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冲天》第三回之二

2002-04-23 11:05 | mary_c_z

莫名其妙哈,那个第三回之一被删掉了哦,我懒得重发了,接着下面的发好了。或者把一的内容不在这里也好。


被删掉的,一的内容:

云冲昏昏沉沉过了许久,朦胧中似乎上了马车走了许多的路,接着便到了一处大宅院。他又恍惚听见张鹤仙和凌雪在他身边谈话,可是他头痛欲裂,什么也记不清楚了。他还模模糊糊见到死去的母亲。他母亲说有位“张伯伯”是世上少有的的英雄。莫非是指张鹤仙?他想要问,可母亲消失了。云冲一惊,竟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他的床前倒真的有个人,但不是他母亲,是张凝霜。张凝霜穿了件桃红小袄,外罩一银白小坎肩,映得一张粉扑扑的小脸分外娇艳可爱。她见云冲醒了,便撇了撇嘴道:“你醒啦?把你绊倒,对不起。”云冲晕晕忽忽的,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张凝霜又道:“不过,是你先把我推倒的,我绊你一下也是应该的。”云冲方才记起自己摔倒的事来,听了张凝霜此言,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张凝霜道:“你笑什么?你以为我怕了你才来跟你道歉?要不是我爹他……我才不管你的死活!”云冲道:“谁要你管了?我是死是活,本来就不干你屁事!”张凝霜怒道:“你这臭叫花子!我……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说着抬手就向云冲头上打去。
这时,门口一声喝:“凝霜!住手!”张鹤仙夫妇到了。张凝霜一脸委屈,扑到母亲怀里哭道:“娘,这小叫花子欺负我!”云冲哼了一声,心道:“还不知是谁欺负谁!”张鹤仙道:“胡说!冲儿重伤新愈,怎么可能欺负你?定是你又在胡闹!”张凝霜嘟着嘴,跺脚道;“爹爹就是偏心!”说罢,一拧身跑了出去。
张鹤仙不理会女儿,只关切地走到云冲床边道:“冲儿,你胸口还闷么?”云冲的怒火刹时被这句普通的问候浇熄了。已经有很久没人跟他这么说过话了,他的眼睛竟模糊了起来。他使劲抽了抽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摇头道:“不闷了。”张鹤仙欣慰地笑了:“那就好,那就好。”他连说了几个“那就好”,没有了下文,只是望着云冲笑。凌雪道:“冲儿,你张伯伯这是太高兴了。”张鹤仙道:“是啊,是啊。我太高兴了。”凌雪又道:“这十几年来,你张伯伯和我四处寻访你们母子的下落,真是皇天不负有有心人,终于让我们给找着了。”听了她这话,张鹤仙欢喜的神情忽然变得凄楚:“可惜你娘她……”云冲这时候抽鼻子也没有用了,泪水滚滚,烫着他的脸颊。他恨自己不争气,流浪的生活再苦,他都不曾哭过。他仰起脸,徒劳地想止住那泪水。可止不住,因为凌雪拥他入怀。这是温暖的母亲的怀抱。凌雪抚摩着他的头发喃喃道:“可怜的孩子,他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云冲的泪依旧烫着他的脸颊,但接着他的脸颊也烫了起来,烫得他的头脑立刻迷糊了。迷糊中听见凌雪道:“怎么又烧起来了?难道余毒未尽?”一粒药丸被塞进他口中,清清凉凉的把他送入他的梦境。
