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忆
2002-10-28 20:08 | memory
一
“小忆。”他在梦中呓语。
房间很大，很黑，铺着青色床单的双人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小忆，让我再抱抱你。”他已泪流满面，在模糊的泪水中睁开眼。天花板上的风铃嘲笑般地看着他，死一般的沉默。然后，他开始抽泣。疯了一样揪自己的长发，泪水打湿了床单，空气里有压抑的成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了。似乎从小忆走了以后就一直是这样。
二
恋人们最喜欢的季节应该是冬天。
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把手伸进对方的大衣口袋里。因为可以在冷冷的雨中在伞下相拥取暖。
他毫无目的地走着。这条走了千万遍的小路。他害怕抬头看每一棵树。因为看见她们就有无数张小忆的脸浮现出来。两年前的冬天，他在桥下第三棵树的旁边吻了小忆。冰冷的唇瓣里是火焰般的舌。他就是从那时起决定用一辈子去守护她，他的小忆。
他们第一次不合是因为他发现小忆抽烟，在下雨的春天，他对小忆说他不喜欢心爱的女孩子这样。小忆只是看着他，然后把口袋里的烟全拿出来，一根一根点燃，然后对他说，如果你能在烟灭之前哭出来，我就不再抽烟。
于是他哭了。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流泪的男人，因为他不喜欢争吵，所以他经常委屈自己。
那是他第一次在小忆面前流泪。
小忆吃了一惊。然后走过去抱着他，揉着他的长发，轻声地说，我再也不会了亲爱的。但你哭的样子比女人更有魅力。
他更爱小忆了。因为小忆真的没有在他面前再抽过烟，身上也不再有烟草的气息。他最喜欢做的事是为小忆买裙子。小忆很白很瘦，腿很长，尤其适合雪纺面料长长的裙子。天秤座的他审美情趣不同一般，买来的裙子都很高贵，清瘦的小忆穿上它们，每每像极了天上的女子，似乎一阵风便可带走她。
想着想着，他走出了这条小路。他不是一个喜欢喝酒的男人。但他听说喝酒可以忘掉很多东西，他想试一试。
三
嘈杂的PUB，舞池中眩目的灯球不停地旋转，形形色色的男女疯狂的扭动着身体，酒精、烟草、欲望混合在一起，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他觉得头晕。小忆和他都喜欢安静的PUB，只有悠悠的钢琴声和暧昧的灯光，然后小忆就会靠到他的肩上，给他唱歌。小忆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经常唱给他听的是《When I was a child》。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脑子都是小忆。他的泪又流了下来，滴入金黄的威士忌中。调酒师看看他，低下头继续干活，在这样的城市中，有太多的旷男怨女，也许他只是其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他真的不会喝酒。一杯小肚，脸上已经泛出潮红。他摇晃着走到门口，外面的天空是深黯到让人不可琢磨的蓝色，却看不到一颗星星。
他只想再见小忆一面，然后就去死，他不明白这样没有原因的结果，他不甘心。
在路边的烤山芋炉旁，他停下来掏钱买山芋暖手，掏出的却是小忆留给他的最后的信。
别来找我了，你找不到的。就这样吧，与其伤心，不如留下的只是回忆。别担心我，就当我没有出现过，实际上我宁可自己从来没有出现过，我恨自己。小忆。
他怔怔地站这，这封信他已经看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流泪，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烤山芋的孩子也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缓缓离去的背影。
四
很大的一张席梦思床上。
空气中甚至可以嗅到肾上腺素的味道。
赤裸的交缠的身体抱在一起。汗水打湿了他们。
他们放纵着最原始的欲望。女孩苍白而清瘦，男人却已很老。
月亮在窗外冷冷地看着。
一个小时后。一声门响，床上仅剩女孩和几张纸币。
叹息，不知道是谁在叹息，
五
几天后，警方在一所宾馆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二十来岁，苍白而清瘦。死于水银中毒。经诊断系毒瘾发作而导致的自杀。
听说，那个女孩叫小忆。
六
世上又多了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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