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2003-11-17 06:27 | saseako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我就要忘记你们。

我的旧同学兼科学家梨子告诉我,他最近正在研究怎样把记忆移植。
我说,歇菜吧你,记忆可以移植我的李字倒过来给你写了。
梨子说,好,我就让你的李字不但倒过来写,还拆开来念。

我甩了甩头,心想梨子这娃已经没救了。看完灰尘在他的地下实验室仅余的阳光里飞舞,就走了出去。这正午的太阳把我晒得晕乎乎的,晕眩中我又想起了那些无数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无数个和朋友们二话不说啥事不做就双手插袋在这小城里的小街上晃悠的午后,闲聊乱侃一堆。我们还到广场上去看白鸽,看喂白鸽的小孩大人们,看穿睡袍溜狗的贵妇人,看逗鸟的老头儿,看围着别人的棋局大呼小叫的套一发黄白背心拿着蒲扇死命吆蚊子的下岗中年男人。运气好的话能看到广场搞活动放飞的彩色气球。看它们像会飞的糖果一样慢慢上升,带着一肚子氢气最后消失不见。我们还看落日的红晕,那个咸鸭蛋蛋黄一样的大饼渐渐把灰色的天空染红染紫最后变成橘色,再到深蓝。
我们会讨论哪只鸽子最肥,哪个贵妇人的睡袍穿了洞,哪个老头儿的八哥最听话,哪把蒲扇打死过最多蚊子。经过一番激烈的嘴皮子战争后举手投票得出结论。
然后有人说了一句,肚子饿了,老妈骂了,回家吃饭去了。
大家就纷纷表示赞同,动作俐落得跟一窝蜂要出发叮人似地解散往家里奔。

然后有一天,那些难过快乐瞎磨嘴皮子的日子都不见了,但是却在我的记忆里深深地扎根。造了个什么风也吹不倒的红土房子,里面严严实实地不透阳光,住了一堆保管这些记忆的小人儿。他们长命百岁,我死了他们也不老。
就是这样才累,我要一直记着并且反覆回忆这些快乐。然而却永远不能再亲身体会了。
因为东南西北,而他们在城南我在城北了。
我走在号称整个J城最大的学校里,走在那些高大漂亮的梧桐树下面,想起这些,又狠狠地痛苦了一把。

我打电话给栗子乱嚷嚷了一阵,最后开玩笑说,梨子如果把记忆移植那东西整出来了,我就把初中三年和你们一起疯的记忆给移植了,行不?
栗子说,栗子什么也没说,把电话挂了。

三天后,我收到两封信,一封是梨子的,一封是栗子的。
我拆开第一封:梨子我把记忆移植给整出来了,你的李字要倒着写了。哈哈。
第二封:你要是真想把梨子栗子里子荔子这些我们都给忘了,就把记忆给移植了吧。我知道就算我们要拦你你下了决心使起狠来我们找辆货柜也拉不住。

我又走进梨子那个没啥阳光的实验室。我跟他说我要把那三年疯在一起的记忆给移植了,他沉默了很久,说,好。
我躺在手术台上,脑袋上到处接着冰凉的电线和金属铁片,我只看到亮得刺眼的白炽灯。
闭上眼的前一秒,我的右眼滴进一颗甜甜的有梨子水味道的眼泪,我知道是梨子的。

然后我好像睡了好久。醒来之后我不记得有梨子栗子里子荔子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过,翻出以前用的日记本上面有我和他们的故事我认为是别人的恶作剧。
关于20世纪末,我的初中生涯,我后来想到太阳穴短路了也再没想起过。
世界末日没来21世纪来了,我走在号称整个J城最大的学校里,走在那些高大漂亮的梧桐树下面,再没痛苦过。

“我原来叫李子。后来不知怎么我的李字就倒着写了,读做子木子。别人吃梨子栗子的时候我的右眼就会生生作痛。”

――[完],1116晚。

我疯了,写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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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躲在梦与季节的深处 听花与黑夜唱尽梦呓唱尽繁华 唱断所有记忆的来路
我想知道 那些 仓皇南飞的 鸟群 究竟带走了
谁的 思念
我忘记了哪年哪月哪一天 我在哪面墙上刻下了一张脸 一张微笑着 忧伤着 凝望着我的脸
那些刻在椅背後的爱情 会不会像水泥土的花朵 开出天荒地老的 没有风的森林
时间没有等我 是你 忘了带我走
我总是 追赶 那些黑色的潮水断处的山崖 却忘记了命轮里 一季一季悄悄开放 又悄悄枯萎的 没有来路的 葵花
我们微笑着说 我们 停留在 时光的 原处
其实 早已被洪流 无声地 卷走
我总是爱蹲下来 看地上时光的 痕迹 像一行一行蚂蚁 穿越我的 记忆
---[梦里花落知多少]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