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在相同的城市里面流动，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流动。
22。。。
圣诞过后，蓝楚的工作轻松很多，慢慢开始进入春节状态了。而韩彻正好相反，报社到了年关工作往往比任何时候要繁杂。不过蓝楚经常回家要比韩彻还要晚一些，韩彻看他每天穿着休闲装出门，大概也猜到他是每天出去跟朋友玩的。不过蓝楚说，他在加班，韩彻也没去认真问他。
在山城认识的人不多，韩彻偶尔跟几个同龄的同事出去喝点酒，或者跟Coo一起聊聊天，也会跟玲玲一起逛街购物，上班，上网，简单明了。
年终的时候，老牛请手下的三个人吃饭，伟子，韩彻，吴晓慧。吴晓慧这个女孩，大学刚刚毕业，到报社来实习的，韩彻每次在心里都把她名字叫成“小误会”，大概她引发了老牛这个单身老男人的父性或者其它什么，老牛对这个工作不怎么出色的女孩倒是倍加提拔，总是左右不离的带在身边。这让本来常在老牛左右的伟子和韩彻多少有些吃醋，只是还不到不满的程度。
“你来点吧。”老牛把菜单递给吴晓慧。
“还是你点吧。”吴晓慧推辞着。
韩彻看他们这样，就在一边闷笑——这两个人绝对有问题。
伟子的表情，看起来是跟韩彻同感，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默默的吃菜，偶尔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剩下的就听老牛跟吴晓慧东拉西扯。韩彻心里默默决心：下次再也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这简直是拉两个电灯泡给单独约会做掩护嘛。
不过这顿饭吃的很圆满，老牛跟吴晓慧聊得开心，韩彻和伟子也吃得高兴，一桌子不错的菜，韩彻和伟子干掉大半。终了，老牛给韩彻和伟子一人一个红包，说是作为师父的年终奖励，韩彻和伟子互相看一眼，心领神会了，各自坐车回家。
红包里面是一千元，韩彻存起来，一月领工资之后凑齐两千元打到路远的帐户上，借的钱还了，房租交了，韩彻剩下几百块钱，准备在山城过第一个春节。
一月二十九日，腊月二十七，雨。
韩彻终于放假了，排的班在正月初九，可以好好休息几天。这天他回到家里，蓝楚正把被子抱进韩彻房间。
“怎么了？”韩彻不解的问。
“我刚才不小心把水洒床上了，今天只好跟你挤着睡了。”蓝楚一脸无奈。
“哦，好吧。”韩彻疲惫的答应一声。不知怎么，今天觉得特别累。
“晚上吃什么？”蓝楚放下被子问。
“不想吃了，好累啊，懒得吃。”韩彻摇摇头，昏沉的头脑变得更加昏沉。
晚上十点，韩彻实在觉得太累了，就干脆早早睡觉。
——“这能吃？”攸指着地上的厚厚的雪问。
——“当然啦，这里的雪不同京城的。很干净。”韩彻认真的解释。
——“看招！”攸忽然丢过来一个大雪团。
——“啊，好冷……”韩彻大叫起来。
“喂，喂……”
韩彻醒来，发现自己正抱着蓝楚缩成一团。
“啊，好冷……”韩彻只觉得异常的冷，只想把蓝楚抱的更紧。
“你都把我烫醒了，发烧吧？”蓝楚摸摸韩彻的身体：“好像烧的很厉害。”
“是么……不会吧。”韩彻有点糊涂，不知道是因为没睡醒还是发烧的太厉害。
“你放开我，来……”蓝楚扳开韩彻的胳膊，从被窝里爬起来：“你躺着，我给你买药去。”
“不用，睡醒就好了……”韩彻想拉住蓝楚，却什么都没抓到。蓝楚把他的胳膊放回被窝，再把两个人的被子都盖到韩彻身上，然后穿好衣服出门了。
还在下雨？好吵啊……韩彻再醒来，看到蓝楚站在面前，正往杯子里倒水。
