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夜三天

2004-07-13 23:17 | 一根香烟陪我寂寞

学校在青岛的市郊的郊区。
再往边缘走就是连绵的山川。
有一辆车从山外的郊区发车到山里,经过的路程是三小时四十五分钟左右,然后汽车开回城里,三天后才会有下一班的汽车。
在下车前,香烟对这些完全没有了解,仅仅是知道学校在青岛市郊的郊区,以及汽车正在向着山里开。香烟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有一场结业考试以及一场期末考试,如果没有赶的上回来,也许就毕业无路。
这一切,香烟在下车前也完全没有意识到。
当这些都变成了现实里不可避免的错过以后,香烟都并没有后悔过。
因为香烟迫切想找到的,是一个能住三天的息身之所。

汽车站是在一条黄土路上。
周围是看不清楚的山川,连一条水泥路都没有过。
也没有想象中的村落,荒芜的很。
香烟当时并没有想到汽车回去以后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再来到这里,所以香烟并没有上那辆来时的汽车,仅仅是观望着附近景色。
当碰上迟来没赶上汽车的村民,才知道三天以后才会有下一班的汽车。
香烟开始有些失措了。

那个晚到的村民穿着土色的衬衣,粗布裤子,军用胶鞋。这些装束是在车上见惯了的打扮,在这个环境里分外不惹人注意。
但他却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微微带着点乡村的口音。
“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他弯了弯腰,眉毛轻轻的皱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可现在我知道我暂时回不去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住的地方?”香烟没别的办法,只好随口应付着,“而且我也没带多少钱,估计着旅馆是住不起的。”
“旅馆?”那人盯着香烟上下看了看,“这附近的村子里哪来什么旅馆?这也不是旅游的地儿,想找旅馆也不容易的。”
“看来我需要延路走回去了。”我苦笑着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这样子盘算的,三个半小时的车路,走起来大概也不是很远,走到明天早晨差不多就会看到学校了,也许运气好,路上能碰到车,顺路载我一程。
“快算了吧。”那人查点笑了起来,“你娃子就这身板,走几里路也走不快当,能走的出去的话,俺们这村里人谁还赶车?再说了,晚上这路面上也不塌实,难保个狼狗出没的,这可不是你们城市地儿,有车也未必能停下来载上,谁知道黑吓吓的你是哪个主哩。你跟我回去吧,在学校教室里将就几晚,等有车了咱一遭去城里。”
盘算归盘算,真要香烟走这么一段路,想起来就头大,何况被他一说,仿佛路上危险重重,看来也就能回他们村将就几晚了。

那人说的果然没错,香烟别看是叱咤足球场上的猛将,走起山路来一点也不利索。仅仅是十五里地,走了能有两钟头。
那村子也不能算大,看起来蛮寒酸的样子,学校也不够气派,不要说和我们的大学比,就是我上的那所快要拆除的小学,也比那学校有样子。黑板不用说是石浆摸墙的杰作,桌子是自家木匠门做的,不晃的就不多,更不要说拼一起让香烟躺着。凳子看来是家里自带过来的,因为只有桌子,下了学又带回家里,吃饭好坐的。这贼学校,就一间教室,还没窗。也就是夏天,冬天能住的下人么?
忽然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这教室看来冬天也未必能坐的住人。

