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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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四确实是个仗义的人。
几乎在潘老四手下做过事的人都这么说。多少年来，潘老四做过的违法的事不计其数，但所有不合法的帐单和合同之类，全部只有潘老四一个人。最后的笔录中，没有从犯。
司法机关可以不相信潘老四没有从犯，但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潘老四手下的干将除了少数被盘查的，全体跟案件没有丝毫牵连。
虽说如此，潘家在潘老四被处决之后，如同大户废弃的后花园，不再有人问津。
光冢似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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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次期末考试潘笛有打算好好学习，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话，虽然他每天上学，但是想着家事又要活在同学和老师的古怪目光里，力不从心。
期末考试的成绩，“四人帮”分别在班里排到37，41，56，59，平时学习成绩不错的雨梁、绯和灰都考得一塌糊涂，但是他们不在意，每天陪着潘笛，想干嘛干嘛。
中午放学，四个人准备到学校后面的饺子馆吃饭，因为学校没有后门，就从操场的围墙翻出去。
刚落地，旁边响起一声尖利的口哨。
“哟，这不是潘老四家的小老虎么？”也是四个人，附近的混混。
潘笛看了看，没理他们，拽着想发作的绯离开。
“哎？怎么跑了？”四个人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小老虎也有夹尾巴的时候？”
潘笛回头：“既然知道我是老虎，就别惹我，我也没兴趣跟你们这群病猫说话。”
“操，没了你爹你算什么东西。哥几个说是不是？”
“就是～”
潘笛拽住要往前冲的雨梁和绯：“怎么？想试试？”
“四对四么？看你那几个朋友也不像会打架的……哎哟，看那小孩，跟小姑娘似的。”为首带着绒线帽的混混挖苦灰。
“就你们？一对四足够了。”潘笛轻蔑的一笑，脱下外套，摘掉收到放到灰怀里。灰拽拽他的衣襟，他笑，捏一下灰的鼻子：“马上就好。”
四个人倒在地上，一个抱着脑袋，一个捂着肚子，绒线帽拼命揉自己的重点部位，还有一个完全不动。
潘笛甩甩手，抬脚踩在绒线帽的头上：“就这样啊？还不够老子发泄的。下次记得，老虎是野兽之王，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够格跟我打。”说完，转身跟灰他们一起走了。
“你真厉害。”从打完到睡觉，灰都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潘笛笑着捏他鼻子，什么也不说。虎落平阳，这次他真的体会到了。
如果老爸还在……如果……潘笛长长的叹口气，看看身边熟睡的灰，忍不住捏他鼻子，灰哼哼一声翻身继续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灰看见潘笛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灰不解。
“回家。”
“等我起来嘛。”
“关你什么事……”
“我……”灰被呛得无言以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跟你玩腻了，老是要我照顾，我要回家了。”潘笛面无表情。
灰震惊的呆住，潘笛收拾好东西转身走了，出门前停下脚步，看看炉子里的火，这才出门。
潘笛没有上学，灰趴在课桌上含着眼泪，雨梁和绯把他拽出教室，问他怎么回事。
“潘笛不理我了。”灰讷讷着。
“怎么回事啊？”雨梁和绯以为他们俩吵架了。
灰扁着嘴，委屈极了：“他说他老是照顾我，烦了，自己回家了……”
“我找他去……”绯转身就走。
雨梁一把拉住绯，朝他使个颜色，绯停住脚步，不解。
等上课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绯往自己和雨梁之间放一个练习本，飞快的写：“怎么？”
“我觉得不正常”
“？说说”
“潘笛对灰那么好，一定不是因为烦了才回家的”
绯没有继续写，恍然的看着雨梁。
雨梁又写下一行：“要不家里又出事了，要不潘笛怕连累他”
老师朝这边看了一眼，绯和雨梁不再提这个，好好听课。
放学后两个人送灰回家，雨梁特地帮灰给炉子换煤——平时都是潘笛来弄，灰至今也不会——看到炉子里的新煤，雨梁微微笑了一下，知道了潘笛的用意。
告别了灰，雨梁和绯一起到潘笛家去，开门的就是潘笛。
“你这么做根本不当我们是朋友。”雨梁开门见山。
“……”潘笛张开嘴，没说话，又闭上了。
“难道在你心里，我们只是跟你一起玩一起闹，连共患难的资格都没有？”雨梁第一次说话这么尖锐：“或者说，在你眼里我们也不过是病猫，不配呆在你这老虎身边？”
“我……”潘笛垂下眼睛：“我……”
“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是，你这样做解决什么问题么……”
