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骑士 第一幕 别走进夜里
2005-03-12 10:56 | leomelloen
贝壳骑士
Knights Baker
第一幕
别走进夜里
反正我是亲眼见到的……我敢肯定就是了。
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我没有把话说出口，跟周围的人没有区别，保持着沉默。
眼前是一具尸体，不是本地人，死因是腹部被刺失血过多，栗色长发，生前肌肤娇好，从裹布露出的部分穿着正规的信使披肩。我说我亲眼见到，就是她还活着的时候，以及死亡现场。
男爵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这小队把尸体秘密处理掉。虽然我们都还是16、7岁的少男少女，但不明尸体我们已经接手过一回，上次是一个盗贼——或说打扮成盗贼的人，我们处理得极干净，相信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站着也是站着，我开始靠在武器架上，构思午饭吃点什么。眼前这些贝壳骑士团的成员我都熟悉，因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同事。
一共三位骑士恭恭敬敬地为男爵大人送行——那人回头望望，好象有点不放心，我们互相踩了踩脚，站一横排向他行了一个完美又庄严的淑尔王国礼。我旁边的大块头骑士长做动作太猛，直接导致头盔面甲“吱呀”扣在了脸上。
眼见男爵大人走了，骑士队长闭上门，低声吩咐：“朱珀利，淡水，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知道吧？”
我想：又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回我在现场……
不过我又想：不过，在心里反复强调我在现场的事实，本身就有可能使自己不小心暴露呀呀……
我说没事放心。拉上这要好的二人，商量去哪解决肠肚问题。临走回头突然发现少了谁。
“黑尾鸥呢？”
“去给邻镇铁匠做帮手了。”
“喔。”我真的忘了。
到了饭馆，我们找张角落靠窗的桌子坐下。我们的队长叫巨锤，是个温和负责的健壮好青年，生性善良，但是打牌会耍赖。不是直截了当跟你耍泼，而是输了就无精打采，我们只好哄着他——可明明你是兄长加上司呀呀！
贝壳骑士团也有少女骑士，叫做淡水，以前是王国信使，现在当骑士其实算是降职，原因我没问。信使是大陆诸国颇受人尊敬欢迎的一种职业，有不少精英都不在军队任职，而是在信使队伍里。他们的工作是传递情报和运输物品，看起来很轻松的一班人。
“午安，诸位。”一个少年骑士现身在饭馆门口，这是叫做黑尾鸥的人，与我们同属贝壳骑士团，剑法了得，是开朗的青年。我性格使然不常开腔，跟他学习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我们开始玩牌。黑尾鸥把纸牌攒好，吩咐服务的少女给淡水再来杯红酒。我这才想起来她从不喝啤酒。
“刚从布楼涔回来，办完正事后见到骑士领主和他的第三个女人。因为顺路买了些奶酪，他说看到简朴的奶酪有些感伤欲泪……然后与那女人打情骂悄起来。然后我就找借口回来了。”
淡水哈哈大笑。
旁人提起骑士来还觉得极风雅，先不说这旁人感受有多么莫名其妙，我们其实就是一帮打杂的，冒以骑士之名，给贵族打下手——至于那些归到骑士阶层的整日抒发对逝去年华和幻渺爱情向往的贵族，我们就也得以45度角仰视呀……
他们是小资产，我们是小职员。不要去管这些陈述是否符合时代了。未来的男孩跟女孩都这么说：“从第X眼起，我便成为你的奴隶”——可奴隶制度就是我们的故事老远前的事情了，注意这个就字。
酒足饭饱。大家坐在舒适的凳子上面，听我讲那发觉的事情。
我说，曾听到人们谈论那人是安殊理斯特的信使，当然，现在是尸体。
巨锤、黑尾鸥和淡水吃惊：“安殊理斯特王国？！”
他们的反应在我预料中，安殊理斯特王国是朱述塔教教厅海萝伦斯所在地，大陆最富庶的强国，我们的淑尔是半岛国家，差不多是大陆最小国，相比之下就是鲸鱼对贝壳。
巨锤队长喃喃说：“原来是安殊理斯特人，这下麻烦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心里说队长，怎么办可该你下决定哩。我看看另二人，淡水小姐转过头去，我观察不到她表情，死者虽同是女性，相信她考虑到已退出信使队伍会安心一点。我不出声地为她满上红酒。
“我猜你们又要处理包裹了？”黑尾鸥问。
“死者是个美人，可惜。”巨锤惋惜道。
“……是女性？”
“没错，而且还是位信使。”淡水挽起酒杯抿一口，低声讲。
“信使有很多都是女性，这点很正常。”我看着窗外说。午间街上热气弥漫，行人稀少，我看到一只鼠大小的啮齿动物从民家奔出，转眼窜进密集的草根。
“朱珀利，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吗？”
