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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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我们单位给我下了调令，下个月底就要调走，你……”叔叔在十月底初寒的夜晚叫住灰，告诉他将要离开光冢的消息。
因为是长期调离，叔叔准备举家迁到新的工作地去，房子也得卖掉，也就是说，灰本来是投奔叔叔才来光冢，现在反而要自己留在光冢了。
等叔叔把一切都说明白了，灰想了一会儿，然后说：“明天，我让同学帮我找房子去，我还是在这里把高中念完吧。”
这一夜，灰哭了。与被抛弃无关，与孤单无关。
接下来两天绯和雨梁帮灰找房子，城区内的房子租金太贵，灰的父母留下的生活费没有太多可以浪费的余地，所以只好在北城区找到一个租金便宜的小院子。房东本是夫妻，丈夫死了，妻子回娘家居住，小院委托亲戚出租。
这些原因灰都不介意，唯一麻烦的是，要贴着城墙根走大概一公里才能见到主公路。
租金价格低到不能再低，也凑合了。
搬家带来的最直接好处就是四个人可以随时在灰的房子里折腾。
搬家第二天，潘笛他们都发现灰的脸色不对。
“怎么啦小笨蛋？”
“我……”
“说呀！”
“我害怕～”
“害……怕？”
“昨天晚自习回去，沿着城墙走的时候，好多奇怪的声音啊～还特别黑。”灰可怜兮兮的看着潘笛三人。
“嗨，我以为什么大不了的呢，要不今晚我送你回去。”潘笛捏灰的鼻子。
“可是早上来的时候天也没亮啊！”灰看起来更可怜了。
潘笛抬头，对雨梁和绯说：“怎么办？”
“陪他睡。”
“谁？”
“你。”
“why？”
“我晚上得回家照顾妹妹，绯去的话两个人都不会睡觉的，所以只有你了。”雨梁解释得头头是道。
“好吧，算我倒霉。”潘笛投降。
傍晚的时候灰跟潘笛回家跟老爸打招呼，顺便拿一些生活必需品。
潘老四一直没回来，两人等了一会儿，倒是潘陨带着向先回来了。
“哟，今儿又会友啊？”
“哥，老爸呢？”潘笛不理会哥哥的奚落。
“他今天谈生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找他有事？”
“我打算晚上陪灰一起住，等着跟老爸说一声好走呢。”
“灰？他？”潘陨指着灰问。
“是啊有何不妥？”
“没，理由？”
“他一个人住，夜里路过城墙害怕。”潘笛说得底气不足。
潘陨毫不掩饰的大笑起来。
向在灰的身上转圈嗅来嗅去，灰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剩下脸红的份。
“别紧张。”潘陨笑够了，对灰说：“向很懂事，你是客人不会咬你的……向，亲一个。”
向看到主人的手势，一跃而起，前腿搭上灰的肩膀，长长的舌头对准灰的脸就是一下。
灰吓得浑身都软了，潘笛赶快轰走向：“哥你想吓死他啊。”
“哈～～”潘陨乐不可支：“这孩子太好玩了。”
笑停了，潘陨说：“你们住哪里啊？”
“北城区，墙根底下。”
“哎？那里是老爸一个手下管的。”
“谁啊？”
“大眼，记得么？四十来岁，前段时间还来过家里。”
“哦！我想起来了，送蛇酒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干脆你们走吧，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到时候我帮你们说一声，保准没问题。”
“也行，那就拜托三哥啦。”
灰起身跟着潘笛往外走，潘陨从后面把胳膊搭到他肩膀上：“这个漂亮小孩不如留下给我做小媳妇吧。”
“不干！”灰表示反对。
“哥，你别逗他了行不行啊，那么大人整天欺负小孩子。”潘笛推开哥哥拉着灰出门，就要走出去的时候，灰忽然回头，对着潘陨做一个鬼脸，然后快步跑掉了。