云冲的梦连着梦,梦套着梦,梦醒了还是梦。等到他完全清醒,已不知道是多少天后了。他躺在床上,看窗外杨柳婆娑,听院里声声鸟语,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从后窗向外眺望,隔着柳树的重重的烟幕,可以看到张鹤仙衣袂带风,似乎正向杨予诚等一干少年传授。云冲左右无事,便趴在窗台上看着。只见那张鹤仙掌风过处,柳枝轻摆,仿似春风拂面平平无奇,但一池春水也起了涟漪,小小的波浪直向岸边拍来,击在云冲窗下的墙上,一震,余力仍传上来,连支在窗台上的手臂都微微发麻。他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道:“这张伯伯委实厉害,他这本事我若学了一半去,便无人敢欺侮我了。”想着,那边张鹤仙示范已毕,点着一个少年道:“丁荣,你且先来试试。”那叫丁荣的少年应了,依葫芦画瓢打了一遍,招式大略都有了,只是柳条枝枝安静,更不要说池水了。张鹤仙点点头:“你记性不错,去练熟了吧。”接着又指指杨予诚:“你也试试。”杨予诚抓抓脑袋,“哦”了一声,勉强走到圈内拉开架势。云冲看他起了个头,不由得扑哧笑出了声:“这小子也是驽钝到家了,怎么地一招就错了呢?”杨予诚边打边回忆,打到第五招时,实在想不起来了,呆立在原地。张鹤仙道:“不着急,你再看一下。”当下又示范了一回。杨予诚傻看着,末了还是一点儿也没会。叫他演练时,仍在第一招就错了。云冲看见都替他着急:“傻瓜,不就是这个样子么!”他轻抬右手,向后一拉,同时左手探出,在面前一翻,化实为虚,再收右手,化虚为实,重心由后转前,又由左转右,虚虚实实,一口起打了十数招。后来的招式有些记不确了,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印象,便又趴在窗台上看,恰好张鹤仙又在示范,他便且看且记且比划,不多时,一套掌法已然烂熟于胸。
云冲练得高兴,冷不防身后一人道:“冲儿,你在做什么?”云冲一惊,险些站立不稳从床上跌下来,慌忙使出刚学的掌法中的一招定身之式才稳住了,扭身一看,见凌雪正盯着自己,神情严肃,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他一时不知要如何开口,竟愣住了。凌雪探身向窗外看了看,面色变得和蔼了:“原来是看你张伯伯他们,冲儿你是很想学武功么?”云冲点点头。凌雪微笑道:“你要学武功张伯母自然会教你的。”云冲听了大喜过望,但凌雪又道:“偷看别人练功是江湖大忌,你可要记住。”她伸手将云冲一扶,云冲就身不由己地跳下了床。凌雪道:“你好好跟着张伯母学,张伯母师承雪剑神社,功夫可不比你张伯伯差的。”
云冲是何等机灵,立刻便听出了凌雪的弦外之意,对凌雪扑通跪倒,行了拜师大礼。凌雪笑着将他扶起:“不用拜了。张伯母就是喜欢你机灵。其实我心里早就把你当了亲生孩子一般了。”
当晚用饭之时,凌雪带了云冲出来,将收徒弟的事说了。张鹤仙赞同道:“雪儿你的想法果然周全,冲儿没有母亲照顾,吃了不少苦,你正好可以一边照顾他一边教导他。”凌雪道:“我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才收他的。子辰,你自己收了一堆好徒弟,我却一个也没有,江湖上可要以为是我雪剑神社不如你呢。我便要调教一个弟子,看看到底谁厉害。”张鹤仙笑道:“你这个性倒是一点也没变。”凌雪嫣然一笑,道:“那便比比看吧。”张凝霜拉了母亲的袖子道:“娘,那我也跟你学好了,娘你教我,我一定把丁师兄他们都比下去。”凌雪道:“你这顽劣的丫头,还是要你爹爹管教才行。”张凝霜嘟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凌雪又道:“你当好好用功,不要被冲儿比下去了。”张凝霜道:“我才不会输给那小叫花子!”云冲本来要回嘴反驳,但想到凌雪将收自己为徒,这份恩情实在比和张凝霜抬杠重得多,因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张伯母,冲儿不会让您失望的。”那边张鹤仙笑道:“还叫伯母?要改口叫师傅了!”