“来，先吃药。”蓝楚看到韩彻醒了，就扶起韩彻吃药。
“什么药……哪里来的？”韩彻稀里糊涂的问。
“我出去买的啊，附近的药店都没开，我跑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蓝楚一脸委屈。
“啊……是么……你出去了？”韩彻不停发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一些，蓝楚赶快接过杯子给韩彻把水慢慢喂下去。
“睡吧，睡吧，明天退烧就好啦。”蓝楚把韩彻按进被窝，韩彻说句“嗯”，又睡过去。
“呼……”蓝楚长长出一口气，脱掉衣服躺到韩彻身边也睡了。
雨还在下，蓝楚湿透的衣服丢在地板上，一夜都没干。
早上起床，韩彻发现自己真的好了，除了稍微有点虚弱，没有其他的症状。
“你终于醒了，想吃点什么？”蓝楚跑过来问。
“嗯……我们出去吃吧。”韩彻觉得自己病好了，忽然很有胃口。
“……也好，顺便陪我回妈妈那边拿点东西。”蓝楚想了一下回答。
两个人换衣服出门，外面还在下雨。蓝楚招手打车。
“又……”韩彻说出一个字就收口了，懒得再说相同的话。
蓝楚没说什么，开门让韩彻上车，然后自己坐到韩彻身边，一路无话。
到了蓝楚妈妈家的楼下，韩彻不肯上楼：“姑姑不太喜欢我，我不上去了，你拿东西下来吧，我们去吃饭。”
“好吧。”蓝楚也知道妈妈不喜欢韩彻这个“家里”人，就留韩彻在楼下，自己跑上楼去。
韩彻在下面等了半天，蓝楚也没有下楼来，手机却响了。韩彻接通电话，里面传来姑姑的声音：“朝阳，上楼来吧。”姑姑的语气有点冷。
“不用了姑姑，我们还有事，哥哥拿了东西下来就好了。”韩彻听那冷冷的语气就不想上楼。
“你上来吧，不然我还得下去接你，生病了还在外面可不行。”姑姑语气还是有点冷，不过倒是真的关心韩彻。
“好吧，我这就上去。”韩彻关掉电话，慢慢走上楼去。
“姑姑。”韩彻看到开门的是姑姑，有点意外，他淡淡的笑着，不知道怎样面对姑姑才合适。
“快进来吧，病那么严重。”姑姑的态度温柔了少许。
“哎！”韩彻赶快进屋。
“妈妈说，让咱们俩搬回家里住。”蓝楚坐在沙发上，看到韩彻进来，就立刻宣布妈妈的决定。
“啊？”韩彻有点不知所措，回头看看姑姑。
“回来住吧，省得在外面生病，两个男孩子又不会照顾自己。”姑姑表情还是让韩彻觉得有点生硬，她继续说：“在家住也能省点钱，家里住着还舒服，你们俩就住蓝楚那个房间好了。”
“谢谢姑姑。”韩彻有点哽咽，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姑姑不再说话，继续给韩彻和蓝楚做饭去了。
“姑姑真好。”韩彻坐到蓝楚身边笑起来。
“她啊，总是那样，看着跟多凶似的，其实比谁心都软。”蓝楚打开电视，胡乱的调着台：“刚才我一说你生病她就急了，说我没好好照顾你，靠，我昨天半夜出去给你买药，跑了一个多小时，衣服到现在还没干呐。”
“啊……我都不知道。”韩彻脸红起来：“辛苦了。”
“少来吧，差点陪你一起生病。”蓝楚拍拍韩彻的脑袋：“不过这次回家来住，有妈妈了，什么都好说啦。”
“呵呵……”韩彻不习惯姑姑忽然对他这么好，忽然脸红起来。
“蓝楚！过来帮忙端！”姑姑在厨房里喊一声。
“我看电视呢！你自己端嘛！”蓝楚不理妈妈，继续看电视。
韩彻站起来走进厨房：“姑姑，我帮你端吧。”
“蓝楚！你这孩子，一点都不帮忙。”姑姑有些不快的说。
“人家在看电视嘛，你自己端又累不到，再说阳阳不是去帮你了！”蓝楚继续坐在电视机前一动不动。
“啧……”姑姑无奈，只好让韩彻帮忙端饭菜。
“吃饭！”饭菜摆好了，姑姑再叫蓝楚。
“哎呀你们先吃，我看电视呢！”蓝楚还是不动。