潘陨笑倒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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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从来没在半夜里走过城墙附近，现在才知道真的很吓人：野猫，蛇，猫头鹰，老鼠……各种动物飞来跑去，不时发出各种叫声，特别是晚上的猫，叫得人毛骨悚然。
灰缩着肩膀跟在潘笛身边，看得潘笛于心不忍，伸手捞过灰的肩膀搂住：“出息的，吓成那样？”
“谁说我害怕。”
“还嘴硬，那我回家了。”
“不行。”
“你不是不怕么？”
“我怕你自己回去不安全。”
潘笛“啪”的在灰头上拍一下：“死小子真贫。”
两人说着走着，很快到家了，也没觉得多害怕。
洗漱完毕，两人双双哆嗦着钻进被窝，本来路上还说改天去给潘笛再买一张床，现在更愿意挤在一张床上取暖。
“明天得去买个炉子。”潘笛在被窝里呵着双手。
“我不会烧啊。”
“不是还有我么？”
“那你以后天天陪我啊？”
“废话。”
“……渴。”
“倒水去。”
“冷。”
“你他妈毛病真多。”潘笛骂着爬起来给灰倒杯热水，然后迅速钻进被窝。
“潘笛……”
“嗯？”
“你一个人生活过么？”
“……没有。”
“我害怕……”
“怕什么，还有我，有雨梁和绯呢。”
“你们不会也扔下我吧……”
“当然不会。快睡吧。”
半夜里，灰觉得呼吸困难，睁眼一看，潘笛一条腿架在他身上，一条胳膊架在他脖子上。
悄悄挪开。
过一会儿，潘笛翻个身又挤过来。
“潘笛……潘笛……你往那边一点……”
潘笛在睡梦中听话的转个身，同时卷走大半被子。
“潘笛……被子……”
潘笛再转身，被子回来了，床占上一大半。
灰委屈的用力拽过被子，贴着潘笛慢慢睡去。
就这样，潘笛在灰这边住下了，灰也经常跟潘笛一起回家，吃饭或者拿东西，偶尔住在潘笛家。
灰觉得潘家的人并不像传说的可怕，特别是潘笛的父亲，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家长，偶尔还会跟灰说说家常，问问学习情况。每次碰到潘陨还是要被戏弄一番，除了潘陨之外的两个哥哥则没有表现出喜欢或者讨厌他。
平时仍然是老一套，跟雨梁他们一起疯，跟肖嫚小浪漫一下，跟潘笛一起回家睡觉。
潘笛买了个蜂窝煤炉子到住处，做了一天泥瓦工给炉子接好烟囱，又买些塑料薄膜封住窗户。灰在旁边打下手，一脸崇拜。
屋子里暖和了少许，还是没买床，两人习惯了挤来挤去的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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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醒来，窗外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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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有一天潘笛帮哥哥办事去了，灰一个人回家。
城墙下，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在打雪仗。一个雪球不小心打到灰身上，孩子们嘻笑着跑开，不时顽皮的朝着灰挑衅，灰也忽然玩心大起，跟孩子们追逐起来。
玩了一会儿，灰正在兴头上，跟几个孩子中比较大的对投雪球，忽然看见一辆车在附近停住，走下一个四十来岁的干瘦男人。
灰根本没想是怎么回事，忽然被男人抓住头发，一拳捣在后脑上。
摇晃……
车门打开，又下来一个女人，走到灰面前就是一脚。
男人揪着灰的头发往后用力，灰跟着抬起脸，女人上前“啪，啪”给了灰几十个耳光，边打边骂：“敢往我儿子身上扔雪球？我操你妈的……”
灰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冷和火辣，脑子还因为最开始那一拳不怎么清醒，嘴里只能简单的“呜”着，说不出任何话，连解释的余力都没有。
最后，女人打累了，男人又补几拳，才一脚把灰踹到地上。
