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也骨

2006-08-25 02:06 | Franniss

小心也骨，大墙上苍劲有力地刷着四字。那时晚上九点，蒸汽弥漫，水声淅沥，时而有裸体少年被搓澡汉子狠力拉到骨折筋断的尖叫声，严重的少年则被搓澡汉子们扛了出去，白白耗费了他曾经历过的若干年中小学教育和三块五一碗的盖浇饭若干碗，那些盖浇饭上布有蜿蜒的西红柿片，碎排骨，鲜有柴丝的青豆角，蓬松的鸡蛋，油茄子，酸地突兀的黄瓜，大大咧咧昂起又耐嚼的油麦菜以及沾有菜汤的饱满略干硬的大米，可惜他再也无福享受到了……我咬到了手里月饼，撑起身来，手臂带起两溜水，为了赶在热水池子泡晕之前吃完，我赶紧两口并作三口。嘴里椰蓉的甜味遭遇堵塞，不过很快融化，在豪快的喷头凉水冲洗下那些甜味化作韵律游荡在味觉郊区，在热水池子里又凝固，冷水，热水。如此，在反复热水冷水浸泡后我清醒了，感觉到脑里发布着静电电波，不知朝哪儿。我往脖子上撩水，向四周看，眼前都是扭曲的雕塑，白的是小学生，斑斓的是皮肤病人。我又看到了墙上写的小心也骨，坚信那不是小心地滑几个字的偏旁掉色所致。正因为以前有人在这里骨了，所以才有也骨的说法，拿黑胶皮管子接自来水到处乱冲的搓澡汉子走过来，没有任何明显食人部落的标记，开始放热水池子的水。我肩膀发凉，转身调小20%水量继续在喷头下冲洗。食人部落是一种我们不能理解的种族，起码我享用过盖浇饭里的排骨之后绝不会饱含诚意地对其他的猪说小心也骨，猪也不会对小麦说小心也面，小麦不会对大地说……澡堂门口，我看到刚才被搓到骨折的少年充满歉意的笑，把两枚一元送到柜台老人手里，从后门离开了。老人没有凝望少年而是靠着椅子打起鼾，我连忙把储衣柜的钥匙锁交给他然后踏着拖鞋走掉，从后门。走在我前头的少年显然不曾知道这里有人骨，也无视小心也骨的忠告，假如有一天我或他在这里洗澡然后变成骨，大墙上的字会被刷成小心再骨或小心又骨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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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