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第三回之一

2002-04-22 11:50 | mary_c_z

这一回是比较沉闷的呢,尤其这一帖啊,大多是过度情节
下一帖比较好玩了,大家包涵

云冲昏昏沉沉过了许久,朦胧中似乎上了马车走了许多的路,接着便到了一处大宅院。他又恍惚听见张鹤仙和凌雪在他身边谈话,可是他头痛欲裂,什么也记不清楚了。他还模模糊糊见到死去的母亲。他母亲说有位“张伯伯”是世上少有的的英雄。莫非是指张鹤仙?他想要问,可母亲消失了。云冲一惊,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他的床前倒真的有个人,但不是他母亲,是张凝霜。张凝霜穿了件桃红小袄,外罩一银白小坎肩,映得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分外娇艳可爱。她见云冲醒了,便撇了撇嘴道:“你醒啦?把你绊倒,对不起。”云冲晕晕忽忽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张凝霜又道:“不过,是你先把我推倒的,我绊你一下也是应该的。”云冲方才记起自己摔倒的事来,听了张凝霜此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张凝霜道:“你笑什么?你以为我怕了你才来跟你道歉?要不是我爹他……我才不管你的死活!”云冲道:“谁要你管了?我是死是活,本来就不干你屁事!”张凝霜怒道:“你这臭叫花子!我……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抬手就向云冲头上打去。
这时,门口一声喝:“凝霜!住手!”张鹤仙夫妇到了。张凝霜一脸委屈,扑到母亲怀里哭道:“娘,这小叫花子欺负我!”云冲哼了一声,心道:“还不知是谁欺负谁!”张鹤仙道:“胡说!冲儿重伤新愈,怎么可能欺负你?定是你又在胡闹!”张凝霜嘟着嘴,跺脚道;“爹爹就是偏心!”说罢,一拧身跑了出去。
张鹤仙不理会女儿,只关切地走到云冲床边道:“冲儿,你胸口还闷么?”云冲的怒火刹时被这句普通的问候浇熄了。已经有很久没人跟他这么说过话了,他的眼睛竟模糊了起来。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摇头道:“不闷了。”张鹤仙欣慰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他连说了几个“那就好”,没有了下文,只是望着云冲笑。凌雪道:“冲儿,你张伯伯这是太高兴了。”张鹤仙道:“是啊,是啊。我太高兴了。”凌雪又道:“这十几年来,你张伯伯和我四处寻访你们母子的下落,真是皇天不负有有心人,终于让我们给找着了。”听了她这话,张鹤仙欢喜的神情忽然变得凄楚:“可惜你娘她……”云冲这时候抽鼻子也没有用了,泪水滚滚,烫着他的脸颊。他恨自己不争气,流浪的生活再苦,他都不曾哭过。他仰起脸,徒劳地想止住那泪水。可止不住,因为凌雪拥他入怀。这是温暖的母亲的怀抱。凌雪抚摩着他的头发喃喃道:“可怜的孩子,他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云冲的泪依旧烫着他的脸颊,但接着他的脸颊也烫了起来,烫得他的头脑立刻迷糊了。迷糊中听见凌雪道:“怎么又烧起来了?难道余毒未尽?”一粒药丸被塞进他口中,清清凉凉的把他送入他的梦境。
