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鞋子·自白书
2005-01-06 18:12 | 莫殇的幻觉
先说说，我喜欢的东西。
喜欢那些漂亮的小鞋子啊。黑色绒毛的质地，平跟，鞋面上有些漂亮的刺绣，妖妖艳艳。这样的小鞋子，符合我心里关于精致的所有幻想。穿上它，走起路来无声无息，配得起它的，不是风华绝代就是内心坚韧的女子。
之所以用这样的标题，是因为地网上有个摄影版叫做风凉鞋子。看到它，心里就呼啦啦地扬起一阵风。阳光下的尘埃也飘飘摇摇。至于自白书，我后面会讲到。
这风。不太潮湿，不够凛冽，刮过皮肤清凉凉，亦很好。我在城市的角落里呀着加了威士忌的火焰冰咖啡。甜蜜辛辣。是名字叫洁卡的路边咖啡吧。在这里和微呆过无数个日光明媚的午后。坐在高脚凳上看走过的精致女人。短裙，动物的毛皮大衣，裹住小腿的长靴子。吧台里有个熟识的女子，娃娃脸，时下最流行的烫发，笑得比阳光明媚。还有我称为咖啡男的男子，长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总是颌首微笑，没有交谈。想起某日在某处遇到的英俊男子。非常鲜见的英俊男子。黑色大衣和黑色瘦仔裤，露出里面V字领的灰色T-shirt。板寸，喷过少许发胶。走着路的时候仰头看天，脸上有不自知的笑意。然后我便回过头离开，不要对话及延展。这样我可以记得某天一个英俊男子的笑容。想起论坛里某人用过的一个词。意淫，我笑起来，恰如其分。
风过，细碎发黄的枯叶便从身边这些高大的树木上纷扬地落下来。《桃花源记》中的“落英缤纷”也不会比如此更好。阳光啊，好得紧。从从容容地走在和风红日下，满眼都是这城市的缤纷色彩。即使暮色四合，也一样散发光辉。
微和我说，人们就像一个个罐头，不同的标签，内里还不是一个德性。她又笑着说，我宁愿做一个凤梨罐头，可以被金城武吃下去。我瞥她一眼说，还得是过期的。
买到一张Enigma的所谓精选CD，封套相当漂亮，肃穆的黑以及粘稠滞重的血色。音乐风格始终迷幻，略有些宗教意味。《2046》中每逢王靖雯和日本男人的戏份，都反复地放一首歌。是神秘园。悲得无以复加，婉转低回。
还有某一天，天未亮就洗了头出门去。在我穿鞋的时候，突然毫无预知地听见了门外息列索落的雨声。我带上我的黑白花伞，光脚穿了凉鞋。那时是5点半。模糊的黯蓝层层氤氲，雾气迷蒙。双脚被积水洇湿。霎儿滂沱霎儿淅沥的雨，覆盖了这城市，被洗濯清净。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沉闷钝重的声响。我双眼看见尚未苏醒的世间。没有路人和情节。心里寂静无声音可以听。
有个朋友，在文章里提及我某个凌晨发过去的短信。“妖说，坐在楼梯口抽烟，看着天空一点点亮起，想起这些年一直在告别当中。和自己，或别人。”我忘记了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他还说，后来发现和妖打电话是一种浪费电话费的途径，她不擅长现实中的交流。真正的交流在文本。
近来少上网，上了也是潜水，翻翻别人的帖子，但不回。有些人刻意标榜，我点着滑鼠，越看越无言。“抽烟的女子都是孤独寂寞的，都是受过伤害的，都是内心深楚而需要慰藉的”，后面还一片附和响应。
顾影自怜初看来很美，看多了总有些恶心，脱不了标榜的嫌疑。用Faye的歌词说来，谁比谁美丽，谁比谁容易。不抽烟的女子就没有伤怀么？何必把自己受过的伤害挂在嘴上，自以为与人不同呢。
风凉鞋子，攀爬高低或者旋着独舞，怎么看都是一场华丽盛宴。我们看到那些优雅女子，仿佛看到她们各自丰厚的内心和感情，懂得凭借自身的力量来抵挡苦难，这样的人值得敬重。
04年的最后一天，在coffee shop的室外放Radio Head的MTV，那些用红砖砌起的炉火在席卷而过的风中跳舞，火焰肆意扭动。我站在风中看着火星四散，突然有些恍惚。
刚才提到了一个词，标榜。我从童年之后开始成为一个语言贫乏者，越想倾诉越滔滔不绝，就越是词不达意。而越是如此，我就越依赖文字，并且当我面对文字，就从容自如起来。因此，在发现文字对我的吸引力的最初，我几乎怀着某种感激，同时庆幸在我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时候，竟因为文字而重新获得一种力量。可我竟敢忘形，自以为天生就是写文字的人。我竟敢。因为这样我几乎与文字背道而驰，永远也不可能抵达它。文字是我不可企及的彼岸。这像是一种报应。是我竟企图驾驭文字的惩罚。