“可是……我家现在的情况，所有人都看着我们兄弟四人呢，恐怕以后麻烦很多……雨梁，绯，说实话，如果只是你们俩，我们三个大不了打不过跑，但是灰呢？我不想他再经历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他也是男孩子，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他大概会很难过吧。”
“确实，但是毕竟他不会打架，从来都是个乖小孩，即使说他不男人，不是爷们儿，我也宁愿他一直过简单的生活。”潘笛一手推开大门：“进来坐会儿吧。”
雨梁看着他半天，笑了：“好吧，我会照顾他的。不进去了。”
潘笛伸手抱了雨梁和绯一下，两人回头走了。
“不理你就不理你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还有我们么。”绯这样对灰说。
灰也赌着气，一直到放假都没有跟潘笛联系。
夜里想起潘笛临走时说的话，忍不住大哭一场。
趴起来，又躺下，又趴起来，跑到外面店里买一包烟，抽一口差点没呛死。
咳嗽着再次躺下，他暗暗决定：明天一定去找潘笛，当面问明白。
第二天雨梁和绯都来得很早，灰说要去找潘笛，两人好说歹说劝下了，恐怕这一去，想让灰死心的潘笛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但是又不能告诉灰实情，那样他一定无论如何都要跟潘笛一起“共患难”。
劝着灰，两人自己心里不知道多难过。
后来三个人玩的开心一点，灰也没再提起要去找潘笛的事情。雨梁和绯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傍晚雨梁和绯回家，刚出门，灰穿好外套也立刻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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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打开门，长长的伸个懒腰，出去买菜。自从潘老四出事以后，哥四个都是在家做饭吃，省钱，也少见人。市场没有几个人对他侧目的，大部分人都不太认识潘家最小的孩子，他还没参与过潘家的任何事情。
买菜回来，发现家里大门敞开，进去就看到大眼坐在沙发上，旁边站着八个手下，对面是大哥二哥三哥还有向。看到他回来，大哥示意他回房间，不要在客厅里面逗留，却被大眼的手下拦住了。无奈，大哥只好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你还是不愿意接受？考虑考虑吧。”大眼似乎在继续刚才的对话。潘笛看看哥哥，想知道究竟要接受什么。
“不用考虑了。”大哥惨然一笑：“我爸生前的一切都结束了，我们要重新开始，至于我们做什么，大眼哥就不要问了，说实话，我们自己也不确定。”
大眼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大哥当作没看见，接着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你想拿我出来招集老爸的旧人马，那是不可能的……首先，我没有老爸的号召力，其次，我也不想再步老爸的后尘了。”
“老大，你也算我比较敬重的人，为什么不能听我一句话呢。”大眼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听我的，你们四兄弟也能过上好日子，到现在这个程度，还挣扎什么……”
“不好意思。大眼哥，这个决定是我们兄弟四个一致通过的。”大哥为这次对话做个结语：“所以，我不打算打破这个决定。”
大眼站起来：“好吧……”
说完掏出一块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向挥一下丢出门外。
向只知道，这个人以前经常来家里，是主人的朋友吧，以前也经常这样丢些好吃的给它，所以习惯的窜出门外。
大眼从容的关上门。
反应最快的是潘陨，大眼关门的同时，他一脚踢翻身边最近的大眼的手下，对方的人也一拥而上。
一场打斗过后，兄弟四人被紧紧的禁锢着。寡不敌众，两个人按住大哥，两个人按住二哥，潘陨最难对付，也被三个人紧紧压着，潘笛则只要一个人就够了。
向在门外不停的撞门，可是门是横拉式的，不管它多着急也没法进来。
大眼重新坐回沙发：“呵……这几个人，跟我好多年了，是你老爸一手挑选出来的哦。”说完，随意的点上一根烟：“其实我也没有太多要求，也不想杀你们，跟我合作嘛，看在我跟你们老爸多年……”
“大眼你这狗日的！”潘笛听到大眼提起爸爸，带着哭腔骂起来。
大眼笑了，他站起来，走到潘笛面前，用尽全力在潘笛脑袋上就是一拳，连架住潘笛的手下都跟着摇晃一下。
“大眼哥，对不起……”潘笛用力摇摇头，眼前一片金星。
“这就对了嘛。”大眼嘿嘿笑着。
“大眼，你不用这么狠吧……”大哥怎么也挣脱不了，无奈的说着无用的话。
“狠？我处处为你们好，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大眼哥……”潘笛缓过来了，抬起头：“我刚才骂错了，其实我想说我操你妈！！”
“有种。”大眼笑了笑，掏出一块手绢，又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隔着手绢拿出一把匕首，缓缓的插进潘笛的身体……
