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人在相同的城市里面流动，相同的人在不同的城市之间流动。
12。。。
7月17日，周末。
照例，韩彻和攸是要通电话的。
“这个暑假我不回去了。”攸在电话里说：“这边又很忙，没机会请假啊。”
“那好吧……”韩彻懒懒的答应着：“反正你也经常这么忙……”
“喂，你没生气吧？”攸小声的问。
“怎么会啊，工作和学习重要嘛，等以后你回国工作了就可以经常见面啦。”韩彻笑起来，安慰着攸的不安。
“那好吧，我尽快争取时间回去啦，嘻嘻。”
“安心工作吧，今年春节可不许跑了！”韩彻听着攸的笑声，就感觉幸福起来。
“Yes Sir！”攸总是那么顽皮，随时快乐着。
挂了电话，韩彻继续去打那一部他和攸以前最喜欢一起玩的游戏，嘴上挂着笑，有如攸在他身边看着他打游戏，同时还在喋喋不休，指手画脚。
韩彻保持着很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的习惯：比如睡觉的时候即使一个人，也要睡床的左半部分；比如做饭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做两人份的食物。再比如像现在这样，打游戏的时候，在电视机前面放两把椅子。他笑笑，没有收起另外一把空着的椅子，他喜欢这样的习惯，虽然有那么一点寂寞，但是总像攸在家的时候一样。
7月20日。
韩彻照例是中午起床，吃饭，上网到下午。
电话响起来，韩彻慢慢的走到电话前，接起电话。
“喂你好……”
“阳阳。”
“妈妈啊，今天工作不忙？”
“嗯……你……这两天能抽空回家一趟么？”
“什么事情啊？”
“回来再说吧。”
“……妈，你的口气好奇怪，出什么事情了？”韩彻忽然听出妈妈语气中的奇怪气氛。
“你……回来再说吧。”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
“阳……你回来吧。”妈妈的语气里有一丝哭腔。
“到底怎么了！？”韩彻意识到问题严重，急了起来。
“……”过了半天，妈妈终于说话了：“攸……走了。”
“走了？去哪…………”韩彻的话停在喉咙里，他张了几下嘴，没能发出声音。
“阳阳，阳阳？”母亲在电话另一边着急的问。
“……没事，我收拾一下，明天回去。”韩彻深深叹口气，慢慢的回答妈妈。
“你……”
“放心吧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再见。”
“那你尽快回来？”
“嗯。”
放下电话，韩彻站在电话前面，想去床上躺下，却没有力气挪动脚步。过了很久很久，他慢慢的走出房间，穿好衣服，慢慢的走到街上去。
夏天的京城傍晚非常热，像一个大烘箱一样，但是总比白天凉快很多，满街上都是举家散步的大人，孩子，摇着蒲扇坐在街边聊天乘凉的老人，嘻笑这，高谈阔论着，永远有说不完的新鲜话题和家长里短。
韩彻走过离家不远的小饭馆，走过以前上学时候必须过的天桥，走过商业街的小电影院，走过华灯初上的步行街，走过商品价格昂贵却高档的大商城，走过货品便宜还经常打折的商店，走过行人匆匆的十字路口，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阳阳，这家店我们吃两年了，要不换换吧。——攸每次到习惯的小店吃饭都说这句话，却总是来这家小店吃饭。
——阳阳，你今天又迟到两分钟呢！——攸总是在天桥上相同的地方等着韩彻。
——阳阳，我们去看午夜场吧～——攸经常在有大片上映的时候央求韩彻。
——阳阳，今天我们在这里逛到天亮好不好？——攸每次晚饭后在商业街散步都会有这样的要求，却总是比韩彻先困，要求回家睡觉。
——阳阳，你看你看，这个，漂亮吧？哇……三千八#@$#$#^%——攸喜欢逛大商场，也每每为里面吓人的价格咂舌。
——阳阳……这个真便宜，我们全部买回去吧～——攸会露出一副贪婪的小女人相，想趁便宜的时候“屯货”，往往被韩彻骂她贪心。
——阳阳阳阳，红灯啊！——攸即使在没有车的时候，也不许韩彻闯红灯过马路。
——阳阳……
一直到天亮了，扫大街的环卫工人开始扬起尘土，韩彻还是漫无目地的走着，直到走过一个小区的门口——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陈海自己居住的地方。
停了一会儿，转身，韩彻走进陈海家的小区，上楼，敲门。
过了两分钟，陈海光着脊梁，穿着腰带都没系上的裤子，满脸怒气的开了门——竟然有人在这个时候敲他的门。
“谁啊！……阳阳？”陈海一愣，没想到这个时间韩彻会出现在他的门口。
“什么事情？”陈海很快的打开防盗门：“你……”
韩彻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到陈海的卧室。
卧室的床上，一个长相很漂亮的男孩，坐在被窝里，正用奇怪的目光看着韩彻。
“出去。”韩彻看着男孩吐出两个字。
“你谁啊？”男孩跟陈海混的，自然不示弱。
韩彻没有再说什么，向前一步，抓起陈海挂在墙上的日本刀，唰的出鞘指着男孩：“出去。”
