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
2005-12-17 17:23 | 在玩一遍
棋
很多人还习惯叫他倪主任，虽然他已不做主任很多年，习惯性的东西成为一种自然，仿佛反而与他现在的身份无关了。
老倪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某科研室主任，十年的文革动乱他丧失了一切，身份、地位和那股傲气，如今的他不过是在一间黯淡的小屋子里准备度过余生的可怜人。
屋子破败黯淡，斑驳的墙壁，残缺的木门，气若游丝的样子，给人以沉闷的压抑，有种摇摇欲坠的失落感。但它终于还是竖立在那里，在它真正的倒塌以前，生命的规律驱使着它的继续，哪怕不过是苟延残喘。
其实老倪前些日子已经得到了平反，当初人为的给他戴上一顶右派的帽子，如今又人为的帮他揭了回去。得到平反并没有使老倪光彩很多，对于他这样一个打算在这屋子里混过余生的人来说，帽子的沉重已经不是问题，揭掉帽子也并无什么喜悦。
不久前有人传言，得到平反的老倪应该恢复其以前的工作和身份，老倪对此传言付之一笑，他从内心里逃避这样的传言或者说事实，面对人生的沉痛打击他硬挺了过来，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打击了。
恢复倪主任工作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不？倪主任以前的同学加同事老张来看他了，并带来要恢复其工作的消息。
倪主任若有所思的点燃一支烟，若有若无的氤氲从口中飘溢而出，青烟的缭绕给人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暂时的掩盖过老倪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忧虑。
“倪主任，到了重新为国家尽力的时刻了，科研室等着你的回归。”老张很虔诚的看着倪主任。
“老张啊。我们同学同事那么多年，你一向就叫我老倪。难道你是想尽早的让我找回主任的感觉所以才这样称呼我？”
“你的思维还是那么的敏锐嘛，是该再让它完全的释放出来了”
“在浑浊的漩涡中我宁愿让自己的思维烂掉进棺材。”老倪猛吸了一口烟，苦涩的笑了笑。
“漩涡已经过了，不是吗？”
“可谁敢保证下一个或许更乱的旋涡的来临呢？”
“老倪，多久不见，暂时先不管其他了，我们来杀一盘吧。”老张了解老倪的固执，转变了一下话题。
“下棋的话，我陪你三天三夜。”
楚河、汉界，红白对垒，纵横交错，暗伏杀机。
也许是生疏了，也许是实力不济，也许，也许什么都不是。过招数回合后，老倪的红棋已是四面楚歌。
“看不出你的实力又有进步了。”老倪一边思索破解的方法一边瞎聊着。
“是你自己出了晕招而已。”老张也两眼紧盯着棋盘。
“想不到我就这么的被困死了。”
“嘿嘿，不甘心吧？”
老倪拼命的玩出象界的弹子炮，来防止老张的双车的攻击。
“就这样死自然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力量有限，无法扭转乾坤，所以也无可奈何的走一步是一步了。”
这时老张跳上了连环马，转过来就要吃弹子炮。
白棋的渗透已是迫在眉睫。老倪的局势十分的陷恶。
“当真是四面楚歌啊。”老倪无奈的摇了摇头。
“嘿嘿，想来你无退路了。我看你就投子认负吧。”老张故意露出很得意的表情。
“什么话？胜负还未定论，就算死也要来个马革裹尸！”老倪少有的显现出了一些活力，感觉血液沸腾了起来。
老倪来了个单车看炮，抵挡了一阵子。
“马革裹尸！好词好词。老倪你始终还没老啊。”老张说。
“老了，老了，虽然很不甘心。不过还好……”老倪的脸上不自觉的浆起一丝笑容。
“还好？还有活力吧？或者说是血性！”
“不敢说是血性，就是倔脾气而已。”
老张这时把炮架到了迎顶的位置，杀机显露无疑。
老倪挠了挠头紧琐眉头，思量着还有什么防守的方法。
“老倪，你就没想过要反击么？”
“反击？我拿什么反击。已是十面埋伏了。”
“难道你就没想到破釜沉舟？”老张神秘的笑了笑。“死守下去不过就苟延残喘而已，黯淡得很。破釜沉舟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就算没有希望，起码也死得壮烈，才对得起你刚才说的马革裹尸呢。”
老倪发愣似的盯着老张，他回想着老张这话的真正用意：“你真是来和我下棋的么？”
老张露出很真诚的微笑，指了指棋局：“我们这不是在下着吗？”
老张的话还有很有作用的，老倪果然就撤开了一直防守的弹子炮，和老张进行一场对攻战。
后来，后来老倪还是输了，不过却输得壮烈许多。
“大小都是死，好歹我也壮烈了一把。”老倪看着这黯淡的屋子，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下。
“是啊。管它什么漩涡不漩涡的，我们也来壮烈一把吧，半个身子都进棺材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老张透过这破败的窗户向外望去，一方蓝天。
“人生就是一盘棋，纵横交错，危机四伏，不过却还留有希望。我是棋中人，迷失了方向，你是观棋者，推了我一吧。”倪主任恍然间释放出一股莫名的气魄，然后两人开怀大笑。
不久，两人走出了屋子，我们有某种理由相信，从前的倪主任回来了。
-
灰白的世界里，一条笔直闪亮的狙击线，终结一切的黑暗与不公。