那人姓麦,村里人都喊他麦老师,大人小孩都这么叫。
学校就他一个老师,不到三十岁,还没有老婆,想起来现在学校里有老婆的哥们成把的往外数,这么大龄的青年,还真少见。
进去的时候,学校地板上有一张地铺,香烟估计着是早有人帮忙打好了的,看来这麦老师还听有势力,说句话给办事的人还真不少,也许是哪个学生帮忙打的。
地铺其实就是个草席子,上面加了床毛巾被跟一个枕头。再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也好,大夏天的,睡在这里也很写意。
也许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又走了几个小时的路,香烟一看到床比看到米饭还亲,倒在上面伸了个懒腰。
窗外开始暗了下来,看了看手机,就一个格的电了,信号也没有。时间倒还能看,六点五十了。
这时候麦老师从外边走了进来,又拿了一张席子和一套被窝,看我诧异的看着他,无奈的耸了耸鼻子,“这里就一套被窝,我又去问二牛家借了一套,说好了三天还人家的。你挪挪地方,我把席子挨着摆把一下,这里地儿小,放不开两张床。”
“什么?”我从那破席子上爬了起来,“这是你平时睡的地方?”
“昂,你以为来?”麦老师笑了笑,“村子里就多余这么一间破房子,以前还是祖祀,现在当教室用来,我顺便住了进来。”
“你不是这里人?”我帮他摆好了床,躺在“新”床上,问到。
“不是,我考完研没考上,才过来这里的。”他笑了笑,躺在我旁边,顺手接过我递给他的烟,自己拿火点了起来——在路上我就知道他抽烟的了。
“你以前哪个学校的?”我问了以后就后悔,这不明摆着揭人短么?
“我都忘了,那该是四五年前的事喽。”他翻了个身,靠着桌子腿半躺半坐着,抽着我递他的烟,眼里总觉的有些很远的东西,“你怎么跑来这里的?”
“我么?”我抽了口烟,忽然派了一下大腿,“我操了,这里的蚊子倒是不缺乏营养!”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一真锣声给敲了起来。
顺手从昨天麦老师那里拿来的芦荟上摘了片叶子,涂了点叶滴在蚊子咬的疙瘩上,麻痒的感觉立时消失了许多。
站了起来,窗外刚微微露了几点光出来。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早晨的空气就是清新,山里的空气更是舒爽,精神利马好了起来。
外边锣声来来回回的传递着,过会看到麦老师从那道勉强算是围墙的草垛子中间,拿着锣,领了一群带着红领巾的小孩子走了进来。
看到我起来了,示意我出来。
“昨天本来想回城买书的,结果没赶的上车,所以要下次再去了,这帮娃子都不知道我回来了,幸亏我去的早,不然都下地了。
现在你来了也好,你不是说你大二的吗,顺便帮我给这帮娃子上几节课,内容无所谓,到不用像你们城里那般正统,最主要的是让他们能多懂点东西就得。这里能考大学的苗子不少哩,你一会就见识了。”
我倒被说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不就一个教室么?怎么上两门课?”我不解的问着。
“没啥子,你在里面,我领着这帮小点的在外边上,你给他们讲你最拿手的那门课就中,无所谓什么,不过计算机和外语先不用上了,那些课以后他们自己去学就行叻,英语要我下次把书拿回来才好。
你放心教就行了,你不教他们就什么也不会,你教了他们就会一些,也没什么误人子弟一说,这就上课吧,对了,一个半小时一节课,时间我到时候会来提醒你的。”
“我就知道天下没白吃的早饭,也没有白睡的旅馆,你今天果然摆我一道。”我苦笑着看了看他,他也正乐呵呵的瞧着我,“课上能抽烟不?”
“随便吧你,这里不讲究些那个的。”

