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
2004-09-19 11:21 | fantavision
一。她。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很暗。她眯着涨痛的眼睛在床上摸索了一会。然后她猛的清醒过来。她坐在柔软的床上，心里空荡荡地没有声响。寂静如同深渊。
他走了。
二。他。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以回头。这个眼睛明亮的女子只是说，我爱你。然后她一意孤行。
他合上房门的一刹那，伫足回眸。
他看见她蜷缩着身子，落寂的让人心疼。他看见她的睡颜单纯明媚地像个孩子。他看见她唇畔的笑漾开来，甜美无比。
他轻轻带上了门。
三。寻找。
眼泪仓皇地渗进了被子，她无措而慌乱地换好衣服。她不能容忍他这样不告而别。
她在火车站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总爱穿一身黑、笑容邪气眼神锐利的男子。她深爱的男子，这个包容她照顾她宠她疼她却总也不说爱她的男子。她不能失去他。
天已经亮起来。
她的眼睛因为酸涩而疼痛地流下泪来，她看着微露晨光的天际，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无法释然。她拦住眼前匆忙来去的人，她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生，英俊，消瘦，穿一身黑色，左耳挂一串冰蓝色的十字耳环，还缀一颗绯红的水晶……没有人停下来听她说完，所有的人都是步履匆匆。转瞬而过。
她不记得她问了多少人，可是依然毫无头绪。她不知他去了哪里，怎么去。
她徘徊在火车站，满眼都是陌路穿行的人，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四处询问。她听见自己心里流出鲜红的血，染满了她苍白的眼和苍白的手心。
灰色的天空泛出了黯淡的笑容，然后绕着她不断地旋转。它默默地看着她几乎瘫软了身子，清脆地裂开了一道伤口，渗出绚丽夺目的色彩。
她倒下去。
四。离开。
火车在凌晨四点开出。他不知道她是否仍在沉睡，但他终于要离开了。并且一去不回。他对着窗外不断转换的景色，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刹那的意乱情迷/一辈子都难再寻觅/只怕无限春光来不及/一览无遗
他蓦地黯然。
五。绝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她的眼一片恍惚。
小姐，你要不要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她喊他的名字，她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喊得撕心裂肺般疼痛。
年轻男子望着被她弄皱的领口，惊恐而厌恶地推开她，原来是神经病。所有的人都带着轻蔑的口吻随即散开。
她木然站起身，消失再人潮里。
六。等待。
她开始做饭。她说，你今天要吃什么。她说我要西芹。她说你再等一下下就好了，呵呵。她笑得明澈而灿烂，然后突然流下泪来。
她剪掉了自己的头发。她握住那把缠着红线的剪刀，诡异地笑出了声。窗外忽地飞过无数的鸟，发出难听的叫声，萦绕在她耳边。
我要看着它们长长，一直到你回来。
她已经瘦地不成样子。却依然每天和他说话，吃他最爱的西芹，每天趴再窗台上等待她的归来。
一看见窗下走过人她就大声尖利地笑，胡乱地尖叫起来，扯住自己的头发哭泣。
七。流离。
他在外面的生活很艰难。所有的钱已经用完，他开始露宿街头，一天只吃一顿。不断地找工作和失望。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手指上套满钻戒的男人，他给了他食物和房子，然后他跟了他。
从那一刻起，他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是怎样的路。
接下来的五年里，他逃避警察，又必须提防那些心怀敌意的同伴。他已经做到最好。但他累了。他对男人说他想要退出。他感激他救了他，可是他不想再如此生活。
男人似乎被他打动了，他说好吧。按你的意思去吧。
但是当他回到家里看着满目狼籍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这样离开。他所有的积蓄如烟花转瞬即逝。一恍眼，他又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
然后开始被人追杀。他心里有数，已经别无选择。
于是他坐上了火车。
八。他和她。
他带着身上仅有的钱回到家乡。他必须找工作，还有住所。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停留在一处。那是他曾经和她的房子，恍然间他看见里面的灯光，他不确定她是否仍住在这里，可是他冲动地想见她一面。
没有缘由地想看看她。
他推开了没有锁的门，小心地向里张望。眼前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如瀑布般泻下的长发凌乱地散着。身材瘦小，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退出去，啊抱歉抱歉。
