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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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嫚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儿，她无法接受父亲是黑社会的事实。
肖副市长在人们眼里是个廉洁的好官，在妻子女儿眼里是个温柔的好人。肖嫚企图找一点理由扭转父亲是黑社会这一打击，徒劳。她知道，就算不愿意承认，事情终究是发生了，只有大哭一场来发泄她心里的憋闷，或者说释放她的恐惧。
哭够了，起身出门，打车去群山别墅。
“嫚嫚你去哪里？”
肖嫚没理妈妈。她不想告诉妈妈实情，心里还抱着一点希望。
群山别墅的大门第一次在她眼里很丑陋。她推开自家别墅大门，慢慢的走进去。
开门进屋，看到客厅坐着两个男人。
“你们……”肖嫚很害怕。
“呵，这不是大小姐么。”其中一个看起来很瘦的冲肖嫚笑。
“你们在这里干嘛？”肖嫚听对方叫自己“大小姐”，估计是爸爸手下的人，稍微缓缓精神鼓起勇气问。
“嘿嘿，你别问了，赶快回去吧，不然你爸爸会不高兴的。”另外一个人说。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肖嫚冷冷的，摆出小姐的架势——这些人既然是爸爸的手下，就不会把我怎么样——她想。
肖嫚四处看了一下，问：“灰呢？”
“他早就不在这里了。”瘦子惊一下，立刻还原笑容：“你还是快回去吧。”
肖嫚不理他，自己往二楼走。
“等等。”瘦子唰的窜到肖嫚面前：“二楼不许去。”
“你管我？！”
“你老爸说的。”
“让开！”
“哎呀，脾气真大……”瘦子挠挠头，无奈的对另外一个人说：“陈子，怎么办？”
“没办法，留下她吧，我给上边打个电话。”那人掏出手机。
肖嫚正准备看他打给谁，瘦子一伸胳膊把肖嫚夹在腰间：“你先在这里好好等一会儿吧。”
两分钟以后，肖嫚被捆在椅子上，似乎那人通知了肖副市长，他很快就会赶到群山别墅来。
肖嫚不说话了，她咬着嘴唇，愤怒和难过盘踞着她的大脑，让她什么思路都理不出来。
窗外闪过一个身影，屋里的人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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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副市长接到电话就懵了——肖嫚怎么知道的？怎么跟她解释？
他想了一下，立刻拨电话到家里，妻子接了电话：“喂？”
“是我。”
“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回来啊？”妻子语调平缓。
听语气妻子还不知道，肖副市长松口气，说：“没什么，昨天不是贫血么，我问问你现在情况怎么样……听起来还行。”
“真是的，老让你牵挂着，好了，放心吧，今天一切正常。”妻子幸福的说。
放下电话，简单安排一下工作，肖副市长立刻开车到群山别墅去，在车上一边考虑怎么对女儿解释，一边想着哪里出了纰漏。想不通，实际上如果没有薛旗的干扰，肖嫚无论如何也不会怀疑他，他不知道这个关键所在，自然也无法解开心里的疑惑。
这么多年隐蔽得不能再隐蔽，除了几个直接帮他办事传话的手下和潘老四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这个真正黑手的存在。这也正是他想重新控制潘家兄弟的原因，他永远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像当年他帮潘老四坐上光冢黑社会头子的位置都没人知道。
他坚持做一个好官员，清正廉洁。
也坚持做一个幕后黑手，不想断送自己的仕途。
车开的飞快，自从光冢黑社会在潘老四的控制下稳定发展，二十年来他都没有像今天这么心急如焚过。女儿，妻子，市委，黑社会……几个关键词在他脑子里不断碰撞，想找出一条兵不刃血保住自己的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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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
“呵，你老爸来了”瘦子起身去开门。一开门，他还没来得及变脸色，就被人一脚踢进屋子。
潘陨一脸杀气走进屋子，身后跟着薛明，大哥二哥。
