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兽 - EN.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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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光冢开始热起来，蝉声闹得人心烦意乱。
朱长兴伸手抓起警服又放下，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套便装套在身上。今天是自首的日子。
“爸，饭做好了。”朱丽轻轻走到爸爸身边：“吃饭……吧。”
看着爸爸坚定决绝的脸，朱丽心里真希望时间停止，能多留住爸爸一会儿。
一家人默默吃饭，没人说话，也没人哭。
朱长兴刚刚吃完饭，就听到了敲门声。他警觉的走到门边从猫眼看出去，然后打开门。潘家兄弟整齐的站在门外。
“朱叔叔，我们来送你的。”
“……进来吧。”朱长兴咽咽口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朱叔叔，一定要去么？”大哥问。
“嗯，这么多年，我也累了，想解脱了。”朱长兴淡淡的笑，似乎快乐。
“不过到最后， 像肖副市长这样的幕后有办法曝光么？”
“呵呵，不要小看我这个老侦察员啊。”朱长兴半玩笑不半认真的说：“我早已准备了充足的资料，不管他怎么藏都跑不掉的。从我踏入黑道开始，我就已经开始计划有一天去自首，所以关于光冢黑社会的资料，可能不会有人比我更全了。”
兄弟几个不禁开始佩服朱长兴的深谋远虑。
说到去自首，朱长兴说想自己一个人去，家人和潘家兄弟都不同意。
“爸我们要去送你。”朱丽斩钉截铁。
潘家兄弟也说：“我们今天就是专程来送你的。”
朱长兴无奈，只好答应。上午十点，他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老王，让他带人开两辆车来家里。
过了没多久，司机打电话：“我们到楼下了。”
朱长兴整理一下衣服，到镜子前看看发型，这才回头：“走吧。”
楼下两个司机穿着警服正等着。
“老王，这是谁啊？”朱长兴发现另外一个司机的脸自己没什么印象。
“哎？局长，您可太不关心下属啦，这小子来咱们局里可有一段时间了，一定是您太忙，忘了。”老王笑着说：“来吧，上车，今天是家宴还是请客啊？这么多人……”
“我去自首。”
老王一愣，回头看着朱长兴：“局……局长？”
“好了，走吧。”朱长兴不想解释。
大哥二哥对视一眼，互相点了一下头。
大哥走到前面对朱长兴说：“朱叔叔，我跟你一辆车。”
朱长兴看看他，想拒绝却没说，转过头对林美说：“小美，给，自首的资料我拿着，你公司的东西你自己拿着。跟潘陨坐后边的车去。”
说着，朱长兴把手里的纸包交给林美，眨眨眼睛，上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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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环城高速上，前面车里是朱长兴一家三口和大哥，后面车里是二哥，潘陨，林美和灰。
林美很奇怪，这纸包里一定是姐夫的东西，他为什么交给我呢？谨慎也不至于这样吧？
潘陨左右握住林美和灰的手，示意两人小心，然后拍拍前排坐着的二哥的肩膀：“抽烟么？”
“好。”二哥答应着。
“师傅，你抽么？”潘陨问司机。
“行，来一根吧。”司机随口答应着。
“给。”
司机回头，就看见了潘陨递过来的枪口，他吓一跳：“哇啊……干嘛？”
“你自己说吧，我懒得问。”二哥好整以暇的坐在一边缓缓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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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你在我这里做卧底也有四年多了。”朱长兴弹弹公文包上的灰尘。
老王一惊：“朱局，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竟然往局里添了一个打了耳洞的司机，我再不记得自己下属的模样，毕竟也是在公安局工作啊。”朱长兴掏出枪来。
老王一笑：“局长……唉……你何必揭穿我……本来我只要送你们到上头指定的地方，现在，你就算杀了我也是死路一条啊。”
说完，老王一加油门，握紧方向盘，同时甩出一把刀刺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大哥。
“爸！”“老朱！”
朱丽和妈妈同时喊起来——朱长兴用后背挡下这一刀，身体重重压在车档上。
老王本能的刹车，车在公路上蛇行前进，速度减慢很多。
朱长兴支撑着，推开要上来帮忙的大哥，又打开车门，一下把大哥推了下去，同时扔出自己的公文包：“东西收好！”
这一用力，朱长兴的身体又靠向老王，匕首柄顶在老王的座椅靠背上，在身体里更深的插入一寸，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来，却再也支撑不住，脑袋砸在方向盘上。
老王没能握住方向盘，车子直接冲到对面车道，跟一辆小卡车正面相撞。
小卡车被撞得直接后退两米，老王的轿车却在公路上连翻几个跟头，最后“砰”的一声仰在公路中间。
车顶盖整个塌下去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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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陨正打算让开车的假警察停车，忽然看见前面的车胡乱在公路上拐起来。
“不好，快停车！！”潘陨大喊一声，马上看见大哥从前面的车里摔出来。
“大哥！”
车停在高速公路上，四个人立刻跑下车，这时，前面的车祸已经发生了。
“朱……朱局长……他……”大哥几乎失去意识。
灰抬头看前面的车在公路上翻滚几下仰着停住，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公文包……”大哥咬牙切齿。
“在这里！”潘陨从公路上捡起公文包，沉甸甸的。