门，开了，灰和向同时进来。
所有人一愣，没想到会有人进来。向凶猛的径直扑向欺骗了自己的大眼，潘陨同时趁机甩开束缚，这次，几个人都拦不住他了。八个人被潘陨打得乱了阵脚，大哥二哥也先后解脱出来，三兄弟疯了一样，八个人根本挡不住。
灰站在原地看着潘笛，一个烟灰缸被扔到他旁边的墙上，碎掉，碎片在他耳朵上划了一个大口，他却跟完全不知道一样，一动不动。
混战中，大哥冲进房间，大眼的手下刚要追上去，大哥又出来了，手里多了一把六四式手枪。
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倒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潘老四已经被查抄过的家里怎么会有手枪。倒下的时候，向还咬着他的手腕没松开。
离门最近的手下夺门而逃，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跑了。
兄弟三个冲到潘笛身边，二哥抱起潘笛，潘笛十分勉强的，拍了一下二哥的手：“对不起……”
“老四……”
潘笛支起头，看着灰，挤出一点难看的笑：“你还是来了……要是……要是不死的话，我就没法……不理你了……”
灰终于坚持不住了，腿一软，跪在原地，眼睛里一片空洞。
潘笛看着潘陨，朝灰指了指，放下手，闭上眼睛：“哥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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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兴来了，接到电话立刻就来了，带着一个法医。
仔细检查过大眼的身体，法医先把潘笛的伤口按住，戴上手套，抽出钉在潘笛身上的匕首，然后抓起大眼的手，让大眼握一下，这才在大眼中枪的伤口上方用力朝下划，很深很长的一个口子，看起来足够致命。
与此同时，朱长兴收起地上找到的弹壳，也大致问过潘家兄弟事情的经过。
“过来一下……”法医对大哥说。
大哥走上前，按照法医的指示，从特定的角度握一下已经深深插入大眼身体的匕首柄。
“行了。”法医小声对朱长兴说。
“回去吧，到了局里给我震铃。”朱长兴对法医说。
法医走了，朱长兴跟潘家兄弟们说了几句话，接到法医震铃后打电话到公安局：“我，朱长兴，让刑二队出警……”
刑警二队赶到潘家，队长看到朱长兴也在，就问：“朱局，你怎么在这里？”
“我侄子家出这种事情，我能不来么。”朱长兴一脸悲痛。
队长没再说什么，指点队员开始勘察现场，自己开始问口供。
法医拍照，还是刚才那位法医。
潘陨录完口供回房间看灰。灰被他抱到床上之后一动不动，眼神仍然空洞。
他叹口气，撸一下灰的头发，转身又出门去。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大眼的尸体要带回公安局，但是潘笛的尸体朱长兴给三兄弟留下了。
朱长兴走在所有警察后面，轻轻对大哥说：“枪收好。”
大哥点点头，朱长兴坐上警车和刑警们一起离开了。
潘陨再进去看灰，只见灰仍然没动，两行眼泪已经湿了一片衣服。
“灰……”潘陨走过去，灰忽然扑到潘陨身上哇哇大哭起来。
案子在24小时内就结了。
光冢又因为潘家沸腾了，街头巷尾谈论着：潘老四家里发生血案，潘老四原来的手下企图利用潘家的几个孩子做傀儡继续走黑道，潘家孩子奋起反抗，打斗中潘家老四被人用刀刺死，对方也被潘家兄弟杀了。
公安局关于这个案子的档案里，有大眼被刀刺死，刀还留在身体里的照片；另外一张取指纹照片中，刀柄上只有两个人指纹——大眼和潘家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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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笛的尸体放在客厅的沙发上，兄弟三个按照习俗停尸，联系好火化和墓地。
灰已经在潘笛面前坐了一整天。
一天以来，谁叫他都不理，只是呆呆的坐着。
雨梁和绯帮着忙来忙去，整理乱七八糟的家，联系各种事情，谁也对灰没有办法。
半夜的时候，潘陨再也忍不住了，把灰一把从地上拎起来。
一松手，灰又几乎坐回地上。
“给我站好！”潘陨一声大喝，灰浑身一震，站住没动，眼睛看着潘笛。
潘陨扳过他的脸面对自己：“吃饭去。”
“我要陪潘笛。”灰倔犟。
“陪？好。”潘陨抬起脚，一脚把灰踢得飞出去两三米：“你死了就能去陪他了。”
向不解，跑过去舔舔灰的耳朵。
“向！”潘陨大声叫回向，又对灰说：“我要睡觉了，这两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最好今晚死在这里，过两天跟老四一起火化了也省得我麻烦。别不死不活的跟我这儿撑……死了潘笛会照顾你的，你不是需要他照顾么？胆小鬼。”
灰安静的趴在地上，抬起头，仍然看着潘笛。
潘陨回房间了。
过一会儿，厨房里传来端盘子揭锅的声音，潘陨正想出去看个究竟，灰走进来。
潘陨开灯，看着灰。
“三哥，你是不是特别厉害？”灰看着地面问。
潘陨没回答。
“我记得你会拳击……”灰继续看地面。
“什么事？”
“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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