陈海本来站在韩彻的背后，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不知道韩彻在发什么神经。他赶快示意男孩走出卧室——他知道，这样的时候，韩彻很有可能把刀插进男孩的身体，韩彻这个时间出现在他的家里，自然不是来开玩笑的。
男孩看陈海都没有阻止韩彻的意思，只好离开被窝，抱起地板上的衣服，就那么光着跑了出去。
陈海这才往前走近韩彻，拿下韩彻手里的刀。
“阳阳……”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也出去。”韩彻看出陈海，慢慢的把陈海推出卧室。
“阳阳你到底……”
“没事，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韩彻轻轻关上卧室的门。
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味道，韩彻走到床前，慢慢的脱掉衣服，慢慢的钻进被窝。被窝里是两个人激烈运动过的汗味和潮湿，混着一些其它的味道。韩彻不理会这些，深深的把自己埋进枕头，用被子裹得紧紧的。他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也不想感受任何事物，只想安静的，安静的休息一下。
也许睡着了就可以不想那么多。
——那个，楼梯好窄，你先过吧。
——还是你先吧，女士优先嘛。
——那我就不客气啦。
——啊，原来是你！呵呵，绅士，原来你也是来参加演讲比赛的啊？
——是啊，呀？我们俩的号码还挨着呢。
——不过你6号，我7号，这次是你先～
——那我们换号吧～
——哇，怎么可以……
——你一个人住啊？
——是啊，我自己住很久了。
——真厉害！哎，楚朝阳，你们学校这次考试难么？
——朝阳，这只猫怪可爱的，买回去养着吧？
——好啊，那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我想想……6号绅士！怎么样？
——喂喂……
——攸，给你介绍我最好的两个哥们儿～路远，陈海。
——嗯，你们好。
——阳阳，远，海哥，你们还玩呢，快上课啦！
——好了好了，马上就走！
——阳阳，我选上了。
——那么高兴？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内……
——哎呀，反正只有四年嘛，很快的，以后我就不到处跑啦～
——安啦，我支持你！
——阳阳，快说快说，国际长途好贵的！
——阳阳想我不？
——你说呢？废话！
——怎么想的？
——嗯……你走了，才知道你重要，空了半个怀抱，少了一半的心跳……
——哇……这么严重？
——对不起啊……说好和你一起过年的……
——没什么嘛，工作第一！
——嗯，但是……还是很对不起。说好一起过年的。
——好啦好啦……
——这个暑假我不回去了。
——那好吧……
——喂，你没生气吧？
——怎么会啊，工作和学习重要嘛，等以后你回国工作了就可以经常见面啦。
——那好吧，我尽快争取时间回去啦，嘻嘻。
——安心工作吧，今年春节可不许跑了！
——Yes Sir！
梦么？啊……头疼……这是哪里……陈海家？啊，我早上自己跑来的……
韩彻睁开眼睛，窗外一片漆黑，他动了动，发现被子早已被他踢开了，他躺在床上，出了一身汗。
韩彻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攸依然活灵活现，十足的顽皮，就好像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攸……”韩彻发现自己躺在床的左半，左手平平的放在床沿上，右手横放在枕头旁边——这是他最习惯的睡觉姿势，因为攸总躺在他右边，枕着他的胳膊沉沉睡去。
他举起右手，知道攸已经不在了，若是以往，每天早上起来，整个胳膊都被攸枕的麻麻的，现在，右手的五个指头灵活的动着，告诉韩彻，它们再也不会被攸的头压麻了。
“……”韩彻长长的叹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穿裤子，穿鞋。
打开门，韩彻一眼看到了对面的陈海。陈海搬了一把椅子，就坐在卧室的门口，他等着韩彻出来，也听着里面的动静，一整天都没有离开。
“你出来了。”陈海站起来，上下打量着韩彻：“饿么？”
“嗯。”
“你到那边等着，我给你端饭。”
“嗯。”韩彻走到餐桌前坐下，看陈海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拿起筷子，却没法开口吃饭。
半晌，陈海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发：“阳阳，到底怎么了？”
韩彻拼命的忍着，忍着，终于再也忍不住，趴在陈海身上哇的哭出来。
流城 第十二章
EN. 21:36 2004-8-4
-
↓... fox EN. 涂鸦帖 ...
...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