次日,松桥书院摆了香案,云冲正式拜在凌雪门下。他心中对这和蔼的张伯母有万般的感激,所以早下定决心要刻苦练功,不让她失望。凌雪就领了云冲到书房,问他可读过书。云冲说读过。凌雪考了他几句,果然对四书五经滚瓜烂熟,当下点头笑道:“没想到元廷之中还有精通汉学的人物。”云冲道:“才没有。这都是我娘教的。”凌雪见他眼神凄楚,忙岔了过去,道:“你的学问很不错,已经比你张伯伯的几个徒弟好很多了。”云冲道:“那张伯母要让我的武功也比他们强。”凌雪笑道:“你这心急的孩子。我自然是要教你的,咱们先来背剑决罢。”当下取来笔墨写了几行字给云冲,道:“你且在这里用心背,傍晚时我来看你。”云冲点头答应,接过纸来一看,竟是一首词,言道:“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东风吹雨细于尘。自笑好山如好色,只今怀树更怀人。闲愁闲恨一番新。”心中暗暗奇怪:“这雪剑神社怎地用这么脂粉味十足的东西当成剑诀?难不成那里都是写张伯母一般娇滴滴的女人家?要我堂堂七迟男儿学这玩意儿,日后行走江湖岂不遭人笑话?”
云冲虽老大不愿意,还是把词背了,凌雪傍晚时来考他,已是滚刮烂熟。凌雪赞道:“冲儿你果然聪明,这下当真把你张伯伯的几个弟子都比下去了。”云冲道:“可是张伯母,这剑诀怎这般软绵绵的?”凌雪道:“什么软绵绵的?”云冲道:“您看这句‘花向今朝粉面匀,柳因何事翠眉颦’,可不是女人的样子?张伯母你使来好看,冲儿使了要被人笑话的。”凌雪笑道:“冲儿你可知这是谁的词?”云冲摇摇头。凌雪道:“这是辛稼轩的词,辛稼轩你可晓得?他是前朝义军中的大英雄。”云冲问道:“他和雪剑神社又有什么关系了?”凌雪道:“这首词里暗指的那个女子,就是雪剑神社的开山祖师厉晓霞,厉女侠出身江南武林世家,后来和这位辛稼轩同受过清虚观杨晓风大侠的指点——杨大侠的那一路‘清风剑法’妙绝天下,他老人家消失江湖数十年了,恐怕仍然无出其右者吧。”云冲对杨晓风闻所未闻,但从凌雪的言语中大略猜出是个厉害的人物,心想:“这辛稼轩和厉晓霞受了他的指点都成了英雄,这剑法大约的确厉害。”凌雪见他沉吟,道:“时候也不早了,明日咱们再学新的吧。”云冲点头称是,自随了凌雪去用饭,睡觉不提。
次日,第三日,第四日,此后的一个月,云冲日日背诵雪剑神社剑诀,闲来就听凌雪讲历代大侠的事迹,日子虽然逍遥自在,但武功却没学得半点。云冲初还道凌雪是要他背熟了剑诀才传授招式,岂料剑诀背完了又有心法,心法背完了又有什么劳什子的口诀,背来背去,只是不见传授真工夫。云冲暗想:“这张伯母怎地一个劲儿考教我背书的本事?难不成是不打算教我武功?”这个想法一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对凌雪又厌恶起来:“是了,她气我那日推倒她的宝贝女儿,恨我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教我功夫?”他心里很是不快,那天的口诀也未背熟,到凌雪来检查之时,才背了两句而已。凌雪见他形状,倒也猜出个大概,笑道:“冲儿是不是气张伯母还不教你武功?”云冲道:“我背这些劳什子的东西也背了一个月了,要是遇到坏人,还是一样挨打。”凌雪笑道:“怎么叫劳什子的东西?口诀背不熟,日后可是有走火入魔的危险——你看你张伯伯那里的丁荣大师兄,现在固然是几个弟子中武功最好的,但这孩子心浮气躁,以后没什么长进。冲儿你现在背熟了口诀,日后学起招式来定是一日千里呢。”云冲将信将疑地望着凌雪。凌雪便接着道:“你也不用心急,我看你也背得差不多了,明日我和你张伯伯要出个远门,回来之后咱们就开始学招式吧——其实你心急,张伯母我比你还急,我早想把你这好材料献出去,和你张伯伯比试比试了。”云冲喜道:“张伯母当真便要教我招式了么?”凌雪道:“怎么?张伯母的话你还不信?”因伸出手来道;“这样吧,你们小孩子不是都喜欢拉勾么?咱们也拉一拉,张伯母若是不教你招式就是小狗。”云冲伸手和她拉了勾,道:“冲儿要是不好好学也是小狗。”


二的内容:


次日,张鹤仙夫妇果然出门办事,说三五天便会回来,吩咐众弟子用心练功。凌雪临行又留一本心法叫云冲背诵。云冲有了盼头,也无甚怨言,自用心学习不提。