我把心一横,咬了咬牙进了教室。
话随这么说,可还是怕误人子弟,乱教固然不好,教的太深又怕他们不理解。数学忘的差不多了,物理化学看他们这个年纪也听不懂多少,英语到是不错的题材,至少讲二十六个字母比讲函数好理解的多,但他又声言不准讲英语,我学计算机的专业,计算机更不用说他们会不会理解了,难道我给他们讲历史啊?
我靠,前两天刚写了篇五百年前,历史问题一塌糊涂,被人讽刺的体无完肤,还说什么讲课?不自杀就得了。地理就别提了,我除了中国首都和日本首都以外,连美国首都是纽约还是华盛顿都不知道,讲个屁啊。
想来想去,一时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看着下面那些渴望知识的眼光,第一次痛恨自己没多学点有用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你们麦老师都给你们讲过什么了?”我问道,想来个先下手为强,看看你老麦有多大道行!
“报告老师!”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的站了起来,老麦说过的班长看来就是这个孩子了,“您说的是哪一门的功课?”
我愣了一下,心想,老麦你还真不简单,居然能教N门功课啊?
“化学和物理学讲了么?”我故意刁难。
“报告老师,化学上节课麦老师讲了原子构成,说这节课讲具体的元素周期表,并要我们背过元素前二十位,不过我们大部分人都背过来全部元素;物理讲到了力的三要素,这节课老师说要讲摩擦力,也就是老牛怎么能把车拉上山的。”那孩子流利的报告完毕,敬了个礼,坐到了凳子上去。
我的天呐,这老麦可不简单,我不由的瞅了瞅窗外的他,正拿着跟棍子和那帮孩子摆来摆去,看来是讲钟摆的原理。
我靠,这是高中题吧?这帮孩子看来也就初中一二年的年龄,他就给讲这些?
我迟疑了一下,这帮孩子比我想的要懂的多,分子力学我不熟悉,讲错了出丑倒是小事,孩子先入为主了,以后老麦讲起来就难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老师讲过语文么?”
孩子忽然难得的都低下了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显然语文上他们好象并不知道多少。
老麦这时候从窗户里看了进来,似乎也发现了学生们特别的表情,走了进来,站在门口。
“那我就讲语文吧!”我下了决心,毕竟这一门功课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有什么真正的对错之分。
来麦抬了抬手,似乎想制止我,但终于还是把手放了下来,看我的举动。
我拿眼角看到了这一切,心里不自然起来,但话以出口,只好继续讲了下去。

“语文不仅仅是认识汉字。”我说了一句自认比较深刻的开场白,孩子们果然头都抬了起来,露出认真听讲的神情,我心里一乐,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说道,“中国从古至今,没有一天离开这门功课的范畴。无论是学术、哲理、科学还是文化的传播,都依靠着语言专门艺术来加以表达,而语文,就是认识、理解和运用这门艺术的工具学科。
从古代的诗词歌赋说起,到现在的小说以及文献,哪一种类的传播都离不开语文的基础。语文是学习的开路学科,不学好语文,没有灵敏的语言感触能力,你就不能正确的理解先人的意思以及考题的意图。
比方来说:
古汉语里有勾三股四玄五一说,如果你没有学过古汉语,你就不理解这就是所谓的勾股定理,更不清楚他所包含的意思,你们都知道勾股定理吧?(下面的孩子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先人的语文流传下来,我们还要靠自己的分析才能的出这样的结论。
语文也是创造心情的一种方式,在古诗歌里面,通俗流传的有: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的明句,如果你不认识字,不理解它的含义,就不会想象那种独局风韵的意境。(孩子们脸上露出想望的神情,对了,他们肯定想飞出这山村,看看外边的世界)
语文也是一种交流的形式,古人的科举考试,考的就是对文字的运用。当然,这也有很大局限性,现在的人们虽然开始注重各学科的成绩,可依旧把语文列入基础学科,可见它的重要性,想能进身一流大学,成为天之骄子,语文必不可少!
(笑,我还没进身一流大学呢,不过看来孩子们都比较相信了,唉)
下面,我们就开始讲语文的来源,以及除了基本文字以外,语文的深层含义……”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外边的孩子们也被麦老师叫了进来,坐在了课堂上。麦老师却不知道去向。我把手机换了一快电池,让孩子们先背几段短歌行,溜出来点上根烟,顺便找找老麦,说实话,我还是不敢在课堂上点烟,当学生的时候不敢,是惧怕老师,当老师的时候更加的不敢,是害怕那帮有着明亮眼睛的学生。

