼内年久失修,墙壁黑如石油,人尝刮之为墨,其色之沉,松墨远不及也。床铺破如朽木,正似陷阱之妙。故老相传,曾有一人陷入床下,合全室其余六人之力方得救出。每逢夜深人静,但闻四处床板如狼嚎,似鬼泣,故三号楼内,非真猛士不得住焉。

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三号楼如此破落却为圣地,盖因吾等猛士之乐观豪放也。三号楼破极,以至楼门只能半闭,故子时将至,石化学院各门紧闭之时,三号楼腹如响鼓之人飞身越墙出外觅食者,在所多见。子丑之交,只见校外酒家灯火通明,猛士绿着眼睛大口酒、大块肉,呼五喝六,嚣张之极。酒足饭饱之后,神逍逍焉,意满满焉,歪歌阵阵焉,饱嗝连连焉,乃大吼三声,翻越栅栏而归圣地——壮哉,三号楼!

三号楼之壮,盖因猛士之个性张扬。三号楼若无吾等猛士,必将获得集中营之骂名。

隔壁有一体重逾吨之刘威,坐得床板怪叫连连,室友担心陷阱触动之心甚极。此君走路,身躯可占六成楼道,令人望而生畏。刘兄爱四处闲侃,顺便觅食,走到何处,皆有众人为刘兄护驾,实则为保护床板。刘兄有一雅号“运动圆”,只因此君无论如何运动,定是个圆。

对门张科,操一口无人能懂之湖南土语,大叹:“饭卡‘掉’也!”吾等诧异,“掉也?不捡之,何以哭为?”后来方知此“掉”乃是“丢掉”之意。一日,某杨弄来酒精锅一个,临走之时告诫张兄:“万勿玩火!”待得转身出门,话音未落,只听满楼道湖南话震耳欲聋:“杨!杨!火着了!”吾等惊去救时,张兄棉被已不复存矣!一向以为南人不够粗犷,看来这张兄乃是一个极佳的反证。

有位魏星,新疆人士,进京后仍保持新疆作息习惯,与吾等存有时差。此君每日必上自习,每次自习必上到所有教室全部熄灯。魏兄归来之时往往夜深人静,或与一群觅食之狼殊途同归。次日清晨,众人叫其起床,魏乃作痛苦挣扎状,辗转反侧,撒泼打滚,直至众人出门,魏乃作狮吼,飞速起身奔向教室,其速之快,猎豹有不及也。魏兄雅号“行者”,乃其类极苦行僧人之意也。

有位张磊,一头卷发不甚得志,浑身衣裳总不合体,故得外号“卷毛虎”。此君雅擅音乐,吉他弹唱堪称一绝,歌喉之佳,犹以在茅房登东之时为甚。张兄好裸睡,夜半睡姿夸张之极,不堪入目。昔日曾偷拍照片二张,后被发现,证据被毁,憾事也!张兄喜冷水冲凉,冷到全身鸡皮疙瘩亦不觉苦,兴起之时每每高歌一曲,余音绕厕,三日而不绝。夜半十分,张兄起身四处走动,逢人便问“有吃的吗”抑或“有手纸吗”,已成三号楼一大景观,其人如其面,共产主义也!

天津蓟州人士杨宏占,膘肥体壮,膀阔腰圆,生就一付战士体格,其人面黑如墨,相传曾至王羲之洗笔之池沐浴,激得湖底龙王大怒,跃而叱之曰:“汝这杀才,尚嫌我这池水太清耶?”故此君之不环保,三号楼内无人不知。杨君有一外号“电神”,盖因每日下午放课,杨君必然屹立走廊,立定马步,峙若泰山,声如洪钟,气息如潮,杀气腾腾:“宿管科,来电啊!”宿管何曾见过此等大汉?唯有服从电神之命也!

三号楼之趣事,绝对不止于此。笔者撰此文时,已搬入新公寓。墙壁洁白,却无研墨之雅;窗几明净,更少陋室之亲。猛士之身犹在,猛士之魂去矣!故地重游时,惊见三号楼已被修整一新。忆起当年之乐,泪潸然矣,不忍逐笔,作词《声声慢》以述现时之境,待来日心境好时,再记猛士之魂:

日日夜夜,清清苦苦,梦梦萧萧瑟瑟。
不顾新楼高耸,惟忆破落。
昔日猛士何处,心何忍,忘却英魄?
自发呆,心散乱,默照斜阳西落。

初春残雪犹在。
三号楼,盎然生机已没。
忆起当年,众人喧哗苦乐。
丧去猛士豪情,日难度,愁愁寞寞。
这次第,怎一个苦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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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天天崩,唤地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