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宝贝 （上）
2005-12-26 15:14 | yelena
吴涯在屋子走来走去的。我说，你要干吗。他看我一眼。我说，喂。他说，醒了啊。起来走吧。我有事要出去了。又说，你不走我走了啊。记得带上门。我听了，躺在床上狠狠地看着他。他在我充满杀气的注视下换好衣服，掐掉烟头，拿了手机和钥匙，然后啪的一下把自己关到外面。
我对着门说，靠。然后开始坐起来穿衣服。我觉得我穿衣服的动作让人很没心情，邋邋遢遢的。下了床蹭到门口照镜子，发现一脸憔悴，怨妇一样。我对着镜子笑了一个，实在很难动人，于是自己先低潮起来。
风极大。我一个人走着，头发被吹得满脸都是。街上乱七八糟的，车子横七竖八的停着，都抢着按喇叭，好像在比谁的声音大。满天满地都是掉下来的树叶，飞啊飞的，群魔乱舞般。路过一个看车处时，听到一个全身裹得只露两只眼睛的老大妈对另一个老大妈说，你说老天爷这是刮的什么风啊。我就忍不住笑起来。掏出手机给吴涯发了条短信，内容是亲爱的今天风真大啊。后来我吃了一顿麦当劳，喝了三杯咖啡，走回家，睡了一觉，收到他的回复，内容是嗯。
小眉说，你犯贱啊。她说这话时义愤填膺的，让我很是心动。我说没错啊我就是犯贱。她就用很不正常的眼神看我，他有什么好啊？我就用很不正常的眼神看她，说你有什么好啊？我就是喜欢你。她听了就开始笑得风情万种。笑完了一本正经的说你可别爱上我。我是好姑娘。我说美得你。我也是好姑娘。她说，嘁。
晚上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说你现在混得怎么样了啊，出来吧几个弟兄喝酒呢。电话里吵吵闹闹的，信号又不好，听着很费劲。我皱着眉头听完，说你们玩吧我不去了。对方说好吧。挂掉电话以后，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是谁。过了一会儿电话又响起来，我看了下电话号码，就开始心跳不止。
吴涯打开门，面无表情的说挺快的嘛。然后就转过身继续找他的烟。我跟在他后面，一边摘围巾一边说，打车过来的。他就从抽屉里翻出十块钱来递给我。我坐到床上，说我花了二十。他伸着拿钱的手说我出一半。
他说，看电视吧？就把遥控器扔给我。我靠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台调到一个乱哄哄的综艺节目。他说你小点声，我打个电话。然后就去了阳台。几分钟后回来，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回来。
他走后，我就拿过他的手机看里面的短信。这是个不好的毛病，我知道，可是我喜欢偷看别人的短信。有的时候就当着人家的面，说我玩玩你的手机啊，就抓过来，无比镇定，表情兴致勃勃的，让人家以为在玩某个弱智的手机游戏。我看到一条短信说，涯涯大帅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呀。我笑起来，想吴涯实在说不上帅啊。还有一条短信说，你下周来北京时联系我，我暂时不会走。发送人的姓名是宝贝。这个时候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烟。我说，哎，你跟你女朋友什么时候结婚啊。他说，不知道。我又说，你手机里怎么没我的号？他说，哦，我把你的号存到另一个人里面了。我笑笑，说，你还真是谨慎。
大概因为喝了咖啡的缘故，我到了半夜还睁着眼睛，脑子里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全都无比清晰。我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的，终于把他吵醒。你怎么不睡觉啊，他侧过头来，看着我亢奋的样子，声音模模糊糊的。我在黑暗里亮着眼睛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他想了一下说，还可以。不过跟我交往过的女的都挺漂亮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翻身趴在床上说，是么。你这么吸引美女啊。他说，你身材没有我女朋友好。又说，你掐我干什么，本来就是。
我们在深夜里说了一会话，后来他又睡过去，我还是清醒的醒着。睡不着觉是比较痛苦的事情，尤其是旁边有一个睡的如死去一样的人。我撑起身来俯视他，把头枕在他的身上，或者用手指一遍遍的触碰他，一直到培养起足够的睡意。快要睡着的时候我想起还有一个问题忘记问他。我闭着眼睛努力提醒自己，明天要记得。
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我看了下手机，才睡了半个小时。脑子里的那个提醒还没有消失掉，我忍了一下，结果还是把他推醒。他眯着眼睛看看我，用说梦话的声音说，怎么了。我说，你醒醒，哎，你有几个宝贝？