“朝阳你先吃吧。”姑姑给韩彻盛好饭，再给蓝楚盛一碗饭，上面铺满各种菜，送到看电视的蓝楚面前。韩彻笑了一下，觉得姑姑有些溺爱蓝楚，难怪蓝楚总是喜欢摆阔，喜欢享受。
吃完饭，韩彻赶快收拾碗筷：“姑姑，我来洗吧。”
“别了，你去看电视吧，我来洗就好了。”姑姑把韩彻推出厨房。
韩彻笑着走到沙发前，拿出烟，又放回兜里。
下午，韩彻和蓝楚回到租住的房子整理东西，收拾好一切，打车运回姑姑家。然后，跟房东约了时间解约。坐在江滨商业银行宽敞的大厅结帐，韩彻看着外面江面的渡船发呆——他还没有坐过大型的渡船。他笑起来，想象着坐在船上的人看岸边会是如何一番感觉。
“那就这样，再见。”房东是银行的工作人员，看起来就很阔气，没计较什么，很快结完所有房租和押金，解除合同，不再有任何关系。韩彻礼貌的对房东笑笑，跟着蓝楚离开银行。
“什么时候……带我坐船吧。”病好了，雨停了，韩彻有点兴奋，鼻尖冻的通红，还是兴高采烈的。
“好啊，没问题。”蓝楚应和一声，伸手叫出租车。
“去哪里？”韩彻上车就发现方向不对。
“逛街啊，你病也好了，押金也退了，又快过年了，我们去逛逛啦。”蓝楚笑的自然。
“哦。”韩彻没有反对什么，他也挺想到处走走的。
本来，从银行门口步行十分钟可以到达山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但是打车从山下绕一段路，用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到了商业街，天已经快黑了。
夜里的商业街很漂亮，各种门面和招牌，广告灯箱液晶屏幕，让整条街都绚丽起来。
蓝楚喜欢看DVD，带着韩彻到音像店挑几部片子，韩彻看中一张摇滚专辑，蓝楚就自然而然的让韩彻帮他拿着牒子，出门的时候，也自然而然的是韩彻付帐。韩彻犹豫了一下，不过想到蓝楚对自己很好，也就很爽快的给蓝楚付了DVD钱。接下来吃点心，逛一些零碎的小东西，韩彻也一一付了钱，每次，蓝楚都恰到好处的让韩彻处在该买单的位置，韩彻不傻，不过还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次一次拿出钱包——住都住在蓝楚家里，他不想算的太仔细。
买完东西，在姑姑电话的催促中坐出租车回家，韩彻望着车窗外忙着购置年货的人们，各个脸上喜气洋洋。去年春节前的这个时候，韩彻和攸正在回冰城的火车上。虽然春节期间飞机票很便宜，便宜到跟火车票不相上下，不过韩彻还是选择了火车，从京城一路开回去，风景不停变化，两个人愈加快乐。
而现在，看遍灯火阑珊处，不见攸的影子。
韩彻有点沮丧，随手翻着蓝楚买的DVD，不见有自己喜欢的片子，就放在一边，默默的听车载收音机放着含糊不清的歌曲：
“……我吻过你的脸，
你双手曾在我的双肩，
感觉有那么甜，我那么依恋。
每当我闭上眼，
我总是可以看见……”
韩彻把车窗稍微摇下来一点，风轻轻吹进来，外面人声嘈杂，收音机的声音更分辨不清了。
天气预报的播音员说，今年春节京城有雪。然后，如韩彻所想，播音员继续说，瑞雪兆丰年。韩彻打了个哈欠，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瑞雪兆丰年……
韩彻心里念叨一下这句几乎在北方每年都会听到的话。
那山城呢？
韩彻想着。
这个不会下雪的山城，等待着韩彻的，又是怎样的一年？
窗外开始有了稀稀拉拉的礼花和鞭炮，春节来了。
流城 第二十二章
EN. 1:25 2004-9-9
-
↓... fox EN. 涂鸦帖 ...
...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