“帮我解开！”肖嫚看潘陨等人收拾完瘦子他们两个，大叫着。
二哥过来帮她解开绳子：“你是肖嫚？”
“嗯？是。”肖嫚灰着脸：“二楼，上去看看……”
潘陨听到这句话已经飞奔上去，薛明怕楼上有人埋伏，也快步跟着跑上去。
翻了两个房间，潘陨看到被五花大绑放躺在书房地板上的灰。
“哥……”灰笑笑。
潘陨上前一把抱住已经遍体鳞伤的灰，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没事，嘿……”灰顽皮的笑笑：“放开我就能接着打呢。”
肖嫚和大哥二哥也上来了，薛明催促：“三儿，快点，走。”
潘陨赶快解开灰身上的绳子，灰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臂，看到肖嫚，一愣：“你……”
“灰！”肖嫚扑到灰身上就哭，也不知道按住了灰身上哪一处伤口，只看见灰龇牙咧嘴的撑住桌子才勉强没重新倒下。
“好了，我们得走了。”薛明说。
肖嫚放开灰，六个人离开书房。回头，看见灰的刀子在书房的桌子上，肖嫚过去拿在手里，又跑着跟上前面五个。
肖副市长端着枪站在正门口。
五个人停住脚步，大哥二哥也带枪了，但是没机会拔出来。
“真巧。”肖副市长冷笑：“这样也省得我让人找你们去了。”
“还真是让人对你刮目相看啊，廉洁的好市长。”薛明戏谑的说。
“哼。”肖副市长不为所动：“刚好，在这里给我一个答复吧，行，就给我做事，不行，你们就全都死在这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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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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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嫚从五个人背后走出来，站到前面，跟父亲对视着。
“爸。”
“嫚嫚……你……”
“爸，你为什么骗我。”
“嫚嫚让开，你的事情待会儿再说。”
“你为什么给妈妈下药？”
“你让开！”
“放了他们吧。”肖嫚举起手中的刀，弹开架在自己手腕上。
“嫚嫚！”肖副市长脸色发青，握枪的手抖了一下。
“爸，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市长么？你不是那个连人家送现金给你，你都会退回去的市长么？”肖嫚定定的看着肖副市长：“我长这么大都没真正了解过你……妈妈呢？她了解你多少？她真是个悲哀的人，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真像，还被丈夫利用她的习惯来布置陷阱。”
“嫚嫚不许你胡说！”肖副市长无暇顾及这些了，现在他已经暴露，必须在这里做个了结，不然他一切都完了：“快让开！”
两行眼泪从肖嫚的眼里倾泻出来，她用力一割，手腕立刻鲜血淋漓。
“肖嫚！”
“嫚嫚！”
灰扑上去抓住肖嫚的手，反手一带，刀子立刻掉在地上，灰也因为体力不支，拽着肖嫚倒在地上。
肖副市长一分心的时间，大哥立刻拔出枪来，两把枪同时响了。
大哥的子弹打在肖副市长持枪的胳膊上，肖副市长的子弹打在潘陨腹部。
肖副市长的枪掉在地上，用手捂着伤口。
“三儿……”薛明扶住潘陨，只见潘陨脸上立刻冒出汗来，却仍然坚持着。
“让开，我不想杀人。”大哥用枪指着肖副市长：“劝你以后不要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已经决定了，不会再踏入黑道半步。但是，这不代表我们不会再杀人，逼急了，我想大家都没什么好结果。”
肖副市长站到一边，薛明扶着潘陨跟着大哥二哥鱼贯而出。
肖嫚推开要扶起她的灰，摆摆手：“你走吧，我留下。”
灰看看她的手腕，因为阻挡及时割的不深，这才放心，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刀慢慢走出去。
“爸……”肖嫚坐起来，靠在柜子上：“你……恨我吧？破坏了你的计划……”
肖副市长没说什么，站在那里不动。
“我没有告诉妈妈。”肖嫚缓缓的说：“一直到这个门外，我都抱着一点希望，希望不是你做的，我的爸爸一直好伟大，我不想他变成坏人……可是……”
肖副市长走到一边拿出药箱，抓起肖嫚的手腕包扎：“嫚嫚，你知道么，爸爸这么多年来，杀了不少人，倒了无数次毒品，但是存款也只有一两百万而已。”
肖嫚看着父亲，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