到了第三日,云冲正在书房温习,却见杨予诚前来找他,道:“云师弟,你和我来一下。”云冲对这个木讷的傻小子倒有三分敬重,便随他去了,哪知到了书院门口,却见到张凝霜。张凝霜穿着簇新的桃红色衫子,见了云冲便道:“哎,小叫花子,你打扮起来也真人模人样的嘛。”云冲懒得理会她,转身欲走,她却那边笑道:“我有一件好玩的事情,你要不要听?”云冲嘴上不讲,但毕竟小孩子心理,还是好奇,便停住脚步。张凝霜道:“我听爹爹说,万蛇窟的毒龙老怪叫什么司空无阻的,这两天到了咱们这儿了。他养了很多古怪的蛇呢,咱们去抓几条来玩吧。”杨予诚忙摇手道:“张师妹这个可使不得,师傅叫咱们好好练功不要惹事,我看那个什么老怪一定厉害得紧。”张凝霜皱眉道:“那有什么?反正爹爹又不在,咱们去玩一下打什么紧?”杨予诚只是摇头,张凝霜不耐烦道:“你真是没用到家了。你不去算了!喂,小叫花子,他不去咱们去吧!”云冲本来倒是有几分想去,被她左一句“小叫花子”右一句“小叫花子”叫得烦了,没好气道:“你即是叫花子,你和我去了没的辱没了你,你自己去好了。”张凝霜发火道:“你这死叫花子,胆小鬼!”云冲冷笑道:“我便是胆小鬼又怎样?反正小爷我就是不去,随你说好了。”说罢,往门前不石狮上一靠,竟打起盹来。张凝霜跺脚道:“好,你们都不去,本姑娘一个人去。看我抓了好玩的蛇回来,你们不要眼红!”说着,沿着书院门前的石板路向树林跑去。杨予诚急了:“张师妹……”他一看左右,云冲似乎是睡着了,其他的师兄弟又都在后院,只得一咬牙,自己追了上去。
云冲眯着眼睛看到两个人影渐渐消失,冷冷地哼了一声:“一个讨厌,一个没心眼,倒是一对活宝。”他伸了个懒腰,打算回去背心法,冷不防头顶上一个声音道:“呵呵,一个讨厌一个缺心眼,你这小子却是胆小鬼。”云冲一惊,四下看看,一个人也没有。那声音又道:“你胆小,干什么不承认?”云冲道:“我不胆小,为什么要承认自己胆小?”那声音道:“你不胆小,为什么不证明给他们看?”云冲冷笑道:“胆小的人,证明来证明去还是胆小,胆大的人不用证明还是胆大,我为什么要证明给他们看?倒是有些人,藏头露尾,不是胆小是什么?”那声音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一条黑影倏地一闪,云冲这才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人已到了他的面前。中年人道:“我喜欢你,我请你吃东西。”云冲一愣,中年人已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但仍箭步如飞,转瞬间已到了树林深处。中年人将云冲放下,从自己被后竹篓里摸出一条蛇,道:“来,你先吃。”云冲饶是胆大,也着实吓了一跳:“这……这怎么吃?”中年人哈哈大笑道:“很简单!”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只酒杯,注满那蛇的毒液,然后三下五除二将蛇杀了,把蛇肉放到那酒杯里一浸,就大嚼着吃了下去,边吃边赞道:“美味呵,实在美味。”吃完,又如法炮制了一条,递给云冲道:“你的。”云冲光看都觉得恶心,哪里愿意吃?抓着那血淋淋的蛇肉,恨不得即刻扔了才好,但转念想道:“我若不吃,岂不被他小觑了?我左右吞一块便是。”他于是拈了一块,塞到嘴里,硬着头皮吞了下去,所幸那蛇肉甚是滑溜,也没什么感觉便下了肚。中年人在一边大笑道:“这么美味的东西,嚼都不嚼,你小子胆小承认便是,莫要暴殄天物!”云冲知他讽刺自己,怒道:“我哪里胆小!”当下强把蛇肉放进口中大嚼数下,方咽下肚去,只觉那蛇肉又辛又辣,药味十足。中年人见状笑道:“好,好小伙子!”因端起那杯毒液,道:“这个也要喝掉哩!”说话间,已一饮而尽。云冲看正看得目瞪口呆,中年人已笑呵呵看着他道:“怎样,该你啦!”云冲心道:“旁人做得,我便做得。”也端起毒液一饮而尽,登时肚腹之中火烧一般,待他咬牙忍耐过去,又觉浑身清凉,说不出的舒畅。中年人自顾自笑道:“吃一条蛇不过瘾,要吃就吃七条。”说罢又摸出一条蛇来,两下宰了,浸了毒液吃下去。云冲被他所激,也抢了一条,强忍着辛辣吃了。两人你一条,我一条,连吃肉带喝那毒液,不知不觉就各吃了六条之多。中年人再伸手到筐里去摸,却只剩下一条了,便道:“这条你吃好了。”云冲笑道:“你自己胆小不敢吃就叫我吃么?我才不上你的当。”中年人怒道:“你这小子!”但旋即又笑了,道:“走,咱俩抓再一条来!”