云冲的梦连着梦,梦套着梦,梦醒了还是梦。等到他完全清醒,已不知道是多少天后了。他躺在床上,看窗外杨柳婆娑,听院里声声鸟语,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从后窗向外眺望,隔着柳树的重重的烟幕,可以看到张鹤仙衣袂带风,似乎正向杨予诚等一干少年传授。云冲左右无事,便趴在窗台上看着。只见那张鹤仙掌风过处,柳枝轻摆,仿似春风拂面平平无奇,但一池春水也起了涟漪,小小的波浪直向岸边拍来,击在云冲窗下的墙上,一震,余力仍传上来,连支在窗台上的手臂都微微发麻。他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这张伯伯委实厉害,他这本事我若学了一半去,便无人敢欺侮我了。”想着,那边张鹤仙示范已毕,点着一个少年道:“丁荣,你且先来试试。”那叫丁荣的少年应了,依葫芦画瓢打了一遍,招式大略都有了,只是柳条枝枝安静,更不要说池水了。张鹤仙点点头:“你记性不错,去练熟了吧。”接着又指指杨予诚:“你也试试。”杨予诚抓抓脑袋,“哦”了一声,勉强走到圈内拉开架势。云冲看他起了个头,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这小子也是驽钝到家了,怎么地一招就错了呢?”杨予诚边打边回忆,打到第五招时,实在想不起来了,呆立在原地。张鹤仙道:“不着急,你再看一下。”当下又示范了一回。杨予诚傻看着,末了还是一点儿也没会。叫他演练时,仍在第一招就错了。云冲看见都替他着急:“傻瓜,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他轻抬右手,向后一拉,同时左手探出,在面前一翻,化实为虚,再收右手,化虚为实,重心由后转前,又由左转右,虚虚实实,一口起打了十数招。后来的招式有些记不确了,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便又趴在窗台上看,恰好张鹤仙又在示范,他便且看且记且比划,不多时,一套掌法已然烂熟于胸。
云冲练得高兴,冷不防身后一人道:“冲儿,你在做什么?”云冲一惊,险些站立不稳从床上跌下来,慌忙使出刚学的掌法中的一招定身之式才稳住了,扭身一看,见凌雪正盯着自己,神情严肃,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竟愣住了。凌雪探身向窗外看了看,面色变得和蔼了:“原来是看你张伯伯他们,冲儿你是很想学武功么?”云冲点点头。凌雪微笑道:“你要学武功张伯母自然会教你的。”云冲听了大喜过望,但凌雪又道:“偷看别人练功是江湖大忌,你可要记住。”她伸手将云冲一扶,云冲就身不由己地跳下了床。凌雪道:“你好好跟着张伯母学,张伯母师承雪剑神社,功夫可不比你张伯伯差的。”
云冲是何等机灵,立刻便听出了凌雪的弦外之意,对凌雪扑通跪倒,行了拜师大礼。凌雪笑着将他扶起:“不用拜了。张伯母就是喜欢你机灵。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了亲生孩子一般了。”
当晚用饭之时,凌雪带了云冲出来,将收徒弟的事说了。张鹤仙赞同道:“雪儿你的想法果然周全,冲儿没有母亲照顾,吃了不少苦,你正好可以一边照顾他一边教导他。”凌雪道:“我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才收他的。子辰,你自己收了一堆好徒弟,我却一个也没有,江湖上可要以为是我雪剑神社不如你呢。我便要调教一个弟子,看看到底谁厉害。”张鹤仙笑道:“你这个性倒是一点也没变。”凌雪嫣然一笑,道:“那便比比看吧。”张凝霜拉了母亲的袖子道:“娘,那我也跟你学好了,娘你教我,我一定把丁师兄他们都比下去。”凌雪道:“你这顽劣的丫头,还是要你爹爹管教才行。”张凝霜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凌雪又道:“你当好好用功,不要被冲儿比下去了。”张凝霜道:“我才不会输给那小叫花子!”云冲本来要回嘴反驳,但想到凌雪将收自己为徒,这份恩情实在比和张凝霜抬杠重得多,因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张伯母,冲儿不会让您失望的。”那边张鹤仙笑道:“还叫伯母?要改口叫师傅了!”