黑尾鸥的眼里突然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看样子是想跟我询问到底，我只好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想说任何词句，语气里夹杂的任何感情都可能被他瞧出端倪。不过我还是回答了。
“客观些说，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才会遇害。信使的强，就在于能绝对保护自己并传递物件和情报。没错吧？”我讲。
“……没错。”黑尾鸥冷静了一下，说：“那是在一般场合。”
“的确是一般场合，特殊情况是有的。”淡水道。
“另外，这回有可能发展成另一些重大事件的导火索。”
“你、你是说开战？”巨锤扶正椅子问。
“是否引发战事，这要视信使而定。个别的信使价值可媲美一支魔法部队。如安殊理斯特长公主的两个亲卫信使团体成员，都有不亚于这个级别的重要地位。”黑尾鸥说。“那样的话，我们淑尔国会有很大麻烦，被夷平也有可能。反正也是在大国狭缝中存活的贫穷中立国家。”
“但，这位死者小姐应该不可能是较高等级信使……人心防不胜防，被信任的接受人有可能想隐瞒一些事情，冷不防下杀手然后对领主谎报信使死在路上——这是一个合格的信使必须注意的。我想还是先调查死者的身份比较妥当。我想这一点男爵大人未必已探明……可能是新人信使很容易死在半道上，让他没有顾忌吧？”
淡水沉默。
巨锤打个哈欠：“呃，黑尾鸥小子……”
“抱歉。”黑尾鸥说。“我赶路，可能有点晕，说胡话……”
淡水说：“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你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吧。”
“说来说去，究竟我们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黑尾鸥？”我付了小费。
“见证重大事件的开端并采取行动，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有益。一辈子当贵族的善后清扫工，对我而言是不大可能的。我们一起……怎么样？”黑尾鸥说。如同我所认识的他一样，他是我们中最有远见卓识的少年。
人往往在安逸与挑战中难下抉择。我担心的是，会惹麻烦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不会讲出我亲眼见到她的死亡，而是用很模糊的“听说”。因为会被追问我为何会见到这个情景、到那里的目的，进而牵扯到不必要的人。
黑尾鸥，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但你却如此热衷探明真相？
-
哎呀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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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是亲眼见到的……我敢肯定就是了。
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我没有把话说出口，跟周围的人没有区别，保持着沉默。
眼前是一具尸体，不是本地人，死因是腹部被刺失血过多，栗色长发，生前肌肤娇好，从裹布露出的部分穿着正规的信使披肩。我说我亲眼见到，就是她还活着的时候，以及死亡现场。
男爵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这小队把尸体秘密处理掉。虽然我们都还是16、7岁的少男少女，但不明尸体我们已经接手过一回，上次是一个盗贼——或说打扮成盗贼的人，我们处理得极干净，相信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站着也是站着，我开始靠在武器架上，构思午饭吃点什么。眼前这些贝壳骑士团的成员我都熟悉，因为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同事。
一共三位骑士恭恭敬敬地为男爵大人送行——那人回头望望，好象有点不放心，我们互相踩了踩脚，站一横排向他行了一个完美又庄严的淑尔王国礼。我旁边的大块头骑士长做动作太猛，直接导致头盔面甲“吱呀”扣在了脸上。
眼见男爵大人走了，骑士队长闭上门，低声吩咐：“朱珀利，淡水，我们一定要保守秘密，知道吧？”
我想：又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这回我在现场……
不过我又想：不过，在心里反复强调我在现场的事实，本身就有可能使自己不小心暴露呀呀……
我说没事放心。拉上这要好的二人，商量去哪解决肠肚问题。临走回头突然发现少了谁。
“黑尾鸥呢？”
“去给邻镇铁匠做帮手了。”
“喔。”我真的忘了。
到了饭馆，我们找张角落靠窗的桌子坐下。我们的队长叫巨锤，是个温和负责的健壮好青年，生性善良，但是打牌会耍赖。不是直截了当跟你耍泼，而是输了就无精打采，我们只好哄着他——可明明你是兄长加上司呀呀！
