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19％
年底是孩子们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虽然期末考试近了，仍然遮盖不住新一年到来的火热气氛。
学校例行要组织新年联欢会，每个班都在准备自己的特色节目。
高一四班推荐了一个同学独唱，还有一段小品和一组合唱，参加节目的同学热情饱满，每个人都练得很投入。
“灰，美术老师找你，”班长过来通知灰。
灰趁着课间跑去办公室。
“帮我出两个新年的黑板报吧。”美术老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因为上课的时候特别会侃，非常受学生欢迎：“学校十几个广告板，六个宣传黑板，最近还要准备新年联欢会的布景，我们俩美术老师忙不过来。”
“行，就怕我弄出来给你砸招牌。”灰习惯性的吐舌头。
“就是为了不砸招牌才找你呢。”美术老师笑起来：“上次美术比赛，我发现就你画的东西还能上台面，其他学生虽然有不错的，都不如你的画有灵魂。”
灰脸红：“老师你就损我吧……”
“兔崽子，废话真多，给，这里有基本黑板报入门的教材和图例册子，拿去看看，差不多二十四五号就准备出黑板报吧，到时候你来找我，我给你说些要领。”
“行。”灰笑眯眯的接过一堆书本，心想这事还挺好玩的。
狠剋了几天书本，大体掌握了一些基础的东西，灰画了两张小样给美术老师看，老师一眼看过去就赞开了：“靠，我选的人就是没错。”
黑板报立刻开工，校园里每天都能看到灰抱着一堆图纸和长尺粉笔到处走的灰。
“哎，你看，那个就是高一四班的宠物灰吧？”外班的学生在教学楼上窃窃私语。
为了不给美术老师搞砸，灰真的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画了擦，擦了画，每个图都尽量完美，虽然慢一点，不过班主任特批灰可以不上课，时间倒是非常充裕。圣诞节一过，全部黑板报都以新年为主题示人了。
“这次灰可出名了！”三个哥们儿给灰开一个小小的“庆功宴”，要好好犒劳灰一下。
“人怕出名猪怕壮……”绯斜着眼睛看看灰：“还好，灰不壮。”
“干嘛要那么壮嘛，不要不要。”灰完全没注意前半句。
“果然猪是怕壮的。”绯立刻填坑。
“你……”灰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你们俩哪天能不掐架啊？”雨梁拍着两个人的肩膀：“都这么大人了，还整天跟俩小屁孩子似的。”
“老大，不公平也，他先说我的！”灰先反驳。
“是他自己承认的。”绯也给自己洗脱罪名。
雨梁和潘笛无奈的对视一眼，互相举杯，喝酒，不理他们俩。
联欢会在12月31号下午举行，学校礼堂一时爆满。
主持人是高二七班的一个男生，还有肖嫚。
肖嫚不愧是是高干子弟，骨子里有很好的气质，身材又不错，刚站到舞台上底下就一片掌声。这掌声正是肖嫚最喜欢的东西，能最大程度的满足她，所以主持得特别有状态。
灰在后台帮忙整理道具，肖嫚下来换衣服的时候，灰把衣服递过去，肖嫚看一眼，转身去喝水。灰也没说什么，把衣服搭在椅子上，继续去做其它事情了。
肖嫚换了衣服上去，再下来的时候一脸汗。
“怎么了？”负责的老师跑上前问。
“脚扭了。”肖嫚直接坐到地上，一步也撑不下去，脚腕已经肿起来，她是硬撑到下台的。
“这么严重！”老师看看她的：“快，叫校医过来！！”
“老师，我看看。”灰站在老师身后轻轻的说。
“嗯？”
“我学过一点，我给她看看吧。”
老师将信将疑的让开，灰蹲下。踝骨错位，不严重，就是特别疼，正一下骨头就会好。灰犹豫了一下——护理是小时候跟奶奶学的，很多年都没有在人身上“折腾”过了。不过看肖嫚疼的厉害，灰还是决定试试。
“肖嫚，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咖啡屋么？”灰抬起肖嫚的脚。
“怎么了？”肖嫚疼得呲牙咧嘴：“这时候你问这个干嘛？啊～～～”
灰被肖嫚一脚踹得坐到地上——在肖嫚分心问话的时候，一用力合上了肖嫚的骨头。
“怎么回事啊你？！”老师见状以为灰不小心弄疼了肖嫚。
“你想废了我的脚啊！”肖嫚大叫着。
“我帮她把骨头正过来了。”灰慢慢的站起来：“不严重，只是错位。”
附近的老师和学生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灰。
直到校医来了，才解除大家的怀疑。校医说：“不错，踝骨推回去了，这样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大家围着灰，七嘴八舌的说灰真厉害，只有肖嫚没说什么，冷着脸在一边让校医推拿。