打开，里面是朱长兴数十年来为黑社会做过的事情和他自己的自首信。
林美赶快打开手里的纸袋，这里，是朱长兴所掌握的光冢黑社会的内幕。
“姐姐……姐夫……”林美一失神坐倒在公路上。
两包东西，朱长兴赔上了一家三口的性命。
一辆车缓缓停在公路边上，后门打开，肖副市长和肖嫚下车。
“灰。”肖嫚轻轻的叫一声。
二哥的枪和肖副市长的枪对峙着。
“东西给我。”肖副市长面无表情，眼睛里露出凶光。
“我跟你一命换一命，我的哥哥和弟弟会帮我跟朱叔叔他们报仇的。”二哥倒是非常冷静。
“报仇？呵，你们手里的东西，如果没有朱长兴的话，什么用都没有。”肖副市长冷笑：“凭我的关系，不管你们送到哪里，都会被拦下来的。再说，我会让你们送到哪里呢？”
旁边又过来几个人，假警察也在其中。每个人都端着枪。
“你一枪，我死，你们几个也全部都得死。”肖副市长冷冷的说：“这个交换好像并不公平。”
“反正都是死，不如搭上你。”二哥也冷冷的说着。
肖嫚站在旁边忽然开口：“我今天特地无论如何都跟爸爸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爸爸答应我，如果你们把东西交过来的话，保证以后不碰你们一根寒毛。”
她此刻出奇的镇定：“爸爸本来不让我来，说太危险了，我说如果我来，灰一定会相信我的。”
说完，她直直的看着灰。
灰颤抖了一下。
肖嫚继续说：“我爸爸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不会食言的，把东西给我们，你们就可以走了，以后做生意也好，怎么着也好，都不会再被黑道骚扰。而且，我爸说的你们也听到了，没有朱局长，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处的。”
二哥迟疑了一下。
灰愣愣的看着肖嫚。
“怎么样？决定了么？”肖副市长催促着：“我无所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你们……”
“好。”灰回答。
“灰！”林美惨痛的叫一声。
“林美姐姐，我想……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灰心痛的看看林美，又看看潘陨：“哥，你说呢？”
潘陨脸色煞白，张了张嘴，没说话。
灰叹口气：“你们撤吧，东西明天送过去。”
肖副市长没有动，他仿佛在考虑灰说话的可靠性。
“爸。我相信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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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灰带着两包东西，约肖嫚在一家快餐店见面。
“灰，谢谢你。”
“谢我什么？”
“昨天如果不是你的话，我真担心他们开枪。”
“你爸死也应该的。”
“……”肖嫚看灰一眼，但是没有反驳什么：“但是，我担心你。”
灰笑了：“是么，谢谢。”
他站起来：“事情到此为止了，再见。”
“灰……”
“还有什么事么？”
“我真的……喜欢你。”肖嫚咬着嘴唇。
“哦。”灰掏出烟，点上：“走了。”
“灰！”
灰再次停下脚步，回头看肖嫚。
“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爸爸已经帮我和妈妈办好了出国手续，我不会再到学校去了。”肖嫚幽幽的说：“不过你放心，我逼着我爸答应了，如果他以后再找你们的话，我就带着妈妈去死。”
“何必。”灰吐一口烟：“你死我活，强者生存，我习惯了。”
“你……”肖嫚皱着眉头，好不容易说出话来：“我这么做，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不过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我想我们根本没有可能了。……你会恨我一辈子吧？”
“那当然。”
“嗯，我知道就会是这样的。”
“还有什么事么？”
“要是……能回到高一的时候就好了……我一定好好对你，虽然那时候你还是被称作“宠物”的小孩一个。”
灰不无嘲讽的笑起来：“得了，那个宠物已经死了，这个世界，没有回到过去的选项。再见。”
肖嫚坐着没动，看灰消失在楼梯口。
“才不是，虽然你现在像野兽一样凶猛，但是你眼睛里还是有以前的温柔……那个宠物，大概会一直活下去吧。可惜，跟我无缘……”肖嫚惨笑，喝一口刚才灰点的咖啡。
清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灰不喜欢苦涩的东西，小时候吃药都要妈妈掰碎了拌着糖才肯吃。他只是用清咖啡让自己记住很多从心里想忘记的事情。
肖嫚品着咖啡的苦，想着灰，看着手里两个关系着结局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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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回到家里，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抽烟。
潘陨从卧室走出来：“办妥了？”
“嗯。”
“你真的相信她？”
“嗯。”
“好吧。”
“哥……林美姐姐还好吧？”
“还行，现在情绪稳定了，没什么问题。”
“朱叔叔的葬礼怎么办？”
“稍微等等吧，公安局长出车祸，估计市里要好好折腾一下，姓肖的怎么也得用些手段让这件事顺理成章的平息，等出结果了，以小美的名义办个葬礼好了。”
“哦……也只能这样了。”
潘陨给灰倒杯水。
“哥……”
“怎么了？”
“我想，其实我挺喜欢肖嫚的。”
“哦？”
“如果换了别人，恐怕我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灰有些疲惫的倒在潘陨身上：“只是，我们注定是这个结果吧。注定，我也不会爱上她。”
“是啊，这路，是每个人自己走的，不管怎么样都没法回头。”
“她威胁她爸爸如果以后再找我们，她就带着她妈去死，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我竟然几乎在心里把所有的恨一笔勾销……不过，她也确实救过我一次。”