“小王八羔子，我大眼的儿子你也敢动，下次非宰了你！”
说完，人，车，全部扬长而去。雪地里只剩下趴着的灰，半天都没有力气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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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回来只见灰趴在床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脸，叫他也不说话，用力扒开他的手指，看见的，是一张已经走型，到处是紫色淤血的脸。
“怎么回事！！”潘笛大叫一声，几近晕倒。
“……”灰眼泪哗啦哗啦的掉下来，脸上顿时一片汪洋。
看他脸肿的那么厉害潘笛也没继续问，打盆开水，把毛巾丢进去，拧干帮灰敷脸。
“呀～～”灰被烫得乱叫。
潘笛揉揉灰的头发：“忍着点吧，看这一脸……”说着眼睛里泛出泪光，又发现灰头上有一个大包。
“身上有什么伤么？”
灰摇摇头，穿的厚，身上那几脚都不怎么疼。
等消肿了，灰肯说话了，潘笛才一点一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没说什么，只是安慰灰，逗灰开心，然后搂着灰睡觉。看着怀里的灰睡梦中还不时抽泣一下，潘笛说不出有多心疼这个宠物般的小兄弟。
第二天潘笛没有让灰上学，那张脸也确实没法见人。
中午不到，绯和雨梁就跟着潘笛跑过来了。
“不要看不要看！”灰死死的捂着脸不给他们看。
绯不肯，用力掰开灰的手，看到那张脸后退了一步：“灰……”
“这已经比昨天晚上好很多了。”潘笛闭上眼睛，掏出烟来抽。
“我找他去。”雨梁呼的站起来就往外走。
“别去！”灰和潘笛同时喊住雨梁。
灰怕雨梁吃亏，潘笛则另有计划的样子。
“听我的，再等一会儿。”潘笛伸手拍拍雨梁的肩膀，脸上带着一丝凶狠。
雨梁明白那凶狠不是对自己，而是对打了灰的人，但是不知道潘笛打的什么算盘，只好停住脚步，有些不满的看着潘笛：“怎么？”
“等一会儿……”潘笛没有多解释，坐下继续抽烟。
屋子里安静得只有时钟的声音，四个人都默不做声，绯紧紧的搂着灰。
没一会儿，院子门被敲得山响。
潘笛眼睛一亮，跑着去开门。进来的是两人一狗。
潘陨，大眼，向。
“老四，实在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没想到是你兄弟啊……”大眼态度出奇的好。
雨梁和绯走出来，站在潘笛旁边，看到潘笛的哥哥在，就没说什么。
“在我老爸手下这么多年，还真没发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一个。”潘笛冷笑：“我记得那次倒烟，好像只有你一个人没敢去吧？”
“咳……对不住对不住……”大眼陪笑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这里有1000块钱，给小兄弟看看伤吧，误会，误会，别太放在心上。”
潘笛冷着脸接过钱，随手丢在院子里：“我缺钱？”
“不是那个意思，误会啊，把小兄弟打成那样……”大眼脸都绿了，仍然陪笑着。
“误会？我们好像没因为误会把你儿子打成那样吧？”绯抢白。
“我儿子……”大眼回头看看潘陨，在潘陨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哎，不提了不提了。”
“回去吧。”潘陨发话了，是对大眼说的。
“哎，误会……”大眼对潘笛惨然一笑，转身离开了。
“哥？”潘笛对哥哥这么简单就放大眼走不满意。
“他儿子伤得不比灰轻多少，我先进去看看灰。”潘陨笑了一下。
潘笛三个都明白了，潘陨带着大眼过来之前，一定狠狠收拾了大眼的儿子。
跟着哥哥进屋，潘笛没忘了捡起刚才丢在地上的钱——耍帅是耍帅，钱怎么能不要呢？
向温顺的趴在灰的腿上，灰把脸深深的埋进向厚实的毛里面。
“哥？你不是不打小孩的么？”潘笛问。
“我没打啊。”潘陨开心的笑起来：“我叫大眼两口子把儿子叫出来，跟他们说：‘你们怎么打灰的，在你儿子身上打一遍我看看。’我可没动他儿子一根寒毛。”