女孩转过身来，他刹那间惊惧地跌坐在地上。这哪里是一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头发散乱地披这，眼神空洞。她若有若无地看着他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生，英俊，消瘦，穿一身黑色，左耳挂一串冰蓝色的十字耳环，还缀一颗绯红的水晶……
他得胸口被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竟然是她。这个让人惊骇得枯槁得女孩竟然是七年前笑着对他说我爱你，让他深深欢喜宠溺着，却又被他放逐在故乡的她。
她突然笑了。一脸落寂。呵呵。呵呵呵。
他轻轻地走过去，说你不认识我吗？她歪着头侧眼看他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
他愣了，蓦地，泪流满面。他把这个瘦骨如柴的女子拥紧了怀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九。他们。
他看着熟悉的她，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在被警察四处追捕的时候都未曾有过。她的睡颜单纯如昔，他在床畔落下泪来，滴在手心灼热无比。
他要照顾她。
他这么想着。可是他两手空空，连自己养不活。他问自己，你可以吗？心里空荡荡地无声无息。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我必须照顾她。
然后他去找那些早已失去联系的朋友，低声下气地央求他们为自己找工作。再苦再累都可以。
找到工作的第一天晚上，他给她买了一只鸡。他记得她是喜欢吃鸡的。他替她梳起头发，撕开鸡喂到她嘴里，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靥，她对他说，我爱你。
刹时时光倒转，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笑得灿若春花，她说我爱你。然后广场上所有的白鸽都飞起来，连成一朵莫测的云。
他哭了。
整夜整夜，他都给她讲以前的事。他轻轻地揽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她在他的怀抱里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单纯地微笑。
她已经一天天好起来。
十。逝。
这样的白天，足以让人心动。她跑过去拥住他，今天你休息，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他迟疑地转头看她，她看上去已经正常，但他仍旧每天把她锁再房间里。他害怕失去她。
他们这样长久地彼此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喜悦的期待，他无可奈何地叹起，好吧，不过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她开心地点头笑了。
他看着她，为笑容中的甘甜微微发愣。
走到了十字路口，他心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指着路灯唤他，绿灯，绿灯。他回过神来，哦，快走。
绿灯闪烁，他抓紧了她的手穿过街。蓦然间，耳边传来一阵不真实的哭声，飘渺地恍若梦境。当他终于辩出了那是孩子的 声音，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他猛然回头，同时响起了尖利的刹车声……
十一。尽头。
对不起。她，已经不行了。
他急速来到她床边，她满脸鲜血地望着他哭泣的模样，突然完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说，我爱你。你呢？你爱我吗？她睁着明亮而期待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他已经泣不成声，模糊不清地说，我爱你。
她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眼睛明亮而漆黑，像孩子一般满怀期望。
然后，她被蒙上了白布。医生把愣住的他叫到走廊，她已经有了孩子，太可惜了。他诧异地抬起头，医生指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说，她用身体挡住了车，这个女孩竟然毫发未伤，真是不可思议。
他失魂落魄地走近那个瘦弱的女孩，那个令她用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来保护的女孩，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抬起眼，漆黑而明亮，她叫他——爸爸。
他瞬间泪流满面。他抱起眼前的女孩，将她深深地揽进怀里，他对她温暖地微笑，随后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尽头。
