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浮轮 #２
2005-05-29 23:31 | E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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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２ 21:31 2005-5-29 出狱已经好几天了。 鹦鹉因为年龄小一些，家里现在严加管制不许见人，更别提这些监狱里的兄弟了；巴豆跟家里人一起跑物流，最近也不在木城，这两个人都没见到。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在903的时候一再约定出来要一起疯，可现在见面都难。龙龙除了牵挂还在监狱的叉子，就是百无聊赖的休息，还好偶尔有冬陪着。 因为家里条件不是非常好，冬在夏入狱第二年就跟被他称作“大炮”的朋友合开了一家饭店，钱都是大炮出的，冬管经营。别看冬平时在哥哥面前说话都脸红，那是真乖，在外面可不一样，几年下来，冬有一套自己的路子，不吵不打，木城的混混们都绕着他走。也幸好这几年有了些积蓄，夏一出来，冬就给他张罗着买车开出租，两个人一起补贴家里，忽然轻松起来。夏的妈妈还好，夏的爸爸对龙龙和夏的态度，很符合龙龙在监狱里所想象的那样：冷淡，漠然。龙龙可以理解，心里却不大舒服，想快点找到工作找到房子独立生活。 龙龙从小是奶奶拉扯大，他一进监狱，奶奶也一病不起，不久放弃了等待，龙龙成了彻底的孤儿。所以从某个角度讲，他有点看不起叉子，他觉得自己都能看开这些，何况是还有父亲的叉子呢？当然，也许正因为有个让他失望的父亲，他才这么选择——龙龙也这样在心里帮叉子解脱。这些事情，在无聊的龙龙脑子里转了无数圈，还夹杂着对自己未来生活的渴望和害怕。 “哥，想什么呢？”冬洗完澡走过来，顺手从桌子上拿烟点上，轻轻的问。 “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龙龙随口应着，看看冬：“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我哥说你一个人在家呆着怪没劲的，让我有空就回来陪着你点。” “那也不能这么早啊，下午四点，你晚上生意不做了？”龙龙看冬抽烟的，动作里有脱不掉的稚气，心里暗暗发苦——从夏一直以来的讲述中，他多少对冬有了些了解，知道冬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孩子，要不是哥哥出事，爸爸又赌博，也许今天的冬正在念大学，跟朋友们打牌吹牛。而他现在的生活，就像抽烟的样子，格格不入。 “嗨，这事我最遛了，店里有人罩着，有事找我就行了，没事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冬无所谓的摇摇头，继续说：“哎哥，你喜欢看片子不？明儿我帮你带几张回来，什么都成，枪战的武打的，黄的也成。” “就不学好。”龙龙在冬头上拍一下：“我想看日本肥皂剧有么？” “嘿……你怎么这爱好啊？这我还真没……”冬一脸为难。 “呵呵，我也不跟你这儿起哄了，我还真不看。”龙龙笑起来，冬对他就这么实在，说什么都信，简直当他是夏一样。他停了一下又说：“你要是真有时间，帮我找房子去，我总不能一直住你们家啊。” “唉哥，这话说的，我们家不是你家啊？有我们哥俩呢你着什么急啊？我要是现在帮你找房子啊，我哥非跟我急不可，他得让你好好休息，好好放松——这是他亲口说的。”冬怕自己说话不够分量，最后抬出夏来顶着，生怕龙龙要走。 “可是……” “别可是了，我哥觉得是时候了他一定帮你找的，他说了， 好兄弟有房同住有钱同使，有他的就有咱的……嘿嘿……他对你可真好啊。”冬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像个小孩一样。 