老麦蹲在一边的草垛后面,咕噜咕噜的抽着烟斗。
我走到他旁边,坐那垛草上,又点上了一根烟。
“我想不到你讲的那么好。”麦老师暖暖的伸了个懒腰,也坐了下来。
“是么?”我嘿嘿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我当学生的时候,心中的语文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这和应试教育有着太大的差异,以后他们高考也许会落难的。”
“我知道。”老麦淡淡的应了一句,“也许我的老师象你这么讲语文的话,我就不会落榜了。”
“落榜?”我惊愕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你是因为没考上研才来这里的么?”
“屁话。”他拿了我一根烟过去点上,把烟斗朝地上磕了磕,“我吹牛叻,其实是连大学都没考上,我们那时候大学难考,我功课样样都行,就他妈的语文不行。我们老师也不好好讲,只是说认识字就行了,作文胡乱一写,主要是别的科目拿分,语文有几分好拿的。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那时候怎么考的,语文的确分不多。
结果我高考那年改制度了,语文分占了一大半,我就这么被唰了下来。”
“所以你就来了这里?”我看了看他,“而且你不教他们语文?”
“我怕语文,这东西我怕教不好。”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明天你再给他们上节课吧,今天到点了,该放了,下午他们还要去打麦子,夏天到叻。”
“要留作业么?”我戏弄似的笑着问。
“你给他们买本子么?”老麦苦笑着摇了摇头,旋而又排着我的肩膀,“不过他们都很自觉,你今天讲的课,我保证他们一辈子都记在心上,这些学生真他妈的不简单,我就想不明白当时我怎么那么努力学都比不上这几个小兔崽子。”
“因为环境吧,哈哈。”我们俩笑着吃饭去了。

下午四处看了看,这小村子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女人比男人多,老人孩子比青年多,看来都是因为离城近打工去了。
饭很不错,不仅有肉,还有鸡蛋,比我想的乡村生活好上许多。又是果实成熟的季节,不缺桃子吃,包准比城里能吃到的都可口美味。
如果晚上有个蚊帐,我估计也能在这里长住下去。
太阳刚下山,小风就来了,凉凉的好不惬意。
村长和他的孙子带了点山果送了过来,坐着陪我和老麦聊天。
村长看来有六十多岁,依然身体硬朗。说起话来,比我想着的村民文雅许多,虽然口音很重,可说出来的话却有板有眼。
村长走后老麦跟我说,这村长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上过几年学,很能引经据典的,说起话来有理有凭,很得人敬重。
我暗暗点了点头。
老麦说,夜了,睡吧,明天还有课,下午再睡会,这些年来养成习惯了。
我笑了笑,躺了下去。

半夜被蚊子咬了起来,眼还睁不大开,手里摸摸这边,摸摸那边,到处都是疙瘩,山里的文字的确很凶。
好容易睁开眼找老麦的芦荟,到不是洗头用的,是一种植物,叶子上的水可以止痒的,很见效。
刚睁开眼,就看到麦呆呆的看着窗户外边,手里拿着的烟,烟灰有半颗烟那么长。
“怎么了?”他试到我在起身,转过头来问道,手上的烟灰散落了一床。
“没什么,蚊子叫我起来上厕所。”我苦笑了一下,“你呢?你又为什么不睡?”
“我在想家。”他淡淡的说。
想家……我心里暗叹着。这个词是多么的难以说出口来,他却这么从容自若,看来思念已经深入骨髓,再不是那般轻易说的清楚的疼了。
“那就回去看看啊。”我说
“恩,等孩子们弄忙的时候吧。”他叹了口气,“你多教他们点语文知识,我真希望他们有人能考上大学,至少不会每个夏天被文字咬。”说到后面,他也笑了起来。
“我在宿舍里也经常被咬起来的,天下蚊子一般黑,你别太奢求了。”我开玩笑般的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老麦颓然的说,“哪里都是一样的,其实对我来说这里反而比外边更好。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想去过自己的生活,我们没有理由阻止,也没有能力去阻止。”
“你已经知道这些了,就别去阻止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我们改变不了别人,更改变不了世界,既然不想被世界改变,就躲在这里。这也未尝不可。”
“你越来越不像是偶然走到这里的了。”老麦笑了起来,两只眼睛却又出现了那种深邃的东西,“夜了,我们睡吧。”

