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碎

2006-01-19 00:30 | 死跑龙套的

她说我的文字虽然不错,但是从文采而言,比起“一根香烟陪我寂寞”还是有差距的。我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身体随着公交车起起伏伏,心情也是如此。我忽然觉得我的文字非但不如香烟,更不如狐狸,在玩一遍,噩梦,等等等等一大群人。没有香烟的锐利,狐狸的自如,在玩的旁征博引,噩梦的文采飞扬,真是有点茫然。

朋友问我现在在做什么,我通常的回答是卖文骗钱。回头想想,卖文是千真万确的,骗钱也不是自谦。尽管我向来没有嫌自己的稿费标准高,但是发表了的东西,自己看来都是浅薄无力的,就连那种我嗤之以鼻的苍白华丽也不具备,稿费拿到手时总有点心虚。然而可叹的是开始是硬着头皮这样写,现在则是习惯了不动脑子,摒弃一切深刻,唯独去追求感官上的刺激。

其实我挺喜欢写东西,算是我的爱好。只是当爱好与利益有所牵扯时,就不那么好玩了,甚至有点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幸好我还不怕压力,因为心有所挂就不会在午饭后打瞌睡,或者因为无事可做而感叹生不逢时。

我向来不是个自傲的人,甚至有点自卑的倾向,但是男人身上常见的自以为是我也不缺,所以常被人说成是固执。不过好在这固执没有伤害过别人。香烟曾经说我的文字太过温吞,根本看不出作者本人要表达什么思想。我记得当时我告诉他:那是要靠读者自己体会的,他们认为是什么思想就是什么思想,不过别指望我认帐。现在香烟不会再如此置疑了,而我的想法也没有丝毫改变。

向来认为自己的文字很烂,缺乏深刻和打动人心的力量。曾经为此深感困惑,后来想通了:那种力量不在乎素材,而是来源于作者本身的经历。如果说素材是原料,那么调料则要靠作者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中去提炼。人生急不得,文字的圆润娴熟也急不得,还要像日子一样,慢慢过,一天一天的过。

大概也就是因为经常打字的缘故,我对电脑键盘格外的挑剔。常见的白色键盘我不喜欢,晚上感到有点刺眼;形状太规矩的也不行,没灵感时看到那个四四方方的家伙更觉头大;手感不好的更不行,稿子还没打到一半手指却先抽了筋,不仅煞风景,更杀心情。

一年内换了五块键盘。有两块是用坏了,有三块是手指提出的抗议生效了。现在用的这块键盘是刚买来不久的,感觉很好,只要别坏掉,我就不会中途更换。

对于我不喜欢的东西,第一反应是忍耐,实在忍无可忍再想别的办法。这种性格或许有懦弱的成分,但我没资本更不情愿和自己的感觉太较真。跟着感觉走是可以的,前提是要做好撞墙甚至坠崖的准备,早几年的话我还有那种胆量和豪气,现在数数自己的年纪,虽然不会掩盖自己的过失,但与全力弥补过往相比,我更喜欢安安稳稳地向前溜达。也许跌倒了我还能再爬起来,但是我身边的人,我牵挂的人却要为此受累,这么一想,残余的那点贼胆也都化为乌有了。现在回头看,我终于是对自己的文字有点忍无可忍了,什么破玩意嘛!

前几天翻出了一个笔记本,上边是高中时的同学,现在也是好朋友的文字。恍然间发觉十一年的岁月就这样过去了:没有让蓝色的笔迹变黑,未够让白色的纸张泛黄,更不曾彻底改变那几个家伙的脾气以及音容笑貌,但他们要么是快当父亲,要么是琢磨着几时结婚,要么是正在卿卿我我。

别人也就算了,只是其中有位随时都有可能嫁出去的女士让我揪心。我哀声叹气地告诉她:等她结了婚,我和她的来往恐怕就要骤减很多了。因为我有拖别人的老公下酒馆的勇气,却没拉他人的太太逛大街的良心。

不过我很清楚,这只是稍有点无奈的叹息而已。朋友还是朋友,无非见面次数多少而已,比起朋友来,更让我牵挂的人还有人在,将来会如何,我不乐观,但也不悲观。就像我的文字,十几年过去了,像是改变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没有恶化的趋势,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我不苛求能登峰造极,也不会任由它苍白下去。

忽然发现我的文字缺乏亮点的原因所在:随着年纪的增长,转而着迷于事物的本质。要是能看得透,那么就还有救;倘若看不透,人生未必会惨遭失败,但文字恐怕就要彻底的在庸俗中一命呜呼。编辑说我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让她很感动。我笑想,倘若能用纯粹的文字把她感动,那才算我得偿所愿。

刚泡好一杯茶,正好就此打住,趁热喝掉它更加实在。未来是想不出来的,尽人事,听天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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