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无名 <小说> (二）

2004-08-31 23:50 | 初九

（二）

　　我和他朝林荫大道走下去，彼此的步子就象夜里两人的身体一样协调。他拉着我的手。我们都长得悦长，悦人，和画上的一样。
　　　　　　 　　　　　　　　　　　　　　　　——萨冈《某个微笑》


　　那阵子特别喜欢看杜拉斯，还有萨冈。

　　喜欢杜拉斯笔下那种特有的感觉，有时会静静地合上书页，凝思那湄公河边的小女孩，还有那嘈杂如车箱的那间小木屋。

　　后来那小女孩也变得苍老了，她也学会平静地思考，激情波澜不惊后总有股死水微澜的感觉，淡淡的怅惘在书页间盘旋。

　　有时我会随手翻起《你好，哀愁》或是《某个微笑》，心绪总会被沾染，有时我会轻轻地点燃一支SYL，在烟烬淡淡散落在灯火微茫间，我突然发觉我自己真的从未真正地开心过。

　　窗外淡淡的星光洒在台前，轻柔如晚风般绻缱，我想我是寂寞的。

　　轻轻的点了上网的图表，我在静谧中等待，现实太纷繁，网上呢？我有点不知所待。

　　版号021，我输入版号，<你的玩笑>还是很好奇的字眼，我轻轻地笑笑，我对论坛总有一种难言的亲切，我总是能找到能与我共鸣的文字。

　　房间里淡淡浮动着百合的清香，窗外月色如水，清风在枝丫间蔓延，夜色也变得支离破碎。

　　QQ上全是灰暗的头像，我在想谁会第一个上线呢？

　　烟雾氤氲中我的目光也变得游离。

　　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寂寞从指尖沁出，然后蔓延至全身。

　　突然想到安妮的《暖暖》，结尾那忧郁得可以让人心碎的笔调，那弥漫着百合清香的客厅，黑暗楼道里激烈的亲吻，那在地铁车窗匆匆一逝的身影，我想，那一刻暖暖她也是寂寞的。

　　我淡漠地拥着一杯清茶，漠然地看着屏幕，上面一片空白，我只是在无奈地等待，等待时光缓缓地从眼前流逝。

　　我现在可以这样等待，可以让烟雾恣意地在指间萦绕，让加了许多糖的咖啡在扼杀着寂寞，人可以被麻醉，但总有清醒的时候。

　　漆夜在键前流淌，人也变得不知所味，终于我决定结束今天的自由，我一向把睡眠看做是一种任务，一种羁索，我想夜深了，应该睡了。

　　就是这么简单，但这时QQ上有头像在跳动。我用了一刹那的时间，也就是十五分之一的指弹去考虑是否理睬她，然后我决定睡觉。

　　那是一个小猫的图像，女孩子喜欢的很平常的一种，她向我发言了，然后我关了QQ，我下线了。

　　很久以来，我都想让自己不为任何事情后悔，却永远也学不会做感情上的绝缘体，虽然我一直在努力。


　　那晚晚风很轻柔，从窗户的罅隙中轻轻涌进，夹着菊花和桂子的清香，远外若隐若现的大片枫叶在风中摇曳。

　　我没有做梦，因为我根本没有睡着。

　　我一直睁着眼晴，我的头脑空灵一片，就好比当机吧，我想我真的很累。

　　多年来忙碌的工作完全打扰了可以自由思索的时间，我总是在麻木中渡过许多不属于我的时间，也许唯一的闲暇就是可以在“秀色可餐”悠闲地喝一杯清茶，然后和始终微笑的笑儿淡淡地聊上两句。

　　于是笑儿的笑脸在夜色中也变得清晰了，好似触手可及，仿如淡淡的碧螺春在散着温暖的清香。

　　好久以后我都记得这一夜，大片大片的枫叶，夹着木叶清香的晚风，还有淡淡忧郁却又温馨的记忆。

　　

夜在指间缓缓地流淌，记忆也随之蒸发，氤氲中将我轻轻拥抱。

　　寂寞总是在不经意间袭满全身，耳畔尽是晚风拂过枫叶的波浪声，星光丫丫地从窗外泄进来，轻柔却又冰凉。

　　黑暗中我努力地睁着双眼，我看不清我的双手，四周漆黑一片，我想，亦舒是对的，城市的夜空除了黯淡的星光，便只有忧郁的暮云。

　　我轻轻点燃了SYL，娉婷应该是笑儿的吧，我只是随手放在了包里，淡淡的烟雾中满是光影驳斑的画面，仿佛一部黑白电影，无声，只有忧郁的眼神。


　　那晚我应该是醉了，我只知道我的眼神是紊乱的，黑暗的楼道里人影绰绰，笑儿扶着我的手很柔软。

　　残存的最后一丝矜持早被轩尼诗蒸发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仿似在脑中旋，我的呼吸急促，淡淡的光线下笑儿的脸庞仿如徐徐绽放的花朵。

　　只记得我用力地握住笑儿的手，我不停地在笑，寂寞终于扼杀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游离不定的眼神也有了一丝的火花。

　　米兰·昆德拉说过性是感官享受，爱是相濡以沫。我可不记得这许多，我只知道笑儿是喜欢我的，我会对笑儿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

　　“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不在意那么多。”

　　楼道很暗，轻轻的话语都会有沉闷的回声，笑儿回答得既温柔又坚决。

　　我轻轻吻着笑儿的眼睑，夜色朦胧中有着一种圣洁的美丽，依稀可见她清澈纯净的眼神，如一泓深不见底的溪水，温润却又清新。

　　我喃喃地说：“我的付出永远与所得相同，所以我们以后不太可能会在一起，答应我，不要真的爱上我。”