贝壳骑士团也有少女骑士，叫做淡水，以前是王国信使，现在当骑士其实算是降职，原因我没问。信使是大陆诸国颇受人尊敬欢迎的一种职业，有不少精英都不在军队任职，而是在信使队伍里。他们的工作是传递情报和运输物品，看起来很轻松的一班人。
“午安，诸位。”一个少年骑士现身在饭馆门口，这是叫做黑尾鸥的人，与我们同属贝壳骑士团，剑法了得，是开朗的青年。我性格使然不常开腔，跟他学习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我们开始玩牌。黑尾鸥把纸牌攒好，吩咐服务的少女给淡水再来杯红酒。我这才想起来她从不喝啤酒。
“刚从布楼涔回来，办完正事后见到骑士领主和他的第三个女人。因为顺路买了些奶酪，他说看到简朴的奶酪有些感伤欲泪……然后与那女人打情骂悄起来。然后我就找借口回来了。”
淡水哈哈大笑。
旁人提起骑士来还觉得极风雅，先不说这旁人感受有多么莫名其妙，我们其实就是一帮打杂的，冒以骑士之名，给贵族打下手——至于那些归到骑士阶层的整日抒发对逝去年华和幻渺爱情向往的贵族，我们就也得以45度角仰视呀……
他们是小资产，我们是小职员。不要去管这些陈述是否符合时代了。未来的男孩跟女孩都这么说：“从第X眼起，我便成为你的奴隶”——可奴隶制度就是我们的故事老远前的事情了，注意这个就字。
酒足饭饱。大家坐在舒适的凳子上面，听我讲那发觉的事情。
我说，曾听到人们谈论那人是安殊理斯特的信使，当然，现在是尸体。
巨锤、黑尾鸥和淡水吃惊：“安殊理斯特王国？！”
他们的反应在我预料中，安殊理斯特王国是朱述塔教教厅海萝伦斯所在地，大陆最富庶的强国，我们的淑尔是半岛国家，差不多是大陆最小国，相比之下就是鲸鱼对贝壳。
巨锤队长喃喃说：“原来是安殊理斯特人，这下麻烦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心里说队长，怎么办可该你下决定哩。我看看另二人，淡水小姐转过头去，我观察不到她表情，死者虽同是女性，相信她考虑到已退出信使队伍会安心一点。我不出声地为她满上红酒。
“我猜你们又要处理包裹了？”黑尾鸥问。
“死者是个美人，可惜。”巨锤惋惜道。
“……是女性？”
“没错，而且还是位信使。”淡水挽起酒杯抿一口，低声讲。
“信使有很多都是女性，这点很正常。”我看着窗外说。午间街上热气弥漫，行人稀少，我看到一只鼠大小的啮齿动物从民家奔出，转眼窜进密集的草根。
“朱珀利，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吗？”
黑尾鸥的眼里突然却迸发出炽热的光芒，看样子是想跟我询问到底，我只好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想说任何词句，语气里夹杂的任何感情都可能被他瞧出端倪。不过我还是回答了。
“客观些说，没什么经验的新人才会遇害。信使的强，就在于能绝对保护自己并传递物件和情报。没错吧？”我讲。
“……没错。”黑尾鸥冷静了一下，说：“那是在一般场合。”
“的确是一般场合，特殊情况是有的。”淡水道。
“另外，这回有可能发展成另一些重大事件的导火索。”
“你、你是说开战？”巨锤扶正椅子问。
“是否引发战事，这要视信使而定。个别的信使价值可媲美一支魔法部队。如安殊理斯特长公主的两个亲卫信使团体成员，都有不亚于这个级别的重要地位。”黑尾鸥说。“那样的话，我们淑尔国会有很大麻烦，被夷平也有可能。反正也是在大国狭缝中存活的贫穷中立国家。”
“但，这位死者小姐应该不可能是较高等级信使……人心防不胜防，被信任的接受人有可能想隐瞒一些事情，冷不防下杀手然后对领主谎报信使死在路上——这是一个合格的信使必须注意的。我想还是先调查死者的身份比较妥当。我想这一点男爵大人未必已探明……可能是新人信使很容易死在半道上，让他没有顾忌吧？”
淡水沉默。
巨锤打个哈欠：“呃，黑尾鸥小子……”
“抱歉。”黑尾鸥说。“我赶路，可能有点晕，说胡话……”
淡水说：“没关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些你是从长辈那里听来的吧。”
“说来说去，究竟我们为什么要调查这些，黑尾鸥？”我付了小费。
“见证重大事件的开端并采取行动，对我们今后的发展有益。一辈子当贵族的善后清扫工，对我而言是不大可能的。我们一起……怎么样？”黑尾鸥说。如同我所认识的他一样，他是我们中最有远见卓识的少年。
人往往在安逸与挑战中难下抉择。我担心的是，会惹麻烦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不会讲出我亲眼见到她的死亡，而是用很模糊的“听说”。因为会被追问我为何会见到这个情景、到那里的目的，进而牵扯到不必要的人。
黑尾鸥，我不想把你牵扯进去，但你却如此热衷探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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