次日,松桥书院摆了香案,云冲正式拜在凌雪门下。他心中对这和蔼的张伯母有万般的感激,所以早下定决心要刻苦练功,不让她失望。凌雪就领了云冲到书房,问他可读过书。云冲说读过。凌雪考了他几句,果然对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当下点头笑道:“没想到元廷之中还有精通汉学的人物。”云冲道:“才没有。这都是我娘教的。”凌雪见他眼神凄楚,忙岔了过去,道:“你的学问很不错,已经比你张伯伯的几个徒弟好很多了。”云冲道:“那张伯母要让我的武功也比他们强。”凌雪笑道:“你这心急的孩子。我自然是要教你的,咱们先来背剑决罢。”当下取来笔墨写了几行字给云冲,道:“你且在这里用心背,傍晚时我来看你。”云冲点头答应,接过纸来一看,竟是一首词,言道:“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雨细于尘。自笑好山如好色,只今怀树更怀人。闲愁闲恨一番新。”心中暗暗奇怪:“这雪剑神社怎地用这么脂粉味十足的东西当成剑诀?难不成那里都是写张伯母一般娇滴滴的女人家?要我堂堂七迟男儿学这玩意儿,日后行走江湖岂不遭人笑话?”
云冲虽老大不愿意,还是把词背了,凌雪傍晚时来考他,已是滚刮烂熟。凌雪赞道:“冲儿你果然聪明,这下当真把你张伯伯的几个弟子都比下去了。”云冲道:“可是张伯母,这剑诀怎这般软绵绵的?”凌雪道:“什么软绵绵的?”云冲道:“您看这句‘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可不是女人的样子?张伯母你使来好看,冲儿使了要被人笑话的。”凌雪笑道:“冲儿你可知这是谁的词?”云冲摇摇头。凌雪道:“这是辛稼轩的词,辛稼轩你可晓得?他是前朝义军中的大英雄。”云冲问道:“他和雪剑神社又有什么关系了?”凌雪道:“这首词里暗指的那个女子,就是雪剑神社的开山祖师厉晓霞,厉女侠出身江南武林世家,后来和这位辛稼轩同受过清虚观杨晓风大侠的指点——杨大侠的那一路‘清风剑法’妙绝天下,他老人家消失江湖数十年了,恐怕仍然无出其右者吧。”云冲对杨晓风闻所未闻,但从凌雪的言语中大略猜出是个厉害的人物,心想:“这辛稼轩和厉晓霞受了他的指点都成了英雄,这剑法大约的确厉害。”凌雪见他沉吟,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咱们再学新的吧。”云冲点头称是,自随了凌雪去用饭,睡觉不提。
次日,第三日,第四日,此后的一个月,云冲日日背诵雪剑神社剑诀,闲来就听凌雪讲历代大侠的事迹,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武功却没学得半点。云冲初还道凌雪是要他背熟了剑诀才传授招式,岂料剑诀背完了又有心法,心法背完了又有什么劳什子的口诀,背来背去,只是不见传授真工夫。云冲暗想:“这张伯母怎地一个劲儿考教我背书的本事?难不成是不打算教我武功?”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对凌雪又厌恶起来:“是了,她气我那日推倒她的宝贝女儿,恨我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教我功夫?”他心里很是不快,那天的口诀也未背熟,到凌雪来检查之时,才背了两句而已。凌雪见他形状,倒也猜出个大概,笑道:“冲儿是不是气张伯母还不教你武功?”云冲道:“我背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也背了一个月了,要是遇到坏人,还是一样挨打。”凌雪笑道:“怎么叫劳什子的东西?口诀背不熟,日后可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看你张伯伯那里的丁荣大师兄,现在固然是几个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但这孩子心浮气躁,以后没什么长进。冲儿你现在背熟了口诀,日后学起招式来定是一日千里呢。”云冲将信将疑地望着凌雪。凌雪便接着道:“你也不用心急,我看你也背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和你张伯伯要出个远门,回来之后咱们就开始学招式吧——其实你心急,张伯母我比你还急,我早想把你这好材料献出去,和你张伯伯比试比试了。”云冲喜道:“张伯母当真便要教我招式了么?”凌雪道:“怎么?张伯母的话你还不信?”因伸出手来道;“这样吧,你们小孩子不是都喜欢拉勾么?咱们也拉一拉,张伯母若是不教你招式就是小狗。”云冲伸手和她拉了勾,道:“冲儿要是不好好学也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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