“我追求的，不是钱，而是权力。”肖副市长露出一点古怪的笑容：“你知道，爷爷奶奶在爸爸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爸爸从小一个人混到大，哥哥姐姐都失去了联系。我没给你讲过很多过去……有一次我被当时的黑社会收容，帮他们运毒品，货丢了，被打得半死，从那时候起，我就不断告诉自己，权力才是最重要的，我要压在这个黑社会的最上层。于是我拼命努力，把一切料理到今天的程度。知道么？爸爸有很多次机会做市长，然后就能升迁，爸爸都放弃了，我知道自己对在哪里错在哪里，我要做好官，让光冢人富裕，我也要做黑社会老大，让以前可以欺负我的那些人全部为我做事。”
“爸，这样，你满足么？”肖嫚看肖副市长给她包好手腕，又开始包扎自己的胳膊，伸手去帮忙：“得到的和失去的，你觉得平衡么？快乐么？”
“也许吧，有些东西在心里成了定式，就不再去想是否满足或者平衡了。”
“爸你知道么，我跟光冢很多流氓黑社会都有关系……”肖嫚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一直以为我走了一条你最讨厌的，跟你背道而驰的路，我以为这就是我的魅力，我的实力，我的权力，没想到，最后我只是在重复爸爸的路……”
肖副市长摸摸肖嫚的头发：“嫚嫚，恨爸爸么？”
“不。”肖嫚又笑了：“我想，我继承了你很多基因吧，我也追求和你一样的东西。……我喜欢灰，第一次跟他交朋友的时候，我觉得他太弱了，所以抛弃了他，后来他变的很强很强，我控制不住他，就一直很生气，不断的找他麻烦，有几次要不是因为他太厉害，估计早就完了。可是后来，我又发现，他越厉害，我越喜欢他，我更希望他永远不败在我那些朋友的手下，这样来证明我的眼光有多好。”
“唉……”肖副市长叹口气，没说什么，呆呆的坐着。
“爸，这么多年，隐瞒的很累吧？”
“嗯？……是啊。”
“以后有什么都要告诉我，跟我说说你会轻松很多吧……”
“我不希望你走上跟我一样的路。”
“我知道，我只希望，爸爸什么都告诉我，哪怕只是为了发泄一下憋在心里的东西……”
“好。”
“爸你怎么决定的？关于灰和他哥哥们……”肖嫚用剪刀剪好纱布：“放过他们吧。我喜欢灰。”
“……好。”
“谢谢爸爸，走，我们回家。”肖嫚抱住父亲的脸亲一口：“我来开车，回家我们要几个好菜，好好吃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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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灰！？”被哥哥们强行留在家里的薛旗看到兄弟几个进门立刻跑着迎过去。
薛明苦笑：“都活着回来了。”
医生走了之后，潘陨一直发烧，但是思维还清楚，他喃喃着：“灰怎么样？”
“放心吧，他挺好，就是挨打之后又脱水，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二哥安慰着。
灰坐在潘陨床边上：“哥……”
“嘿，小子，我说过，我会保护你吧，怎么样，一天就把你弄回来了。”潘陨脸上带着得意。
“哥……对不起，又给你们添乱……我……”
“说什么呢，你上次不是说过的，你是我弟弟啊，不能说话见外。”潘陨抬手想摸摸灰，没力气，又放下了。
灰赶快抓住潘陨的手：“哥，你好好躺着吧，我陪着你呢。”
“呵，有什么话想对潘笛说么？”潘陨笑着问。
“少说丧气话！医生说你不会死的。”灰急了。
“妈的，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死了。”潘陨装出凶恶的表情：“人家说重伤的人可以通灵的，我待会儿做梦没准会梦到潘笛呢。”
“你少废两句话吧，再说这些我干脆直接毙了你省事。”薛明不让潘陨继续说。
“好，好，我不说了，我现在起不来，你们都他妈是祖宗。”潘陨笑骂。
“灰今晚跟我一个屋睡去吧。”大哥说。
“不要。”灰和潘陨同时回答，说完两人脸一红，其他人大笑。
“放心，放心，我们不会想歪的……”薛明大笑着倒在椅子上：“就算你们真的想那个什么，你今天也动不了……啊哈哈哈……”
“妈的等我能动了先强奸你。”潘陨忍不住也笑了。
夜里大家都睡下了，潘陨躺着，灰坐在旁边抽烟。
“死小子，自己抽啊？给我也点一根。”
“潘三儿，你毛病真多，躺着还不老实。”灰开玩笑。
“你找死啊没大没小的？”潘陨抬手给他一下：“快点服侍大爷抽烟。”
“嗻。”灰顽皮的给潘陨把烟点上：“哥，你说这次会不会平息了？”
“难说，不过我觉得差不多吧，我看肖嫚是真的喜欢你了。”
灰愣一下：“是么……呵，真没想到她今天会那样做，昨天晚上挨打的时候，我满脑子就想着一件事——我一定要杀了肖嫚。要不是想着这个未了的心愿，我可能直接撒手人寰了。”