“我靠，潘三儿，你真毒啊！”潘笛跳起来，在哥哥胸口上砸一拳。
“你妈的，没大没小。”哥哥笑骂着：“这事就这样吧，他以后也不敢怎么着你们了。这么着你们满意了不？”
“满意！”绯和雨梁还有潘笛三人头点的像小鸡。
“可是……可是他儿子也没犯什么错啊……”灰有点不忍心。
“小东西，你太善良了。”潘陨揪揪灰的头发：“还是给我当小媳妇我来保护你吧。”
“不成，灰已经是我的小媳妇了！”潘笛大叫：“我们现在天天睡一起哦！你不能抢兄弟的小媳妇！”
“我才不是小媳妇呢！”灰咧嘴大叫，向抬头用舌头在他嘴上完美的舔上一口。
几个人大笑起来。
“完了……你们都……抢不到……灰了，向跟他都……亲嘴儿了！”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汪！”向朝几个人叫了一声，大概没能从灰的嘴上舔到什么好吃的，又老实的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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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梁给灰请了一周的假，说灰得了重感冒，要在家好好养病。
灰自己住的事情没有跟同学们提起过，包括肖嫚。所以肖嫚打算去看灰的时候绯对她说算了吧，灰住在叔叔家不是太方便。肖嫚想了一下没再坚持。
雨梁是要上课的，绯也得上大部分的课，潘笛干脆不去学校只陪着灰。
“好闷啊～”灰稍微好一点了就开始发牢骚。
“我的小祖宗，看你这德行，也没法出去啊。”潘笛想了一下：“我给你吹口琴听吧。”
潘笛从兜里魔术一样掏出一把口琴，轻轻放到嘴唇上，悠扬的音乐就流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会吹这个的？”听完了，灰怔了半晌，忽然抬头问。
“早就会啊，我二哥教的。”
“以前怎么没吹过？”
“我怕迷死你。”
“切，我也要学！”
“不教，这可是独门秘技哦！”潘笛故意逗他。
“小气！要学要学你教我。”灰现在跟潘笛他们撒娇特别有一套，睁大眼睛撅起小嘴，潘笛就不忍心拒绝了。
于是雨梁他们不在的时候，潘笛就教灰吹口琴，灰学得很快，几天下来就掌握了不少技巧。
潘陨每天也来看看，灰现在是大家的宠物，每个人都会特别的关心他。
“哟，小媳妇，今天状态不错嘛。”潘陨一进屋就开始调戏灰。
“汪！”向抢着打招呼。
“我不是小、媳、妇！”灰抱住向，抬头对潘陨做鬼脸。
“啊，可惜，我带来果冻给小媳妇吃的……”
“我要吃果冻！”
“那你是小媳妇。”
“不是。”
“不给吃。”
“要吃！”
……
潘笛无奈的看着灰在潘陨身上蹭来蹭去，小狗一样盯着果冻不放。
“三哥，小宠物都被你宠坏了。”
“宠物不就是用来宠的？”潘陨把果冻递给灰，又扔给弟弟一个：“再说，你们三个不是更宠他？我就不能宠啊？”
“能，能。”潘笛无言以对。
“又说我是宠物！”灰啃着果冻抗议。
“吃你的果冻！”潘陨和潘笛同时出手，一个拍脑袋一个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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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灰回到学校上课，脸上的伤已经基本看不出来了。
肖嫚找他到操场，她说分手吧。
“为什么？”
“你不适合我。”
平平淡淡的分手，肖嫚私底下气了好几天——她以为自己早已经让灰死心塌地了，起码也会极力挽留，那样她分手才分得特别有面子，结果灰只问了一句为什么，其它什么也没说。
女生们不知哪里得到了消息，都说灰很C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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