　　我知道我的话语是苍白而又无力的，笑儿的眼眸中仿佛有了一丝晶莹，她沉默着点点头：“我不会给你任何麻烦的，不会的，不会……”

　　我为自己的行为而羞愧，我知道我是自私的，现实总是那样的冰冷而又真实，我知道我很寂寞，我想笑儿她不会真的离不开我的。

　　也许只是最后的一点自我安慰，笑儿的唇柔软而又湿润，宛如两叶徐徐绽放的花瓣，我感觉到一丝咸咸的味道，也许是泪水吧。

　　用杜拉斯的话来说，这就是experiment。

　　一滴冰冷的泪水轻轻的溅在我的掌心，刹那间凝冻了我的体温。

　　我想我是醉了，酩酊中我冲出了楼道，沉闷的回声在胸口剧烈地振动，身体如同抽空了的口袋，无力地斜丫在扶栏上。

　　泪终于无声地淌下，沿着指间冰凉地垂下。


　　我静静地坐在站台边，街道上满着匆匆的人群，还有笑着的高挑女孩，我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神情冷淡。

　　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在这个站台等十五路班车，街对面是“秀色可餐”，透过落地窗隐隐可以感觉到袅袅的茶香，每天这个时候笑儿都会静静地坐着窗口看对街的我。

　　她会微笑着凝视着对街的我，目光清澈安详。

　　今天窗口斜斜地荡着一串风铃，凄清，无力地垂着，我想到那晚那朵慢慢枯萎的花瓣，也是这般清冷。

　　我的眼神依旧淡漠，在阳光明媚的白昼我的神经总是很坚强，也许是冷血吧，她们说得没错，我的血也许就是冰冷的，只是偶尔地会沸腾一次，然后又很快地冷却。

　　公车来了，我平静地上了车，透过车窗我仿似看到了对街的笑儿。

　　然后一闪而逝。


　　今天我没有去笑儿那，我在麦当劳连锁店买了杯中杯可乐，然后静静地坐在公园的栏杆边看熙熙攘攘的人流。

　　我已经不再想那晚的事情了，现实就是这样的冷酷无情，所以我必须学会遗忘。

　　可乐冰凉，没有咖啡的醇香。

　　满街的广告灯箱在夜空下闪烁，古老的钟楼在风中寂寞地贮立。

　　冰冷的可乐从口腔中流入胃中，我的胃好似在抽搐，但我依旧是安静而又平淡，我依旧会用淡漠的眼神看从身边走过的女孩儿。

　　然后我轻轻地站起身，片片清凉的晚风拂过耳畔，风中满是秋夜寂寞的味道。

　　我总是如此的寂寞，有时连我自己也感到陌生，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到天和看一场电影，我会买三张票，我不喜欢有人在我身边。

　　越怕寂寞的人总是在选择寂寞，明明微笑的人有时心里却在流泪。

　　我喜欢杜拉斯的文字，因为她是寂寞的。


　　夜色支离破碎，瓣瓣随风远去。

　　公寓楼下的紫藤在风中有些枯萎了，无力地攀附在斑驳的墙壁上等待着时光的侵蚀，晚风拂过，片片白色的小花会随风凋谢，时光始终是公正而廉明的。

　　我没有喝酒，所以我的头脑是清醒的。

　　是吗？也许并不重要，要不我早会学那吟啸烟霞的渔父和光同尘，举世独清了。我笑笑，在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纯洁的时候。

　　我不喜欢受伤的感觉，因为我看惯了别人的遍体鳞伤，那时我总是会很淡漠，如果是我，我也会很平淡地对待自己。

　　SYL还有几枝，懒散地躺在案头，我表情自然地点燃了它，浑不在理会它从何处而来，也许这本身于我来说就不重要。

　　打开QQ，小猫的头像在闪动，是上次的信息，我打开它，只有寥寥几个字：你寂寞吗？

　　我淡淡的笑了笑，氤氲烟雾中我的眼神迷惘。

　　枯燥的敲键声在房间里无力地轻响，加菲猫今天在线，倪可，卫慧小说中的女孩，一位拿肉麻当有趣的女孩子。

　　“HI，倪可。”

　　我知道今晚我又会失眠了，我淡淡瞥了一眼案头的手机，有点希望今天会有人打电话给我去爱喝上几瓶，然后在清凉的秋风中驾车飞驰。

　　不喜欢这样的安静，它会扼杀我仅存的一丝生命。

　　“HI。” 小猫回话了。

　　“我今晚很不快乐，你呢？”

　　“我不知道。”

　　然后是一片沉默，我站起身准备去冲咖啡，但立刻改变了主意，我泡了杯清茶，淡的，碧绿的茶丝在杯底舒展，如目光一样清澈自然。

　　“喜欢枫叶吗，我窗外有大片大片的枫叶，火红得象在燃烧。”

　　“有这种感觉的人通常都很寂寞，你也是的。”

　　我又沉默了，一直以来也许我始终在回避这个问题，但它却如影子般随形，无处不在，我早应该麻木了。

　　“我累了，886。” 然后我下了线，我不让自己在今晚再触及这个问题。

　　可是我失败了，接着手机响了是个无聊的朋友打来的，我掐了线，准备试着看自己能不能睡着。

　　四周一片漆黑，昏暗的楼道上火一样沸腾的热情，轻柔似水的轻吻立刻恍如在目，笑儿的声音又一次在耳畔荡漾，在空气中膨胀。

　　我知道，我失眠了。

----未完，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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