十二。晚安。
暮色四合。
他亲吻她的额头，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晚安。她转过脸抚摸女孩红扑扑的脸颊，你也晚安。
三个细细长长的影子被夜幕蓦然吞噬。身后所有的白鸽都飞起来，连成莫测的云朵，辗转游移。
-
她醒来的时候，天还很暗。她眯着涨痛的眼睛在床上摸索了一会。然后她猛的清醒过来。她坐在柔软的床上，心里空荡荡地没有声响。寂静如同深渊。
他走了。
二。他。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以回头。这个眼睛明亮的女子只是说，我爱你。然后她一意孤行。
他合上房门的一刹那，伫足回眸。
他看见她蜷缩着身子，落寂的让人心疼。他看见她的睡颜单纯明媚地像个孩子。他看见她唇畔的笑漾开来，甜美无比。
他轻轻带上了门。
三。寻找。
眼泪仓皇地渗进了被子，她无措而慌乱地换好衣服。她不能容忍他这样不告而别。
她在火车站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总爱穿一身黑、笑容邪气眼神锐利的男子。她深爱的男子，这个包容她照顾她宠她疼她却总也不说爱她的男子。她不能失去他。
天已经亮起来。
她的眼睛因为酸涩而疼痛地流下泪来，她看着微露晨光的天际，绝望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无法释然。她拦住眼前匆忙来去的人，她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生，英俊，消瘦，穿一身黑色，左耳挂一串冰蓝色的十字耳环，还缀一颗绯红的水晶……没有人停下来听她说完，所有的人都是步履匆匆。转瞬而过。
她不记得她问了多少人，可是依然毫无头绪。她不知他去了哪里，怎么去。
她徘徊在火车站，满眼都是陌路穿行的人，她拖着疲累不堪的身体四处询问。她听见自己心里流出鲜红的血，染满了她苍白的眼和苍白的手心。
灰色的天空泛出了黯淡的笑容，然后绕着她不断地旋转。它默默地看着她几乎瘫软了身子，清脆地裂开了一道伤口，渗出绚丽夺目的色彩。
她倒下去。
四。离开。
火车在凌晨四点开出。他不知道她是否仍在沉睡，但他终于要离开了。并且一去不回。他对着窗外不断转换的景色，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刹那的意乱情迷/一辈子都难再寻觅/只怕无限春光来不及/一览无遗
他蓦地黯然。
五。绝望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已经围了不少人。她的眼一片恍惚。
小姐，你要不要紧？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她喊他的名字，她说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喊得撕心裂肺般疼痛。
年轻男子望着被她弄皱的领口，惊恐而厌恶地推开她，原来是神经病。所有的人都带着轻蔑的口吻随即散开。
她木然站起身，消失再人潮里。
六。等待。
她开始做饭。她说，你今天要吃什么。她说我要西芹。她说你再等一下下就好了，呵呵。她笑得明澈而灿烂，然后突然流下泪来。
她剪掉了自己的头发。她握住那把缠着红线的剪刀，诡异地笑出了声。窗外忽地飞过无数的鸟，发出难听的叫声，萦绕在她耳边。
我要看着它们长长，一直到你回来。
她已经瘦地不成样子。却依然每天和他说话，吃他最爱的西芹，每天趴再窗台上等待她的归来。
一看见窗下走过人她就大声尖利地笑，胡乱地尖叫起来，扯住自己的头发哭泣。
七。流离。
他在外面的生活很艰难。所有的钱已经用完，他开始露宿街头，一天只吃一顿。不断地找工作和失望。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持续了两年。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遇见了一个手指上套满钻戒的男人，他给了他食物和房子，然后他跟了他。
从那一刻起，他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是怎样的路。
接下来的五年里，他逃避警察，又必须提防那些心怀敌意的同伴。他已经做到最好。但他累了。他对男人说他想要退出。他感激他救了他，可是他不想再如此生活。
男人似乎被他打动了，他说好吧。按你的意思去吧。
但是当他回到家里看着满目狼籍的时候他才明白，他根本不可能这样离开。他所有的积蓄如烟花转瞬即逝。一恍眼，他又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
然后开始被人追杀。他心里有数，已经别无选择。
于是他坐上了火车。
八。他和她。
他带着身上仅有的钱回到家乡。他必须找工作，还有住所。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停留在一处。那是他曾经和她的房子，恍然间他看见里面的灯光，他不确定她是否仍住在这里，可是他冲动地想见她一面。
没有缘由地想看看她。
他推开了没有锁的门，小心地向里张望。眼前是一个女子的背影，如瀑布般泻下的长发凌乱地散着。身材瘦小，趴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退出去，啊抱歉抱歉。
