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 之 畜生道——云霆篇（《仙三》同人）

2004-11-21 20:30 | 赖尔

畜生道——云霆篇
　　
月华如水过林塘。池中的青莲随风摇曳，弥散出醉人的清香。池边的翠竹树影婆娑，纤细的身形映入假山的空洞之中，映在雪一般的影壁之上。
流觞曲水。一池碧波勾勒出圈圈简约的纹路，映着银光轻轻闪动，涌向一方。
难道真的是应了那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过惯了离群索居的生活，如今，纵使已经摆脱了雷灵珠而失去了雷电的能力，云霆却依然选择独自住在这幽僻的屋中，与那一幅古旧的画为伴。
　　“能否让我不再发电，我不想再无意中伤人，不想再离群索居，谁不想有朋友呢？”
　　当初，他曾经如此说道。然而，摆脱雷灵珠的欣喜很快就逐渐淡去，只有那悲哀与悔恨随着时的波流轻轻荡漾，一点一点积淀在心中，再也无法磨灭。
　　是的，如今，他有了朋友，可以放心地与人交往。但，纵然知音遍天下，却也无法弥补那一个人在他心中撕开的口子。
　　新婚之夜，相恋多年的发妻，被他亲手杀死。
　　一切借口都已惘然。不论是雷灵珠的作用，还是异力的失控，总之，雨舒，那个世上唯一不惧怕他的妖力、愿意与他携手白头的女子，在他的枕边，被他妖力的雷电杀死了。
　　“唉！雷灵珠……若当初就没有它该多好……雷灵珠害死了雨舒，也令我孑然一身……什么仙家法宝……并非人人宜得……”
　　当初，他也曾经如此感慨。然而，时至今日，慢慢的，他了解到，比起雷灵珠失控之力的可怕，倒是他的心来得更令人憎恶些。
　　“你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因为我不怕电呢？”
　　那时，他向雪见求亲，雪见曾如此质问。当时的他为此哑言。直到如今，他才能真正地做出回答。
　　无关爱，无关是谁，他只是寂寞啊。在失去了雨舒之后，再也没有信心与人交往的他，只是想拥有一个不会被雷电伤害、可以安心与之交往的人。
　　所以，寂寞之时，他做出了那个会让雨舒难过的举动……
　　向另一个女子求亲。
　　雨舒，天上的雨舒，可以原谅他的一时迷惑么？
　　如今，他再也没有妖异的雷电之力，可以拥有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可以拥有朋友，然而，他却依然选择孤寂的生活方式——常居竹林深处幽僻的屋中，与那一幅古旧的画为伴。
因为，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他的寂寞，不是来自于妖力让他无法接近常人，而是，这世上，他唯一所爱的人，早已不在了。
　　那个愿意与宛若妖异的他结下鸳盟的她，早已不在了……

　　风摇曳着碧竹，发出微弱的沙沙声，仿若呜咽的叹息。夜晚的风，总是如此清凉的，让人有些清醒，却又莫名地从心中升起一种怀念。
　　怀念，已惘然。
　　世有三界，六道轮回，因业果报。此生伤人无数，杀挚爱，除妖魔，血孽太重，来生必堕畜牲道，须受被宰割之命运几生几世，方得转回人界。
　　云霆低叹。并不是贪恋人界红尘，也并非害怕受牲畜宰割之磨砺，只是，几生几世，究竟要等到何时，才能重见雨舒呢？
　　忘川之水甚于毒药。也许，漫长的轮回，消磨了她对他的记忆，到那个时候，纵使相逢亦不相识。
　　他怕，怕见到她冰寒而陌生的眼神，更怕几世非人的生活，也消磨了他对她的记忆。
为何，偏偏是他，得到那不应由凡人掌握的仙家法宝呢？

　　荷香四溢。一池碧水映衬银光，平静而宜人。然而，他的心湖却无法随着这安宁的景象而平和下来。
　　未来……
　　难道便只有守侯于池边，看望朔之变，看四季之幻化么？
　　虽已回归于常人之态，但，寂寞依然。
　　他的寂寞，如今又在哪儿呢？
　　或许还在天上等待着他的到来，又或者，早已重回这俗世，在那茫茫人海的另一边呢？

　　望着这风华庭院，竹林莲池，他便又是叹息。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树木立于此地，尚能留存百年，然而人，短短一生，如何能等得见她轮回而旧地重回？
　　若是老天怜悯于他，请将他变幻于这庭中白梅一株，等待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他便甘心进入三界轮回，堕入畜牲道尽受磨砺。
　　请老天怜悯于他吧，让他再次等待她，见她一面，向她说一声，对不起，以及，珍重。

　　身世飘零叹孤独，
　　回顾盼相扶。
　　情天不老，
　　雷霆易逝，
　　雨过云舒。

　　废弃的古园，满地零落的砖瓦石屑。原本屋檐角昂首翘立的石兽如今断头散落于黄土之上，见证着数百年的云起云灭，沧海桑田。
　　然而在这一派破败的景色之上，却有一株白梅傲然挺立，开得凄烈，散发着清香。
　　雪一般的梅花，白得撼动人心，白得如此凄绝。
　　“哎呀——”伴随着清脆的惊呼声，一只五彩的鸡毛毽子飞越高墙，正落在那白梅树下。
　　“吱——”古旧而破落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口探出，左顾右盼一番。在确信无人之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红色的棉袄，有着圆圆的脸蛋和黑亮的眸子。不算美丽，却是十足地清秀。
　　小女孩晃晃悠悠地走向毽子，却立即被这美丽的白梅树吸引，仰头呆呆地看着这一树白得凄绝的梅花。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吹得小女孩睁不开眼。待到再次睁开之时，不由地惊呆了——
　　满树白梅，顷刻之间竟是全部凋落。雪白的花瓣在空中旋转着飞舞，却没有一片离开她的左右，竟数落在她的发丝之上，肩上，以及脚边。
　　刹那间，小女孩有种想哭的冲动。轻轻拈起那零落的白色花瓣，再看那梅树，竟是奇异地在顷刻之间化为枯木。
　　“好可怜……”泪不知不觉地从那黑亮的美目中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流到唇边。
　　小女孩仰起头，想让眼泪不再溢出，却望见蔚蓝的天幕上，一朵浮云，白得像那刚刚败落的白梅一样，悠悠地飘向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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