龙龙当然知道夏对他好，夏对每个人都很好，何况龙龙确实是他最好的哥们儿？但这样总不是办法。他决定等夏回来跟夏谈谈。 等到晚上十点多，夏终于回来了，一脸疲惫。此时龙龙和冬正爬在床上谈天侃地好不热闹。 看到老爸不在家，也懒得问，心里知道他肯定又去什么地方赌钱了。 “冬，帮我热点饭去。” “唉！”冬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回头对龙龙说：“等会儿，我回来接着给你讲。” 夏看着弟弟跑出去，又看看龙龙：“小东西跟你还挺亲的。” “呵……累了吧？” “还行，就是坐得都快不会走路了，今儿跑的多赚的多。”夏笑：“有钱还怕累么。” “你也别太拼命，差不多了就早点回来，在家里多呆呆。”龙龙知道夏不愿意回家，因为老爸的白眼，也因为老爸赌博。 “明天……” “明天……你先说吧。” “明天不去拉活了，咱俩到二监去问问叉子的事情。”夏说。 “……好。”龙龙本来想说明天出去找工作，听到这个，也只好答应了。 “哥吃饭。”冬端着盘子碗走进来，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回头跟龙龙继续：“刚才讲到哪儿了？哦，对……” “行了行了。”夏笑着阻止弟弟：“龙龙耳朵都被你说穿了，省着点以后说吧。” “嘿你这人，我们哥俩说话呢你插什么嘴，吃你的饭去。”冬不甘示弱。 “看我不修理你这没大没小的小东西……”夏扑过来，兄弟俩闹成一团。 等他们闹够了，夏开始吃饭，消停了一会儿。 “我想……”龙龙忽然说：“等我们有钱了让冬回去念书吧。” 沉默。冬红着脸坐在那里不说话，夏也停住筷子呆呆的不动。 “怎……怎么了。”龙龙有点不知所措。 “嘿嘿……没什么。”夏继续吃饭：“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没来得及说呢，让你抢先了，显得我这亲哥多不厚道。” “都好几年了，甭琢磨我了，怎么可能念的下去。”冬挥挥手，又开始抽烟。 “耽误这几年是哥的错，哥得给你补回来。”夏叹口气：“一定可以的，我以前那么不喜欢念书，龙龙不也帮我补回来了。” “就是的，别泄气，有哥哥们呢，怕什么。”龙龙拍拍冬的肩膀：“你可不像夏那么笨，一定没问题。” “欠揍是吧？”夏一脸狰狞。 “没，没，我刚才什么都没说。”龙龙笑着认输：“大哥饶命。” 一夜无话。早上起来，冬去饭店了，夏和龙龙开车到木城第二监狱找指导员。 “他不会延长刑期了，只是要留在医院那边观察些日子，下周五你们就可以来接他了。”指导员笑着说：“你们几个出去了还互相照应着真不错。” 既然指导员这样说，龙龙和夏也放心了，盘算着叉子出狱以后怎么安排。 “他会回家么？”夏心里其实毫不怀疑叉子是不会回家的，却很希望他回家。 “不会。” “唉……”一点点希望也被龙龙戳掉，夏沮丧：“只有我们安排了。” “还是找个房子吧，我跟叉子先住下，你帮我们垫垫房租。”龙龙终于有机会跟夏提房子的事情。 “也只能这样了。”如果只有龙龙自己，夏一定不会这么容易答应的：“看我那破床，也住不下四个人。” 打定主意，夏和龙龙回城区就开始找房子。 现在找房子还真不容易，首先，位置好的价格贵，便宜的都在郊区；其次是因为男孩子经常会喝酒打架什么的，大部分房东不愿意租给男孩；再有，木城的城区里，已经很少有不是豪华装修电器齐全的房子了。龙龙左挑右挑，夏说可以的房子他都不同意——贵。 最后在城区边上还不算太远的地方找到了一间平房，家具只有桌椅床，房东说两年以内估计也要拆迁， 100元一个月，便宜得让龙龙和夏惊讶。 “跟你们说实话吧，你们要介意就别住。”房东是个瘦瘦的中年人，说话倒不像长相看起来那么狡猾：“这房子里死过人。” 龙龙想了想：“没问题。” 房子搞定，再简单置办点生活用品，小屋看起来还挺好，龙龙靠在门边上笑起来。 “这怎么行？退了退了。”冬过来看了以后非常不满，他随手推了一下有点摇晃的椅子来表示他的不满：“哥你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让龙龙哥住这种地方啊？” 