二人行到林子深处,四面影影沉沉,潮湿不堪,正是蛇蚁出没之所。云冲虽常年流浪在外,也觉背后阵阵发凉,脚下步步小心,提防不要踩到什么毒物。中年人到了这阴暗使处视力却似乎比光明之地更好,四下细细查看,云冲正好奇不知他究竟看些什么,却见他袍袖一闪,哈哈笑道:“到手啦!”一条二指来粗的花斑毒蛇,已服服帖帖蜷在他手中。云冲讶异万分,心道:“这个人好厉害!不知使的什么妖法。”中年人笑道:“小子,如何?吃蛇你是有胆,抓蛇的胆子你有么?”云冲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与你抓来便是!”中年人道了声好,便将手上的蛇放了:“你且把它抓来!”云冲看那蛇缓缓游移,盘在棵树上不动了,便蹑手蹑脚靠过去。那蛇默默不动,仿佛死了一般,云冲屏息凝神,看准了时机猛地扑了上去。只是那蛇倏地一窜,云冲只抓了个尾巴引得那蛇反身一口向他咬来。说时迟那时快,中年人又是袍袖一闪,顷刻间,蛇又服服帖贴蜷在了他的手上。云冲抓着自己劫后余生的手,惊魂未定。中年人笑道:“你以为抓蛇很容易么?你当是抓黄鳝?抓不到七寸,死的就是你!”云冲很是不服,道:“再来过!”中年人又撒开手,任那蛇逃命。云冲待蛇定住了,又悄悄靠过去,瞄准了七寸向下掐。而那蛇猛一探头,又向他手掌咬去。云冲急忙收手,却来不及。眼见那紫黑色的信子便要舔着他了,又是那中年人出了手。云冲此番看得真切,见他右手探出,直取蛇之七寸,手法又准又狠,根本不容那蛇有回身反抗的余地,只一招,立刻拿下。云冲一边暗暗佩服一边默默回忆方才那手法:似乎是如此这般……
他记得差不多了,方听那中年人道:“小子,你比划什么?”云冲忙答道:“没什么,且再来过!”那花斑毒蛇离了中年人的掌握,立刻吐着信子向树上游,云冲轻轻靠近了,右手探出直取那蛇的七寸,手法虽然生涩但也又准又狠。可是,他将要触到那蛇时,蛇头又猛然抬起,令他躲闪不及。中年人哗地扯开他的手,左手中树枝一挥,将那蛇卷开了。云冲怔怔看着,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中年人笑道:“小子,你算是聪明了,只好么快就把招式记住了,可惜还有一点没学去。”云冲道:“什么?”中年人道:“呵呵,这就好比我现在告诉你,我要打你,你会不躲么?”云冲道:“我自然要躲。”中年人道:“蛇也是一样的,你让这畜生晓得了你的意图,它当然要咬你,你若要从左边抓他,当从右边引,若要从又边抓他……”云冲打断道:“从左边引!”中年人道:“是了,你果然聪明。方才你看我抓蛇,只注意我右手的动作,可注意我的左手了?”他边说边动作,果然左手缓缓摆动,仿佛蛇形,而右手与方才动作无异,直叉蛇之七寸,云冲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待我再来过!”中年人微微一笑,再次将蛇放了。这次,云冲已是成竹在胸,左手并拢成蛇形,手腕缓缓摆动,引得那蛇抬起头来,瞪血红眼睛直向他手吐信子,而右手则悬在蛇颈之上,暗暗找准七存的位置,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叉下去。花斑蛇此时再要反身咬人,已是不能,蜷在云冲的手上动弹不得。中年人抚掌大笑:“好,好小子,正是如此!”接过那蛇来,三下两下剥干净了,蘸着毒液吃下肚去,又把篓子里最后一条蛇递与云冲吃。云冲玩得开心,也顾不得那蛇味道辛辣,道了谢便依样吃了。