小眉说，他还真是博爱啊，声音里的讽刺快要流出来。我说你干吗这么看不惯他？小眉踹了我一脚，你看上的男人我都看不惯。我说那我只好委身于你了。小眉就立刻做出惊吓的表情，我才不要，像你这种女人，我可弄不了。我说哎什么叫弄不了啊，什么叫弄不了？她笑得四仰八叉，笑完以后说，他说的济南一个北京一个，你算是那个济南的吧？我说可能是吧，没敢问。
后来的某一天，我在书店看到一本书。作者是那个北京的宝贝。我买下来，花了一天的时间看完，然后就彻底喜欢上这个女人。
我一直认为我的生活很平凡，出现的都是平凡的人和平凡的事，没有想到会跟一个不平凡到可以出书的人有任何关系。所以当我听吴涯说孙小渔出书时变得很兴奋。孙小渔就是吴涯那个北京的宝贝。我从吴涯那里断断续续的得到一些细节，结果是我对这个新鲜的女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我用不太敏锐的感觉和分析，逐渐发现孙小渔并不把吴涯当回事。而吴涯是不把我当回事的，于是我强烈的想要接近这个让吴涯很当回事的女人。我无法想象怎样的女人才会让吴涯这么冷漠的人这么多年来都难以忘怀。
我在网上查到孙小渔的博客，注册进去，在每一篇日志后面发表评论，非常肉麻的叫她姐姐。我是个私心很重的人，实际上我并不能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知道自己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我的很多奇怪的感情会在遇到的瞬间很澎湃的出现，但通常不会坚持太久。正如一个朋友对我的描述，很容易把自己投入进去，但前面无论何时都看不清楚，只会低着头一个劲的冲。直到累了，自己就会停下来休息，然后发现新的模糊方向。做事情一向率性而为，用脚趾头思考问题。
我成功的引起孙小渔的注意，我想大概是因为她还不算出名，没有养够可以对崇拜者不屑的脾气。我第一次在网上跟她说话，把自己激动的像一个追星的白痴小女生。其实我完全够理由崇拜她。她非常的有才华，写出的东西风格迥异，涉猎范围极广，每次看她的文都让我非常振奋。而孙小渔本身是我喜欢的类型，有个性，有自己的生活态度，对什么事情都有不当真的脾气，并且有轻微的抑郁症。用吴涯的话来说，每天奋斗，挣扎，往往处于极度沮丧和兴奋之间。
他给我的描述让我很有感觉。
相识近十年。期间感情无数，争吵无数，误会无数。吴涯是如此冷漠且坚硬无比的男人，孙小渔作为女人则一直有着自己的生活和固执的性格，两人同样暴烈，痛苦虽然锐利，但伤口并不深。于是最终谁都不会伤害谁。吴涯用很温软的语气说，我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但总有种感觉，彼此是最亲近的人，即使吵闹。
我在吴涯那里读到如今的孙小渔写给吴涯的一段话：……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们都主动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道路。我想无论如何，你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的。我当然也伤害过你，但是，看在上帝的安排的份上，请你原谅这一切。因为事隔久远，这事在我身上发生的影响已经过去了，在你，我也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并且我们都已经长大，我们当年不过以各自的方式体验了残酷，发现了世界的一隅真理。啊，有的事情是很好玩的，我们打小都比较的渴望爱情，并懂得此事，可我们最终都比较的孤独，比别人更加孤独……
吴涯每当说起孙小渔时的表情很模糊，他说想起从前的事会有一种很不好形容的感觉。从前的事自然是指他与孙小渔曾经的种种。我看着他眼睛里出现的微妙的温暖，觉得很不可思议。吴涯并不是有很多感情的人，我一直试图不去想他对于我是否能够谈得上有感情。我们平常很久不会联系，我相信他几乎不会想起我。而他对他的女朋友似乎也没有太多感情可言，两个人谈婚论嫁已经半年，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领证，大约是要平淡过此生的意思。所以由此来看只有这个在北京的孙小渔不同。
我在孙小渔的博客里找到她记录今年某月吴涯去北京当天的日志。她写道，高中同学某氏从山东跑来参加招聘会，早早的递完简历，跑到城这边找我。待我一看，昔日土豆形状的脸已经变成国字脸，那些童年的赘肉都没啦。这种亲切和漫不经心让我感觉很好。这个被称为高中同学某氏的人跟她纠扯不清的感情被她放在远远看不见的位置。我在网上对她说，这个姐姐，我可不可以去北京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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