我要再一次提到标榜。我藉着文字肆无忌惮地掩盖自身的劣根性，不能敢于承认自己的浅薄。仙仙亦提到过，我的文字有时语不惊人不罢休。这是一个揭露，尽管他说的时候相当温和善意。但我意识到它是我的致命伤，因为它我不可能获得进步，我只能始终停留在这种浅薄的层面上。这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为此我很长时间不敢轻易写下一个字，并且将仅余的空闲交给阅读——无止尽的，不断思索的阅读。但现在的文字，有极大的共性——这还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雷同或套路。文字应该具有强大的震撼力，而现在的文字，几乎靠不到边。比如用几小时看完张悦然的《十爱》，文字非常漂亮，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始终是深楚而不现实的故事，最后只有一点朦胧的惋惜，至于旁的更为深刻的东西，就不必说了。于是越不断阅读，我越是对自己产生了彻底的怀疑：这么些年我写了那么多字，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写字上，就是为了写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文字垃圾么？这种怀疑同时衍生出另一种疑问：怎样的文字能够称为直抵人心？有意义？除了彻底坦诚和不断思考探索，以及对内心真相的绝对忠诚，我们还需要什么？
这种怀疑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但不占主导地位。因为我未曾着手解决它，它在经过积累和沉淀以后，伸出手来打了我一巴掌。这让我措手不及，我从没料到它还有反击的力量，并且这样强大。我于是意识到它的严重性，如果我不能解决它，迟早会被它解决。也可以说，被自己解决。
我为自己对文字的不负责任感到羞耻。写的多想的少，这使我的文字不复成为文字，它有点儿像小孩子的游戏，天真得可疑。
这是我05年的第一篇文字，它让我像起一份自白书，但我要说，我非常认真地写下它。诚恳而坦率。
喜欢那些漂亮的小鞋子啊。黑色绒毛的质地，平跟，鞋面上有些漂亮的刺绣，妖妖艳艳。这样的小鞋子，符合我心里关于精致的所有幻想。穿上它，走起路来无声无息，配得起它的，不是风华绝代就是内心坚韧的女子。
之所以用这样的标题，是因为地网上有个摄影版叫做风凉鞋子。看到它，心里就呼啦啦地扬起一阵风。阳光下的尘埃也飘飘摇摇。至于自白书，我后面会讲到。
这风。不太潮湿，不够凛冽，刮过皮肤清凉凉，亦很好。我在城市的角落里呀着加了威士忌的火焰冰咖啡。甜蜜辛辣。是名字叫洁卡的路边咖啡吧。在这里和微呆过无数个日光明媚的午后。坐在高脚凳上看走过的精致女人。短裙，动物的毛皮大衣，裹住小腿的长靴子。吧台里有个熟识的女子，娃娃脸，时下最流行的烫发，笑得比阳光明媚。还有我称为咖啡男的男子，长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总是颌首微笑，没有交谈。想起某日在某处遇到的英俊男子。非常鲜见的英俊男子。黑色大衣和黑色瘦仔裤，露出里面V字领的灰色T-shirt。板寸，喷过少许发胶。走着路的时候仰头看天，脸上有不自知的笑意。然后我便回过头离开，不要对话及延展。这样我可以记得某天一个英俊男子的笑容。想起论坛里某人用过的一个词。意淫，我笑起来，恰如其分。
风过，细碎发黄的枯叶便从身边这些高大的树木上纷扬地落下来。《桃花源记》中的“落英缤纷”也不会比如此更好。阳光啊，好得紧。从从容容地走在和风红日下，满眼都是这城市的缤纷色彩。即使暮色四合，也一样散发光辉。
微和我说，人们就像一个个罐头，不同的标签，内里还不是一个德性。她又笑着说，我宁愿做一个凤梨罐头，可以被金城武吃下去。我瞥她一眼说，还得是过期的。
买到一张Enigma的所谓精选CD，封套相当漂亮，肃穆的黑以及粘稠滞重的血色。音乐风格始终迷幻，略有些宗教意味。《2046》中每逢王靖雯和日本男人的戏份，都反复地放一首歌。是神秘园。悲得无以复加，婉转低回。
