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流逆流...【候鸟060223】
2006-02-23 14:38 | 林柯
鸟类迁徙，是一个关于承诺的故事，归来的承诺，历经危机重重的数千里旅程，只为一个目的——生存，候鸟的迁徙是一场生命的搏斗，在过程中经受磨难，体味痛苦，注视新生以及希望，迎接孕育还有死亡。
它们的历史远远早于人类的历史，它们在大恐龙的上空被孕育，看到翅膀下大陆漂移，海洋干涸，冰川开花，它们看到热带的天堂变成沙漠，冰冻的土地变得繁茂。百万年之后，它们看到一种哺乳动物用他的后脚竖立起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改变着这一星球的外表，对鸟类来说，困难与日俱增，但它们继续每年两次的往返，逃离剥夺它们食物温暖的严冬，寻找着永久的夏天，这些地球的伙伴们借助翅膀的力量，征服天空、陆地和海洋……
因爱起飞，为爱降落。
| 顺流逆流...【候鸟060223】
老爸住院的两月，家里的盆栽无人照料，除了耐旱的仙人掌之类，其余的几乎枯死，老爸很是惋惜，在家修养的时候，照旧给它们浇水，说是刚好冬天，本身需水不多，说不定还有挽救的可能。
几周过后，还真的救活一些，看着两株桂花形近枯亡的枝上冒出一点星绿，我惊喜非常，而不知是不是因缘，最先复活的，是那株月季。
那是初中时候同学甲向家住农村的同学乙要的，等到乙在自家院子里给甲挖来，甲却不要了，乙要丢掉，我看着可惜，便说我要，那时候乙有板有眼地对我说，他还没看到过他家院子里的花栽在盆里能活的。似乎确实如此，我拿回家月季的叶子几乎掉光，主干又长，高高瘦瘦摇摇欲坠，我找来竹竿给它撑住，松土浇水，不敢怠慢，好歹保住了它的性命，只可惜先天发育不良，落得消瘦，不过最后也竟然开了花，一朵，花瓣薄弱，色彩惨淡的红。
这似乎是种情结，我对它的照顾，要格外的多，而七年过后的这次劫难，不知能否熬过，它回应了我，主干确实已死，然而从其身上冒了新芽，成了新干，发了新叶，长了花蕾，含苞待放。
这种复苏，或者说延续，我是见过的，自家那盆仙人球在开花后从身上冒出新球，母体慢慢干瘦，而新球却靠着这养分逐渐长成，待到新球成熟生根独立的时候，母球已经枯死。
我对于植物是生命这一说，小时候总是不能理解，它们总是默默，安静地生安静地死，如果不在意根本发现不了它们的兴与衰，而后来我开始明白，先于我们在这个陆地上生存的它们，是生命最本真的状态，无言无语，只是活，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理由是一种强大。活而已。
于是我知道生命最真实的状态是静默的，真正长久的都是平和的，只是我们往往自落地起就太过喧嚣和自以为是。
看着复苏的它们，老爸没有多话，他从来不多话，留着我自己去想去思考，他只是高兴着对我点头笑，然后淡淡地说：“看到没有？”
过年的前几天，老爸旧病复发，他始终是个不张扬的人，纵然疼得厉害，也只是皱眉坐着不语，但我知这样已是相当严重，十五大年那天老爸又住进医院，准备通过十二指肠镜安放支架。我在旁守着，输液到凌晨两点，然后打盹四个小时过后继续照料，老爸心疼我，叫我去睡，说袋子里的液体完了要放再叫我，我拗不过去躺着，但是依旧挂念，时不时从朦胧中惊醒去看液体是不是完了，发现老爸始终不睡眼瞅着袋子准备自己来放，我不禁摇头笑着起身说还是我来，他见自己计划失败摇头“哎呀”了一下。
老爸的手机我拿着，开机语是“思念母亲，兄弟，保佑我们。”对于亲人的相继离去，老爸是异常难过的，他不说，我却懂得，今生头一次见到他哭泣就是奶奶去世的时候，一个人在房间里难以抑制的痛哭。
父母是孩子最早的老师这句话对我来说体会很深，老爸是个孝子，这种对于父母的爱和尊重在老爸看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轰轰烈烈，只在生活中嘘寒问暖和细心关怀照料，点点滴滴地就渗着爱，所以我们这些晚辈就这样看着学着。老爸对我说，他引以自豪的，是我们这个大家庭虽不算富裕，但亲人之间关爱有加，孝敬长辈，疼爱子女，祖辈似乎就是如此，这样一代一代地延续下来。
我想，这个就是遗传的一种。
手术的时候，医生让我抱不能下床的老爸上手术台，我有些迟疑，老爸和我一样重，我生怕自己抱不起来，或者中途力气不支有个闪失，正犹豫着老爸已经把手搭在我肩上，很是信任的样子，我试着横着抱他起来，上了手术台，一切顺利。
术后老爸精神好了很多，像往常一样和我聊着往事，从文化大革命到学潮，从爷爷的父亲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少校到爷爷奶奶的婚约，从他和老妈长达八年的爱情长跑到怎样把我养大。这些都影响着我，影响着我在文里把它们作为材料写了下来。
照料期间，更多时候是无聊的，需要很长时间坐着，一个多星期里，我甚至把柜子里药的说明书都看了，发呆此时便是打发时间的有效途径，我刚好善于这个。一日夜里老爸用手拍拍我说怎么不睡在想什么，我回答说想很多，末了问他怎么也不睡在想什么，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轻笑着说什么也不想。
从“想很多”到“什么也不想”，从“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到“知天命”的年纪，这是个过程，成熟与否却不是看岁数，而是经历过后怎样的看待世事怎样的对待周遭一切，但是每个阶段都是有意义的，就像小溪有小溪的欢快吵闹，长河有长河的奔腾汹涌，大海有大海的宽容暗流激荡，都是风景。“经历是一笔财富”一说，如果经历后不思考不从中得到什么，对于以后的路途有所帮助的话，那经历成不了财富，上面的话也就是一句空话而已。
我大概是过了那种总是沉陷的年纪，更处中地对待事情，虽然依旧随遇而安，却极少地再为某些事情卷入情感的漩涡当中不能自拔，所以没有再看某些人的书，我理解那样的情感，但是不再喜欢，那里面有着所谓的忧伤，有着莫名的寂寞，有着阴暗压抑或者虚无飘渺的爱情，有着文绉绉形容怎样怎样的好，却一再被作者视而不见、任性伤害着的朋友，但是那里面，从来没有亲人。
能从别的事物发现找到感悟而审视自己、领会人生，大概是人最大的幸运，虽然也是最大的不幸。
过后忆起抱老爸上手术台的情景，我真切地感受到手臂里的重量，觉得每一步都走得那样沉重，只是脚从来没有如此踏实地踩着过地面，走得如此地稳当。我想我知道那个时候我手臂里加上我自己…
是整个世界……
灰雁【Greylag goose】
体重1900-2350克，体长770-795毫米。雌雄两性全年体色概为灰褐色，嘴基周围有狭长的白纹。下背及腰部为较深灰鼠色、颈、胸和腹部淡灰色，腹部有黑色横纹眼棕色 嘴橙黄或略带红色
地中海盆地（Mediterranean basin）←→北欧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瑞典、挪威、丹麦、冰岛的泛称)（Scandinavia）
旅程3000公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