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倏 忽 而 过 的 忧 伤
2002-08-06 01:59 | fantastic
SUDDENSORROW
慕紫蹲下来,默默地从家里凌乱不堪的地板上拾起刚刚被砸碎的水晶相框。
且不说相框里那两张充满爱情的笑脸,也不说那天明媚的阳光,可爱得令人心动的一潭清澈湖水,和那撒满橘红秋叶的石子小路,更不说那一双因信任和依赖而紧握的双手……单是这只他专门从意大利买回,作为她23岁生日礼物送给她的水晶相框,就令她心疼不已。
“白羊座的人的幸运石是紫水晶。”他当时说。
碎片在指尖上割出缝隙,血红色液体流淌。
那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之后的4年,彼此不闻不问,不相往来。有时她都在怀疑,对方是否依然在这座城市里?也许在某间吵杂的酒吧里喝得烂醉如泥,将头埋在哪位漂亮小姐的怀里;或者是在黄昏的地铁站上,熙熙攘攘的下班人群中面无表情地行走;还是在某间网吧的门外,与自己擦身而过呢……
她把水晶相框放回到边柜上,即使它已经支离破碎,里面的人的笑脸也因此而扭曲。接着她不紧不慢地找来扫帚,将散落一地的水晶碎片扫进了垃圾箱。拿了车钥匙,开门,发动汽车,驶向市中心。
在某个地铁出口不远处,是有一个酒吧的,用冷色调装修,名字为FUEGO。那里的bartender是个23岁的女子。她有蓬松的长发和消瘦的肩,用red earth的银蓝色眼影,深蓝色的睫毛膏和有闪亮效果的唇液。游离的眼神在猛然之间定住的时候,足以倾城。
那天晚上她穿一件黑色的吊带衫,站在吧台的射灯下默默地调着一杯SAMBUCA。左手腕上缠绕了四五圈的银色环子清脆作响。酒吧里的人并不多,所以略显冷清,偶尔传来一阵私语,缓缓飘来一段歌声。是Lene Marlin的Playin’ my game——I cry my tears, but they’re not for you, playing a game, I know you’ve done too. I shouldn’t have waited, still it is all the same, coz you know, I’m just playing my game… 似乎这样纯粹的感觉已经伴随了她许久——这样庸懒的歌声,这样缓缓流动的冰凉空气,还有各种各样的酒香……
调好了。她将调好的SAMBUCA慢慢倒入一只足有一尺高杯脚的玻璃杯,上面盛酒的部分形状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然后在酒面上撒3粒咖啡豆,点火。酒面上“倏”地燃起一簇火焰,将酒与咖啡豆的香味一瞬间在最大限度上传播。她下意识地揉了一下鼻子,拿了酒杯垫放在对面这个男子面前,然后放下酒。
“不喜欢SAMBUCA的味道?”男子问他。
“不习惯罢了。”她听见自己说。
“意大利的茴香酒……令人陶醉。”
她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回身在水槽中默默清洗用过的杯子。
男子一口气吹熄了火焰,闭上眼睛品了口酒,将杯子放在吧台上,没有再做声。此刻的酒吧里惟独传出水池里玻璃杯子寂寞的碰撞声。
返古设计的铜制水龙头里流出细细的水柱,反射出冰兰色光辉,几乎刺眼。
“几点。”他问她。
她抬眼看了一下钟:“一点五十。”
“今晚似乎没什么生意,”他说,“不是么。”
她嘴唇微微一扬,似笑非笑。
“我来请你喝酒吧。你喜欢喝什么?”
她再次抬起头,第一次审视坐在对面的这个人。倒并不是因为他提出请她喝酒——在FUEGO做BARTENDER快两年,曾经有无数男人要请她喝酒——而是因为他的声音,沙哑里透着让人窒息的沉重……像他此刻穿的黑色尖领汗衫,和他眼里写着的疲惫。
“你喜欢什么酒?”他问第二次。
“BAILEYS。”
她为自己倒了杯BAILEYS,加上冰,若有所思地用手撑着坐上吧台里边的高脚凳。其实她只是看起来若有所思而已,她在做许多事的时候,常会给人懒散的感觉。似乎是对周遭的忽视,让人由生羡慕。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慕紫。”她答。
男人看着她,或许是在等待她问自己的名字,但是终于还是移开了视线,喝自己的SAMBUCA。
盛BAILEYS的酒杯是矮胖的。丰厚的淡棕色液体,看起来酷似乳汁,喝起来,有可可与酒精完美交融的味道。一杯BAILEYS通常两口便能喝完,但是即使是冰块也相当有嚼头,因为它们残存BAILEYS的香气。她就这样嚼着冰块,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离在酒吧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这里的老板是个有钱女人,比慕紫大10岁。她照顾大担生意几乎没有闲暇光顾这里。之所以开这个酒吧,完全是为了满足自己从前的一个小小心愿,但她明白她的人生不在这里,所以只是雇佣了慕紫为她的客人调酒。她也曾经因为成堆的不顺心在FUEGO里大醉酩町过,每次都只有她一个人,让慕紫为她调最烈性的酒,再等打烊后由慕紫开车送她回家。她说慕紫是听话的女孩,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并非如此。
慕紫是聪明的女孩,大多数时候,她只是不屑于宣告她的新发现而已。她信奉的:人活到老活到死,永远只是个体罢了。不去干涉别人的人生,别人也永远别来干涉她,是她求之不得的。然而人类都是矛盾体——慕紫也不例外,每次在她欣慰自己独闯了难关之时,又痛恨身边再没有别人可以分享她的满足或分担她的痛苦了。然而这些她都全盘接受,她说,要对自己负责,因为没有人有这个义务对她负责。
还喝点什么吗?他开口打破寂寞。
不了,今晚喝什么都会醉掉。她淡淡一笑,摇摇头,带着自嘲的气息。
香奈儿写于2002年5月5日凌晨4:14分
BGS——日剧《With Love》之Once In A Blue Moon
感谢starknight上传,感谢starknight提供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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