还有某一天，天未亮就洗了头出门去。在我穿鞋的时候，突然毫无预知地听见了门外息列索落的雨声。我带上我的黑白花伞，光脚穿了凉鞋。那时是5点半。模糊的黯蓝层层氤氲，雾气迷蒙。双脚被积水洇湿。霎儿滂沱霎儿淅沥的雨，覆盖了这城市，被洗濯清净。雨点打在伞上发出沉闷钝重的声响。我双眼看见尚未苏醒的世间。没有路人和情节。心里寂静无声音可以听。
有个朋友，在文章里提及我某个凌晨发过去的短信。“妖说，坐在楼梯口抽烟，看着天空一点点亮起，想起这些年一直在告别当中。和自己，或别人。”我忘记了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他还说，后来发现和妖打电话是一种浪费电话费的途径，她不擅长现实中的交流。真正的交流在文本。
近来少上网，上了也是潜水，翻翻别人的帖子，但不回。有些人刻意标榜，我点着滑鼠，越看越无言。“抽烟的女子都是孤独寂寞的，都是受过伤害的，都是内心深楚而需要慰藉的”，后面还一片附和响应。
顾影自怜初看来很美，看多了总有些恶心，脱不了标榜的嫌疑。用Faye的歌词说来，谁比谁美丽，谁比谁容易。不抽烟的女子就没有伤怀么？何必把自己受过的伤害挂在嘴上，自以为与人不同呢。
风凉鞋子，攀爬高低或者旋着独舞，怎么看都是一场华丽盛宴。我们看到那些优雅女子，仿佛看到她们各自丰厚的内心和感情，懂得凭借自身的力量来抵挡苦难，这样的人值得敬重。
04年的最后一天，在coffee shop的室外放Radio Head的MTV，那些用红砖砌起的炉火在席卷而过的风中跳舞，火焰肆意扭动。我站在风中看着火星四散，突然有些恍惚。
刚才提到了一个词，标榜。我从童年之后开始成为一个语言贫乏者，越想倾诉越滔滔不绝，就越是词不达意。而越是如此，我就越依赖文字，并且当我面对文字，就从容自如起来。因此，在发现文字对我的吸引力的最初，我几乎怀着某种感激，同时庆幸在我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时候，竟因为文字而重新获得一种力量。可我竟敢忘形，自以为天生就是写文字的人。我竟敢。因为这样我几乎与文字背道而驰，永远也不可能抵达它。文字是我不可企及的彼岸。这像是一种报应。是我竟企图驾驭文字的惩罚。
我要再一次提到标榜。我藉着文字肆无忌惮地掩盖自身的劣根性，不能敢于承认自己的浅薄。仙仙亦提到过，我的文字有时语不惊人不罢休。这是一个揭露，尽管他说的时候相当温和善意。但我意识到它是我的致命伤，因为它我不可能获得进步，我只能始终停留在这种浅薄的层面上。这让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为此我很长时间不敢轻易写下一个字，并且将仅余的空闲交给阅读——无止尽的，不断思索的阅读。但现在的文字，有极大的共性——这还是好听的，说白了就是雷同或套路。文字应该具有强大的震撼力，而现在的文字，几乎靠不到边。比如用几小时看完张悦然的《十爱》，文字非常漂亮，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始终是深楚而不现实的故事，最后只有一点朦胧的惋惜，至于旁的更为深刻的东西，就不必说了。于是越不断阅读，我越是对自己产生了彻底的怀疑：这么些年我写了那么多字，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写字上，就是为了写出这些毫无意义的文字垃圾么？这种怀疑同时衍生出另一种疑问：怎样的文字能够称为直抵人心？有意义？除了彻底坦诚和不断思考探索，以及对内心真相的绝对忠诚，我们还需要什么？
这种怀疑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但不占主导地位。因为我未曾着手解决它，它在经过积累和沉淀以后，伸出手来打了我一巴掌。这让我措手不及，我从没料到它还有反击的力量，并且这样强大。我于是意识到它的严重性，如果我不能解决它，迟早会被它解决。也可以说，被自己解决。
我为自己对文字的不负责任感到羞耻。写的多想的少，这使我的文字不复成为文字，它有点儿像小孩子的游戏，天真得可疑。
这是我05年的第一篇文字，它让我像起一份自白书，但我要说，我非常认真地写下它。诚恳而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