“呵呵，这个女孩很聪明，她知道如何处理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如何把握自己的路。”
“我想，我也知道了。”灰顽皮的一笑：“其实宠物灰还没死，我把他藏起来了。”
潘陨乐了：“哪里藏了？现在还不是每天在我面前撒娇……”
“哪有……”
“就是有。”潘陨揪揪灰的耳朵：“宠物灰是我来保护的，野兽灰是保护我的，这个弟弟，成长的太快了，让我有点不适应。”
“嘻……抱我进屋睡觉，我好累啊……”
“好，好……宠物就是麻烦。”
“向，哥哥说你麻烦。”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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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朱长兴办完葬礼，林美和潘陨开始重新打理公司的一切，公司没分开，也不需要分开。
林美说，她给姐姐姐夫还有朱丽守祭一年，一年之后……
“一年之后我们结婚吧？”潘陨认真的说。
“嗯……好。”林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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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坐在大学宿舍的桌子前给翱写信。
“……时间是最不要脸的东西，既不会加快让你看到事情的结果，也不会减慢让你流连在过去的经历。不过，时间也是公正的。
虽然这样说有点俗。
经历过的每一秒，都刻在心里，永远别想抹去。
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宿舍的同学又跟你们一样宠着我，好像回到了宠物时代。
好怀念那个时代，可是一点都不想回到过去。”
喝一口桌上的咖啡，他想起以前快乐的时光，有绯，有雨梁，有潘笛，后来有阿舟和翱……薛旗，呵呵，这个小家伙也挺可爱的……
笑一下，接着写下去。
手机蓦地响起。号码是潘陨的。
“喂？哥？”
“生了！”
“什么？谁？嫂子？！”
“是啊是啊我有儿子啦啊哈哈……”
“啊？男孩？起好名字没？”
“还没呢，你赶快回来合计合计？”
“好，好，我去请假，晚上就回家！”
胡乱的写几笔，把这个好消息也告诉远在另外一个城市上大学的翱，封上信封，贴好邮票，灰飞快的穿上外套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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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想好过年去哪里喝酒，我有假期。我决定不转业了，分配到卫星中心地面站工作，觉得这份工作很不错，特符合我的梦想。”
“我靠，卫星中心啊？强！”
“嘿，羡慕吧？耀眼吧？拽吧？”
“得了吧，你这家伙。”
“哈哈乖宠物，不聊了，我去给雨梁打电话，赶快告诉他这个消息！”
“好好，哎，绯……”
“嗯？”
“就城墙下面那家小店吧，前两天我从那里路过，还开着呢。”
“行！”
“挂了，bye～”
灰放下电话，出门帮林美买菜。
快过年了，可是今年没下雪，干净的街道，凉凉的太阳。
灰发现自己慢慢变得很喜欢这个城市，虽然，太阳始终没有名副其实的落在这里。
他点一根烟，在摊子上挑着菜，笑问自己：这个光冢，埋葬了什么？
算了，赶快买菜，回家替嫂子照看小孩去。
不管埋葬了什么，我还活着。
宠兽 92% - 100%[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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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cy狂聊半天电话，回头继续写完了结局。
又一次给一个故事打上句号。
嘿嘿……其实除了写这样的文字，我平时更喜欢用英文符号的，所以都很少有机会打句号。
结局的话，恐怕不是太理想。
不过我本没打算让它理想。
现实本来就不理想。
也许，有七八万字了吧，还没有开word去查。
乱七八糟的打这么多字，到最后我才发现，整个文章其实就一句话——
不管过多久，不管人怎么变化，不管生活埋葬了什么，人还活着。
自己活着，身边的人活着，死去的人在记忆里，也活着。
所以再次感谢惨无人道的催稿杀狐团，终于，这篇散文在你们的催促下顺利完成了，感谢你们的催促，不然挖下这个坑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填好，也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本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文字，你们一直都说喜欢。
那，又要跟长篇说再见咯。
不过……本来上次我不是说过再也不写长篇么？
一直到前天，还不确定收尾的章节会是多少，以前婆婆他们问我是不是要写100％，我都回答说“100％不是终点。”
现在写完了，刚好100％，嘿嘿……100％原来还是终点的说。
今天猫雅跟老婆去玩了，说给我雕了一个椰子壳让老婆带回来，嗯，期待。
ok，不废话了，愿看文的人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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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x EN. 于 天下太平
22:57 2005年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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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 Guest Book - EN.晴天雨
... 狐死首丘——每一只离开家的狐狸，在临死的时候，都应该把头朝向自己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