吃完了蛇,喝干了毒液,两人看着空空的竹蒌和地上的蛇皮,不由得哈哈大笑。云冲道:“原来捕蛇也有这许多学问。”中年人道:“这何止是捕蛇?日后如是有人欺负你,一样管用。你可晓得,这便是临敌制胜中最基本的一条叫‘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把你的敌人搞昏了头,还不是你稳赢?”云冲称是,中年人又道:“你是第一个敢吃我七条蛇的人。左右今天我高兴,再教你两招抓蛇的法子好了。”云冲大喜,登时疲倦之感一扫而空,跟在中年人后面学起招式来。那中年人身法翩翩,轻盈灵动,似乎不是在捕蛇,而是自己变成蛇了。云冲跟在后面边学边记,一路演练下去,记住了大半。中年人演闭,向他道:“小子,你记得多少?打给我看看。”云冲依言行事,把方才所学一一演练出来,虽不似中年人那般熟练,但样子也全都有了。中年人又略略纠正点拨了几处,不多时,云冲抓蛇也手到擒来。中年人点头赞许道:“呵呵,小子,你真是聪明的紧。咱们一见如故,不如我收你为徒好了。”云冲笑道:“既然一见如故,咱们干脆结为兄弟好了。”中年人一愣,道:“哪有这种道理?你年纪这么小,武功又这么差,怎么可以做我兄弟?”云冲道:“我现在年纪是比你小,一百年以后,咱俩不就一个年纪了?武功差又打什么紧?十年之后我一定名扬天下。”中年人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朗声大笑:“好,有你的!我喜欢!我司空无阻今天就和你结拜了!”二人当下撮土为香,以蛇毒当酒,祭拜了天地,结为异姓兄弟。司空无阻比云冲长三十岁,自然是大哥,云冲对这位大哥又拜了两下,道:“多谢大哥传授。”司空无阻哈哈大笑:“自家兄弟,这武功又分什么彼此?我顶讨厌江湖上那些自以为武功了不起,连看都不让别人看的家伙了。咱们中原人的武功是要用来对付鞑子的,终日只会勾心斗角,哼——若让我遇到这样的人,嘿,你猜我怎地?”云冲问:“怎地?”司空无阻道:“把他吊起来,碗口粗的棍子,打一顿屁股,哈哈。”云冲觉得这位大哥实在是个性情中人,心中无限钦佩,暗想:“他日若随他一起闯荡江湖,必定比呆在这书院里受张凝霜那丫头的气要好得多。”
二人抓了会儿蛇,又聊了几句,天色渐渐暗了。司空无阻抬眼看了看灰暗的天空,道:“小兄弟,天色不早啦,我还有事,你也早些回家去吧。”云冲虽不舍,也只得点点头。司空无阻从怀里摸出一件事物,道:“这里有个花炮,你遇到麻烦就点着了,纵然我不能赶来,我的朋友们也会来帮你的。”云冲接过了,小心收藏好。司空无阻就点点头:“后会有期!我等你名扬天下!”而说话间,他人已没了踪影。云冲听那豪爽的笑声渐渐消失,怅然若失——张鹤仙夫妇随待他和蔼,但总不及这位大哥让他觉得亲切,二人这样一见如故,却又匆匆分别,怎不较他难过?


-
*****天幻网 mary_c_z *****
*****榕树下 窃书女子*****
*****飘渺水云间 yuna*****
separateways.rongsh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