联欢会之后，肖嫚见到灰还是不说话，一脸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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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放假，潘陨开着吉普车，载着“四人帮”到附近的名胜去玩，满载而归。
潘陨喜欢跟这四个比自己小两三岁小孩一起玩，在他们面前，有当老大的快感，也有做朋友的快乐，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考试，又是考试，期末考试近了，“四人帮”全体开始努力学习，连潘笛也在三个好朋友的逼迫下每天捧着课本，他无所谓成绩，只是希望朋友们开心而已。
“我操，不是吧小四儿，你也会看书？”潘陨看到潘笛和灰一起坐在家里的桌子前做题，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21％
这个冬天虽然下了几场雪，但是不冷，都说瑞雪兆丰年，大人孩子都挺开心的。
除了潘老四。
本市的公安局长是潘老四很好的朋友，早早给了潘老四一个消息：今年，全国进行“冬季大扫除”，专门整顿各地的土霸王和黑社会。
潘老四是光冢的重点，虽然他知道本市的警察不会把他怎么样，还是收敛了很多，贩烟走毒收保护费都停了，狗场每天大门紧闭，其它他名下的工厂之类也都整理账本，万一真查下来，不会太麻烦。
“哥，这帐，估计谁也看不出纰漏了。”税务局长仔细翻着潘老四带给他看的工厂帐簿说。
潘老四放心了，连税务局长都这么说，看来是不会有问题的。
肖副市长给潘老四上报了劳模和先进工作者，这样上级也许会不太注意如今的潘老四。
居安思危，潘老四继续谨慎着，哪怕他心里认定自己不会有事。不下雪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山头上猎动物打发时间，这片山在法律上，属于光冢市土地管理局。
“潘哥，今天中午请你吃饭，赏个脸吧，天福楼。”某天潘老四正在山上闲逛，公安局长打来电话。
“都谁啊？”
“我，老刘，老芮，二良子，还有土地局的王局长，环保局的郑老头儿，怎么样？”
公安局长朱长兴做东，检察院长老刘，税务局长老芮，市秘书长孙二良，以及土地局和环保局长，这些人都是吃了潘老四不少贿赂，也给过潘老四不少好处的人，是潘老四在光冢最重要的关系人。这些人请他吃饭，岂有不去的道理。
“行。”潘老四爽快的答应下来。想想自己最近天天深居简出，忒闷的慌。
中午时分，潘老四开着自己家的奥迪赶往天福楼，在天福楼最好的雅间跟几个关系人寒暄着。
“潘哥，真是对不住。”一番推杯换盏之后，公安局长真诚的说：“这几年你给哥几个不少好处，最后还得你多担待，别怪我们，我们总得继续工作下去。虽然国家饭不好吃，也得吃不是？”
“就是就是……”几个人附和着。
“什么意思？”潘老四听这话头有点不对劲。
“哎……”公安局长长叹一声，起身打开包间的门。
门外，是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
潘老四什么都明白了，这几个当官的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职位，把他卖了。
潘老四笑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没什么好怪的。几个兵娃娃，不用那么大阵势，手铐丢给我一副吧。”
武警刚要往前走，公安局长拦住了他们，要来一副手铐，递到潘老四面前。
潘老四接过手铐，一扬手，公安局长躲也不躲的闭上眼睛。
潘老四却只是扬起手给自己戴手铐而已。
看见公安局长的样子，潘老四惨然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不管我们是真兄弟还是生意的兄弟，我那四个儿子帮我照顾照顾，没爹了，别吃不上饭。”
公安局长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潘老四绕过他，径直走向武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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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灰爬在床上看潘笛给炉子换煤：“你帮我把电视打开呗……好闷啊。”