“操，你怎么不想你死了多对不起你哥哥我？”
“嘿嘿……”灰不好意思的笑笑：“当然也想了。”
月明风清，房间里洒进一片淡淡的光芒。
灰想着，过两天上学看见肖嫚的话，要跟她道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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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兴终于收到了潘家的新消息。
“我决定了。”
“爸！不……我……那……”朱丽想阻止朱长兴，却不知道怎么做。
“乖女儿，我早就准备着这一天到来了。”朱长兴笑着说：“做多了坏事，心里就会开始计算什么时候报应，迟早的事，不如我主动一点，也就什么都解决了。”
朱长兴看一眼窗外。
楼下巷子里仍然有人监视，肖副市长虽然答应女儿不再找薛家了，但是朱长兴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敌人。朱长兴甚至已经感觉到，肖副市长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
踢走绊脚石，这是黑道白道都通用的惯例。
所以朱长兴决定自首。
“只是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妈妈。”朱长兴嘱咐女儿：“老爸这罪可重了，估计是没希望了，你以后可得出人头地，咱们家的名头被老爸抹黑了，你得把它重新擦亮。”
“爸，不要，你不要去自首……”朱丽哭起来。
“丽丽，平时你都那么懂事，这次一定也理解爸爸的做法。”朱长兴靠在椅背上：“这么多年，我也终于作出一个不畏首畏尾的决定，你该为爸爸高兴才对。”
“爸…………”朱丽哇哇大哭扑进朱长兴怀里。
等她哭够了，情绪稳定了，朱长兴拍拍她的脸：“去，叫你妈妈做两个好菜，我们晚上开家庭会议，呵呵。”
朱丽忽然抬头问：“妈妈她怎么接受……”
“呵，你妈妈跟我一样，早就做好这个打算了，虽然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舍和难过，但是她知道我的处境。去吧。”
饭桌上，朱长兴跟妻子和女儿还有林美说：“我要去自首。”
他妻子相当平静：“终于决定走这一步了？”
“是啊，到了这个程度，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不如最后再给国家做点贡献吧。”朱长兴喝一口酒：“家里的一切你都清楚，我还是劝你跟孩子出国……”
“爸我不走。”朱丽插嘴：“我说过了，一家人在一起，就算你被判死刑，我也留在这里守着你的。”
“女儿说的对，我们没打算离开。”妻子淡淡的，就像心里没有波澜起伏。
终于要去自首了，在心里计划了十几年各种结果，最后还是选择了自首。
朱长兴又喝下一杯酒，眼前浮现出潘老四被捕那天，眼前甩过的锃亮手铐。这一生从当兵到做警察，一步一步做到公安局长，期间给无数人戴过手铐，只有潘老四那一次觉得手铐如此晃眼，现在，手铐可能很快就要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了。
朱长兴转转手腕。
自由真好。可惜，黑社会的手铐早已牢牢的扣住了他，现在他只不过决定挣脱黑社会的手铐，戴上国家的手铐而已。
想到这里，他惨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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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在家养伤，翱和阿舟每天来看他，带来一些学校的消息。
其中一条，肖嫚一直没到学校上课。
又过了两天，通过阿舟得道朱丽的消息，她爸爸决定自首了！
“朱叔叔终于还是……”大哥感叹：“唉。”
“要不我们劝劝他？”薛旗问。
“劝？呵，我想，这已经是他经过深思熟虑的了，他跟我们不同，我们可以打死不走黑道的路，他不行，想解脱的话，只能这样了。”大哥神情有些悲凉：“老爸去世之后，这是唯一一个敢跟我们联系的人，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就冲这一点，这个叔叔我认了。”
“问一下具体时间，我们给他送行吧。”二哥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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