很多人还习惯叫他倪主任，虽然他已不做主任很多年，习惯性的东西成为一种自然，仿佛反而与他现在的身份无关了。
老倪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英姿勃发的某科研室主任，十年的文革动乱他丧失了一切，身份、地位和那股傲气，如今的他不过是在一间黯淡的小屋子里准备度过余生的可怜人。
屋子破败黯淡，斑驳的墙壁，残缺的木门，气若游丝的样子，给人以沉闷的压抑，有种摇摇欲坠的失落感。但它终于还是竖立在那里，在它真正的倒塌以前，生命的规律驱使着它的继续，哪怕不过是苟延残喘。
其实老倪前些日子已经得到了平反，当初人为的给他戴上一顶右派的帽子，如今又人为的帮他揭了回去。得到平反并没有使老倪光彩很多，对于他这样一个打算在这屋子里混过余生的人来说，帽子的沉重已经不是问题，揭掉帽子也并无什么喜悦。
不久前有人传言，得到平反的老倪应该恢复其以前的工作和身份，老倪对此传言付之一笑，他从内心里逃避这样的传言或者说事实，面对人生的沉痛打击他硬挺了过来，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打击了。
恢复倪主任工作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不？倪主任以前的同学加同事老张来看他了，并带来要恢复其工作的消息。
倪主任若有所思的点燃一支烟，若有若无的氤氲从口中飘溢而出，青烟的缭绕给人一种亦真亦幻的感觉，暂时的掩盖过老倪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忧虑。
“倪主任，到了重新为国家尽力的时刻了，科研室等着你的回归。”老张很虔诚的看着倪主任。
“老张啊。我们同学同事那么多年，你一向就叫我老倪。难道你是想尽早的让我找回主任的感觉所以才这样称呼我？”
“你的思维还是那么的敏锐嘛，是该再让它完全的释放出来了”
“在浑浊的漩涡中我宁愿让自己的思维烂掉进棺材。”老倪猛吸了一口烟，苦涩的笑了笑。
“漩涡已经过了，不是吗？”
“可谁敢保证下一个或许更乱的旋涡的来临呢？”
“老倪，多久不见，暂时先不管其他了，我们来杀一盘吧。”老张了解老倪的固执，转变了一下话题。
“下棋的话，我陪你三天三夜。”
楚河、汉界，红白对垒，纵横交错，暗伏杀机。
也许是生疏了，也许是实力不济，也许，也许什么都不是。过招数回合后，老倪的红棋已是四面楚歌。
“看不出你的实力又有进步了。”老倪一边思索破解的方法一边瞎聊着。
“是你自己出了晕招而已。”老张也两眼紧盯着棋盘。
“想不到我就这么的被困死了。”
“嘿嘿，不甘心吧？”
老倪拼命的玩出象界的弹子炮，来防止老张的双车的攻击。
“就这样死自然是有些不甘心，不过力量有限，无法扭转乾坤，所以也无可奈何的走一步是一步了。”
这时老张跳上了连环马，转过来就要吃弹子炮。
白棋的渗透已是迫在眉睫。老倪的局势十分的陷恶。
“当真是四面楚歌啊。”老倪无奈的摇了摇头。
“嘿嘿，想来你无退路了。我看你就投子认负吧。”老张故意露出很得意的表情。
“什么话？胜负还未定论，就算死也要来个马革裹尸！”老倪少有的显现出了一些活力，感觉血液沸腾了起来。
老倪来了个单车看炮，抵挡了一阵子。
“马革裹尸！好词好词。老倪你始终还没老啊。”老张说。
“老了，老了，虽然很不甘心。不过还好……”老倪的脸上不自觉的浆起一丝笑容。
“还好？还有活力吧？或者说是血性！”
“不敢说是血性，就是倔脾气而已。”
老张这时把炮架到了迎顶的位置，杀机显露无疑。
老倪挠了挠头紧琐眉头，思量着还有什么防守的方法。
“老倪，你就没想过要反击么？”
“反击？我拿什么反击。已是十面埋伏了。”
“难道你就没想到破釜沉舟？”老张神秘的笑了笑。“死守下去不过就苟延残喘而已，黯淡得很。破釜沉舟或许还有一丝希望，就算没有希望，起码也死得壮烈，才对得起你刚才说的马革裹尸呢。”
老倪发愣似的盯着老张，他回想着老张这话的真正用意：“你真是来和我下棋的么？”
老张露出很真诚的微笑，指了指棋局：“我们这不是在下着吗？”
老张的话还有很有作用的，老倪果然就撤开了一直防守的弹子炮，和老张进行一场对攻战。
后来，后来老倪还是输了，不过却输得壮烈许多。
“大小都是死，好歹我也壮烈了一把。”老倪看着这黯淡的屋子，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下。
“是啊。管它什么漩涡不漩涡的，我们也来壮烈一把吧，半个身子都进棺材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老张透过这破败的窗户向外望去，一方蓝天。
“人生就是一盘棋，纵横交错，危机四伏，不过却还留有希望。我是棋中人，迷失了方向，你是观棋者，推了我一吧。”倪主任恍然间释放出一股莫名的气魄，然后两人开怀大笑。
不久，两人走出了屋子，我们有某种理由相信，从前的倪主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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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世界里，一条笔直闪亮的狙击线，终结一切的黑暗与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