“我的小祖宗……”潘笛迅速的盖上炉子，打开电视，再把遥控扔给灰，这才把炉灰拎出去。
“潘笛！！快来看！！”
潘笛笑起来，这个家伙真是麻烦，不理他，继续把炉灰倒掉，取些新煤进屋。
敲门。潘笛拍拍手里的尘土去开门。
“三哥？”
“进屋。”潘陨一脸凝重。
潘笛默默跟着哥哥进屋，心想三哥这是怎么了。
进屋更傻眼了，灰这莫名其妙的小东西，盯着电视一动不动，嘴巴张着，滑稽可笑，潘笛差点笑出声音来。
灰看到潘陨，闭上嘴，关了电视。潘陨的表情说明他知道了。
坐下，点烟，扔给潘笛一根。
“哥，到底怎么了？”潘笛知道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潘陨不管潘笛抽烟，但是亲自给他烟还是头一次，那表情就像……
爸……潘笛心里一凛。
潘老四两天内作为重犯宣判枪决，跟他有关的所有资金全部冻结，工厂等实体停工待查。所有跟他有过交易来往的光冢官员，包括公安局长等十七人在内，因为戴罪立功表现良好，全部降一级处分。
这是潘陨亲口说的。
全部冻结，只有一所房子。
潘陨带着潘笛和灰回去的时候，大哥二哥已经在等着了。他们看到灰没说什么，知道灰跟老三老四的关系特别好，而且老爸以前也很喜欢这个孩子。
这是潘家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以来唯一一次没有父亲的家庭会议。母亲死的早，虽然在潘老四的教导下，四个孩子都很独立，但是忽然没了父亲，就没了砥柱。
“怎么办。”潘笛问。
“没有任何办法。大哥刚从朱局长家里回来，朱局长正在省里做笔录呢。”二哥说：“虽然是他把老爸卖了，不过人人都要保全自己的，咱们也没什么话好说。”
“省里的关系呢？”
“这次是全国性质的打黑行动，省里的关系也不敢动，怕沾到自己身上。”
“没有缓刑的余地么？”
“没有，这次是瞄准了来的。朱局长走的时候留给我一封信。”大哥掏出牛皮纸信封：“他说，这次情非得以，不管他们是否这么做，抓老爸都是必然的，有人早就盯上了，所以他这么做，保全自己。他说他真当老爸是哥哥，以后会照顾我们的，其它的事情等他做完笔录之后，回来处理。”
潘家四个兄弟都很冷静，灰却在一边抽泣起来。
“乖，别哭了。”潘笛递给他毛巾，搂住肩膀，眼泪在眼圈里转。
两天之后，潘老四枪决了。他在供词中一力承担，所有的案子里没有那些跟他勾结的官员，也没有做了他七年助手的大儿子。
大哥和二哥去办手续，没有葬礼。
整个光冢都在沸腾——有人说解决了光冢一霸，有人说潘老四其实是挺仗义的人，有人说如果没有潘老四光冢的经济肯定不如现在发展的好。潘老四再次成为人们的焦点，这是个有争议的人物。霸占田地，垄断经济，却也用自己的经济头脑带动了光冢的经济发展。不是他出资，光冢现在连个像样的广场和公园都没有。
这样的人不会有好结果，在大部分人眼里，他作恶多端。
几个市领导都放回来了，降级处分，继续做官。
除了朱长兴，谁也没敢见潘家兄弟。朱长兴带着妻子和儿子来潘家。
“朱叔叔。”潘笛开的门，他冷冷的叫了声叔叔，回头带他们进屋——他不恨朱长兴，这不是朱长兴的错，但是心里的悲愤却总也抹不去。
朱长兴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罪人：“潘哥是我的好哥哥，这次的事情，我对不住他……”
“别这么说，我相信你在信里跟我说的一切，何况，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你一手维护，老爸也撑不到这么多年。”大哥叹息着——不管真还是假，朱长兴毕竟是唯一一个敢到潘家来的人。树倒猢狲散，没了潘老四，朱长兴能来看看就很真诚了。
一夜间聊了很多，气氛虽然冷冷的，潘家四兄弟明白朱长兴算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也是现在兄弟四人唯一的一点上层依靠。
朱长兴走的时候留给兄弟四个10万块钱，潘家的资金全部冻结了，可用存款不到5万。这些钱就算不能东山再起，做点小生意也饿不死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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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