再次登上讲台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的信心增长了许多。
讲台下面的学生不再仅仅昨天的那些,老麦把所有的孩子都教了给我。
今天所有的课都讲语文。
我知道老麦的想法,他想让我把他们的语文补上,他想看到一个大学生从这里面诞生。
“昨天我讲的内容,留的几首词,谁能背出来么?”我想起了老麦说过的话,不仅想证明一下。
果然,所有的学生都举起了手,我随便挑了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孩子,他很流利的把我昨天所有讲的东西都背了出来,不仅仅是那两首词。
我很满意这个答案,这里的孩子果然都很用心。
知识对他们而言和对我们完全是两回事。我们想学,随时都可以得到,而他们,却只能从每天上午的这几个小时里获得。
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这些东西,珍惜这些时间。
我尽自己所能,把我认为应该有用并且和考试有关的东西都教了给他们,我知道他们并不能完全的掌握,但他们却可以完全的记下来,慢慢的领悟。
也许上帝真的不公平,所有的一切都给予了他们不平凡的特征:健康的体魄,明亮的双眼,清新的空气,超凡的记忆力,刻苦的精神……,可他们大多人注定了要在这里结束这一生。
也许我和老麦这样的人会满足这样的生活,充实而自然,可他们却不会的,他们没有能看过大海,他们没有机会走入高楼大厦的丛林间,他们没有经过被欺骗被抛弃的经历,就不会满足在这里了此一生。
他们还不理解这些是多么大的快慰。
整个村落,也许理解的只有三个人:老麦,我和那个村长。

“我明天就要走了。”快要下课的时候,我说道,讲台下面是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我几乎要被融化了。
靠,我心里暗想着,老子居然会和电视里演的一样,真他妈古怪。
“以后我还会回到这里,我希望你们能考上大学,活出自己的人生。”讲台下面人人都开始了议论,我知道,他们对能考上大学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但我必须让他们充满斗志。
“你们的麦老师很有才华,只是语文稍微差点,但却足够让你们步入大学。”我的思维开始混乱,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真的,看着他们我忽然觉的自己就是一个混蛋,生在福中不知福,忽然又觉的他们是混蛋,有这么好的环境还想跑到城市里受罪,活该!
“明天早晨我就会和麦老师一起进城,麦老师会把书给你们买回来,你们一定要努力加油,我希望下次回来看你们的时候,你们中的一些人已经是大学生了!”
没有想象中的鼓掌或者拥抱,淳朴的民风让他们只是静静的站立在教室的中央,一直在我离开好久,都没有坐下。
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下了汽车,老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
如果是三天前,我一定会觉的这是个很丢人的举措——一个乡下人送自己来学校,被人看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闲话。
可现在却只有依依不舍的感觉。
我拥抱了他一下,准备头也不回的走进学校的大门。
他却一把拉住了我。

“我知道你不会再回村里去了。”他淡淡的说。
“恩。”我承认,我没办法再看那些明亮的眼睛,他们渴求的东西是多么的荒唐,只有我们才知道。
“你那天说的话,你难道忘掉了么?”他责问我。
“对不起,话虽然那么说,可我一想到以后他们会在勾心斗角的日子里辗转,我就觉的我是罪魁祸首,他们不了解他们现在纯朴的生活的多么的可贵,可我们知道,我们清楚,我们再怎么帮他们,都等于是送他们下火坑。”
“可这些也许都是错的呢?”老麦笑了笑,“路是人走出来的,也许他们才是对的,错的是我们。也许都没有错,仅仅是不同的观点,就好象有人喜欢吃猪肉,有人喜欢吃牛肉一样。”
“老麦……”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这才是对的。
“我不姓麦。”他呵呵的笑了起来,“我姓陈,我说自己姓麦,只因为我想做一个麦田里的守望者。”
我排了排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我回家去了,三天后再回学校。”老麦,不,老陈说道。
“回家?”我惊愕的看着他,“你家在哪里?”
“青岛。”他轻轻的说完,转身朝一路车站走去。
我发了一会呆,觉的满不是味的,也走回到了紫白色的象牙塔里去了。
校园里,一切都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THE END

-
一生无事最洒脱,陪朋宴友换酒喝。
根根须鬓髯白发,我自飘零我自乐。
香吻儿时衣锦华,寂静此世佳人饿。
烟炊不晚三更后,寞寞窗边泪独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