夏无辜的反驳：“我哪儿拧的过他啊，比牛还牛呢。死活要住这儿，就认准便宜了。” 冬看了龙龙一眼，龙龙从他眼神里看到了非常明确的，只有真正的好朋友才有的那种担心，就开口安慰他：“这儿也没什么不好啊，条件简单点儿，以后慢慢来嘛。” “不行不行，退了退了。”冬又推一下桌子，桌子还算结实：“不能住这儿。” “好啦，好弟弟。”龙龙搂过冬：“没问题的，你们以后经常过来玩不就热闹了，也不显得破了？” 半天，终于说服了冬，龙龙和夏随便聊着，看冬在一边不爽的踱步，顺便推几下家里不多的破家具，俩人对笑起来：冬果然还是小孩子脾气。 就这样,龙龙出狱后的生活算是正式开始了，每天出门到处看招工广告，夜里睡不着，用大堆的时间来想自己的以前以后。饭是冬骑摩托送来的，龙龙说不用他跑这么远，他却执意不肯。 工作比房子更难找。一个没学历没档案又没工作经验的人只能出力，可是木城民工供不应求，出力都轮不到龙龙这样的——要论干体力活，民工们哪个不顶两个龙龙用？ 就这样过了几天，叉子该出院也该出狱了，夏和龙龙一起去接他。 “身体没事了？”走出监狱的路上，龙龙问。 “没事了。”叉子淡淡的笑。 “房子找好了，你跟我一起住，我们一起找工作。”龙龙又说。 “好。” 开车进城，路上谁也没提起叉子要不要回家看看，也没人问他怎么会那么傻自杀。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人终归是有些默契的，叉子怎么想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夏虽然开始赚钱了，要养活这两个没钱的穷光蛋还是稍微有点拮据，何况家里有个爱赌博的爸爸。龙龙和叉子加快了找工作的步伐，想快点分担夏的负担。 于是白天的全部时间，两个人都在街上到处寻觅，希望有个地方可以混碗饭吃。 木城算是一个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间不乏各种机会，而这种种机会因为种种原因拒绝龙龙和叉子的造访。龙龙心里经常在想，幸亏别人不知道他们俩是监狱里出来的，不然，这两个有前科的人恐怕就更没有机会了。十二月初已经很冷，太阳在天空中显得那么遥远，好像就要照耀不到地球一样，可是街上的人们依旧忙碌着。每个人都很清楚，只要地球没毁灭就要赚钱要养家糊口。 正午时分稍微温暖一些，龙龙和叉子奔走一上午仍然没有结果，在一家商场橱窗前的台阶上稍微休息。 “你看……”叉子指着橱窗里面正播放电视剧的广告说。 “什么？” “广告。” “本市光华路因整体形象改造工程竣工，急招服务人员……嘿嘿……”龙龙笑起来。 “我们去试试？” “好吧。”龙龙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没理由不去啊。” 转了两次公交到光华路，眼前一亮——公路两边的房子都是新的欧式小二楼。光华路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这里是木城著名混乱的地方，正经人都不来，现在好了，看这样子倒不像痞子混混愿意来的地方。刚才的广告里说过，“光华路整体形象改造工程”就是要把光华路大变样，让光华路成为木城继东平路之后的第二条步行街，没想到这光华路在改建新房之后还真像样，简直从烟花巷变成了使馆区。 两人没着急，先在街上溜达一圈。因为都是新房子，大部分店家还没有正式开业，街头不免有些冷清，不变的，这里仍然主要经营酒吧和各种娱乐场所，只是看起来档次高了许多，不是以前那一溜平房，开几家街机厅台球厅洗头房小酒吧可以比的。招工的也不少，十几家酒吧门口都放着写有招工字样的牌子。 “年龄18到25，男女不限，五官端正……我操，年龄，没问题吧？男女不限，没问题吧？五官……我看看……嗯，还行，嘿嘿。”叉子开心起来。 一时间发现到处都有自己可以把握的机会反而有点花眼，龙龙和叉子左右看了半天，选了一家叫做“合木”的酒吧走进去。 “不好意思！还没开业呢。”酒吧正在装修，一个高挑的中年女人在最里面喊出来。 “我们来找工作的。”龙龙朝她喊回去。 “哦？进来谈。”