女孩转过身来，他刹那间惊惧地跌坐在地上。这哪里是一个人，瘦得只剩下骨头，头发散乱地披这，眼神空洞。她若有若无地看着他说，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生，英俊，消瘦，穿一身黑色，左耳挂一串冰蓝色的十字耳环，还缀一颗绯红的水晶……
他得胸口被紧紧地纠结在一起，竟然是她。这个让人惊骇得枯槁得女孩竟然是七年前笑着对他说我爱你，让他深深欢喜宠溺着，却又被他放逐在故乡的她。
她突然笑了。一脸落寂。呵呵。呵呵呵。
他轻轻地走过去，说你不认识我吗？她歪着头侧眼看他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
他愣了，蓦地，泪流满面。他把这个瘦骨如柴的女子拥紧了怀里，他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九。他们。
他看着熟悉的她，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在被警察四处追捕的时候都未曾有过。她的睡颜单纯如昔，他在床畔落下泪来，滴在手心灼热无比。
他要照顾她。
他这么想着。可是他两手空空，连自己养不活。他问自己，你可以吗？心里空荡荡地无声无息。他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我必须照顾她。
然后他去找那些早已失去联系的朋友，低声下气地央求他们为自己找工作。再苦再累都可以。
找到工作的第一天晚上，他给她买了一只鸡。他记得她是喜欢吃鸡的。他替她梳起头发，撕开鸡喂到她嘴里，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靥，她对他说，我爱你。
刹时时光倒转，阳光明媚的清晨，她笑得灿若春花，她说我爱你。然后广场上所有的白鸽都飞起来，连成一朵莫测的云。
他哭了。
整夜整夜，他都给她讲以前的事。他轻轻地揽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眼泪。她在他的怀抱里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睁着漆黑明亮的眼睛，单纯地微笑。
她已经一天天好起来。
十。逝。
这样的白天，足以让人心动。她跑过去拥住他，今天你休息，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我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他迟疑地转头看她，她看上去已经正常，但他仍旧每天把她锁再房间里。他害怕失去她。
他们这样长久地彼此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上满是喜悦的期待，他无可奈何地叹起，好吧，不过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她开心地点头笑了。
他看着她，为笑容中的甘甜微微发愣。
走到了十字路口，他心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指着路灯唤他，绿灯，绿灯。他回过神来，哦，快走。
绿灯闪烁，他抓紧了她的手穿过街。蓦然间，耳边传来一阵不真实的哭声，飘渺地恍若梦境。当他终于辩出了那是孩子的 声音，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他猛然回头，同时响起了尖利的刹车声……
十一。尽头。
对不起。她，已经不行了。
他急速来到她床边，她满脸鲜血地望着他哭泣的模样，突然完整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她说，我爱你。你呢？你爱我吗？她睁着明亮而期待的眼睛等待他的答案。
他已经泣不成声，模糊不清地说，我爱你。
她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眼睛明亮而漆黑，像孩子一般满怀期望。
然后，她被蒙上了白布。医生把愣住的他叫到走廊，她已经有了孩子，太可惜了。他诧异地抬起头，医生指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孩说，她用身体挡住了车，这个女孩竟然毫发未伤，真是不可思议。
他失魂落魄地走近那个瘦弱的女孩，那个令她用自己和孩子的生命来保护的女孩，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抬起眼，漆黑而明亮，她叫他——爸爸。
他瞬间泪流满面。他抱起眼前的女孩，将她深深地揽进怀里，他对她温暖地微笑，随后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尽头。
十二。晚安。
暮色四合。
他亲吻她的额头，看她露出甜美的笑容，晚安。她转过脸抚摸女孩红扑扑的脸颊，你也晚安。
三个细细长长的影子被夜幕蓦然吞噬。身后所有的白鸽都飞起来，连成莫测的云朵，辗转游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