那女人一招手，转身进了里面房间，龙龙和叉子也跟着走进去。 “你们俩都想做？” “是啊。”两人拼命点头：“您是老板娘？” “嗯……多大了？”老板娘拿起一支笔准备做记录。 “我21，他22。”龙龙快速回答。 “有经验么？” “没。”龙龙一顿——又是经验：“大姐，您放心，我们俩看着不笨吧？一定给您好好干活，要是有什么不对，到时候您再辞了我们也成啊。” “呵……行，挺能说的。”老板娘微微一笑：“不过太贫的我不愿意要，我要他了不要你。” “别别，大姐，您看，我们哥俩儿好几年没分开过了，您怎么忍心把我们拆开啊。”龙龙嬉皮笑脸的耍赖。 老板娘看看他没说话，转头问叉子：“你对工资有什么要求么？” “我……您不要他的话，我也不干了。”叉子看看龙龙：“走吧。” “唉，唉别走留下吧。”老板娘笑起来，摇摇头：“我就喜欢你们这些讲义气的孩子。不过，丑话说前头，不管你俩谁犯事了，就得一起滚蛋。” “我的亲姐姐，这个绝对没问题，我跟毛爷爷邓爷爷江爷爷全部发誓。”龙龙搂住叉子的脖子，开心得手舞足蹈。 “特别是你。”老板娘忍不住笑着说：“越活泼越容易出乱子，给我小心点，不然我捏碎你小脑袋。甭贫了，说正经的，我这里工资一般，有奖金；底薪500，包食不包宿，奖金月底看表现，我认为该给多少就是多少，可能没有，可能很多；工作要认真，不能偷不能骗，顾客不能，我们店更不能对不对？我的要求就这些，能接受就签合同。” 龙龙和叉子互相对视一下，一起说：“行。” “成，那，你叫什么？”老板娘问叉子。 “谢林。” “你呢？”又问龙龙。 “龙龙。” “我没问你小名。”老板娘有点嗔怪的看龙龙一眼。 “我说的不是小名啊，我姓龙名龙，不叫龙龙（long）叫什么……”龙龙吐吐舌头：“叫龙龙（lóng）多难听啊。” “呵呵，给你们两张表格自己填一下，星期三下午过来报到。”老板娘听着龙龙滑稽的声音忍俊不禁：“真后悔留下你这祸害，贫的要命。” “得，我不说话了。”龙龙笑着，低头快速填那张对他来说如同宝贝的合同单。 “恭喜恭喜！”晚上，夏、冬、龙龙和叉子四个人坐在一家小饭馆里庆祝两人找到工作。 “嘿，这工作，你们可不能瞧不起我俩啊。”叉子开玩笑。 “净说没良心的，咱仨谁能瞧不起谁啊？都是自己兄弟，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工作，有什么好瞧不起的。”夏喝两口酒，接着说：“都有工作就好了，哥几个一起努力吧。” “就是，龙龙哥，恭喜你找到工作。”冬端起酒来跟龙龙比划着要干杯。 “冬，能喝么？”龙龙总把冬当小孩子，处处护着，却忘了冬早已在外面混了好几年。 “小看他了吧？”夏大笑起来：“你看他瘦不啦叽跟弱不禁风似的，特能喝，难得他今天这么愿意喝酒，喝吧喝吧。” 酒过了不知道多少巡，四个人才终于决定收摊回家。 叉子起身说去趟卫生间，夏则去结帐，龙龙和冬坐在桌子前等着。 “冬，虽然我今天才找到工作，挣钱也不多，不过总会好起来的，那天晚上我说的话一直算数。”龙龙看着冬认真的说。 “哥……我明白。”冬喝过酒显得红扑扑的脸上泛起笑容：“总会好起来的。” 夏和冬送龙龙两人到家才开车回自己家，龙龙和叉子也累了一天，很快洗洗躺下了。 有点兴奋，睡不着。一直在监狱里憧憬外面的生活，害怕外面的生活，真正开始在外面生活了，有了各种以前想到过的或者没想到的困扰和快乐，都让两个人有着太多想法。 夏大概也是这样吧，龙龙想。 “你说老板娘能给多少奖金？”叉子爬起来，把枕头垫在胸前，歪着头问。 “小伙子，只要你好好干，钞票大大的有！”龙龙学着洋腔，拍着叉子的肩膀说。 “去你丫的。” “哈哈哈哈……” by EN.( 20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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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zo说：我想学冲刺和二段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