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浮轮 #７
2005-06-11 20:51 | Enz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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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７ 07:12 2005-06-10 夏到合木的次数渐渐多起来。没人问，但是人人明白。偷偷议论的，也只是夏和卢姐的年龄罢了——虽然卢姐保养得如同二十五六岁，毕竟已经三十一岁，比夏大八岁。 关于此事，龙龙和夏谈过，夏说得很清楚：“首先，如果是年龄的话，我并不介意大多少小多少，毕竟也没差上十几岁或者更多；如果说感情，我跟小米很谈得来，一不贪她钱，二不欺骗她，三没打算谈婚论嫁——我们俩确切的说还在恋爱前那种比朋友更进一步的阶段。至于以后，现在还用不着想，或者一直做朋友，或者顺理成章的结婚或者怎样，到时候再说吧。” 虽然没跟卢姐说过这方面的事情，不过很显然，卢姐也是这么想的。 卢姐对龙龙已经如同自己的弟弟一般，开始着手教给龙龙很多生意上和为人处事的东西，龙龙本来就是聪明人，加上卢姐用各种经验一点拨，很快就不仅是伶俐而是真正的有能力了。 这个夏天雨水充足，并不像每年那么燥热，甚至偶尔还要晒晒因为雨水过多而稍微潮湿的被子。龙龙和夏、冬搬了家，租一所稍微宽敞的单元楼，有电视有空调，生活渐渐变得小资情调，平缓舒适。经常傍晚时候龙龙起床准备上班的时候，从朝西的窗户里看到夕阳西下，吃几口冬特地给他放在冰箱里的食物，慢慢穿上衣服，在穿衣镜前稍微打理，穿衣镜对着窗户，反射着夕阳橙色的光芒，显得温暖柔软。这样的时候，会觉得有那么一点酸酸甜甜的心境——终于也熬出一点小小的幸福了。上班的路上龙龙偶尔会幻想：后来，夏竟然真的和卢姐结婚了，做些不大不小的生意；冬在大学里有个很漂亮的女朋友，经常打电话回来抱怨着功课好紧张；自己呢？也许也有一个不错的女朋友吧，年节的时候大家凑在一起吃饭打牌，卢姐还是那么风趣那么会带动气氛，一桌子笑得人仰马翻。 疼痛和新鲜过了之后，刻在肩膀的羽浮轮也不再被大家提起。只有关于它的想法，或许从来没改变过。 一天，一天，一天…… 夏夜总是有很多节目，卢姐最近经常晚上出去应酬。 “龙龙，好好收拾一下，今天我带你一起出去。”又是一个闷热的傍晚，卢姐吩咐着。 “姐，带我干嘛啊？你出去都是像样的场合……”龙龙觉得自己有点寒酸。 “啧……你这孩子怎么提不起来呢？我带你一起出去，自然是让你也认识一些人啊。”卢姐拍龙龙一巴掌：“少废话，去换身衣服……” “哦。” 不出龙龙所料，今晚跟卢姐一起消遣的，是木城公安局长夫妇，税务局长夫妇，市委秘书长夫妇，以及刑警队长陆一辛。卢姐把龙龙介绍给陆队长的时候冲陆队长眨眨眼睛，陆队长会心一笑。 酒过几分，卢姐和几个局长及夫人开始唱歌跳舞，龙龙和陆队长坐在角落里聊天。陆队长是木城有名的“虎将”，跟卢姐同岁，卢姐的初中同学；警校毕业进入刑警队，两年之后走马上任刑警队长，向来雷厉风行，心思缜密，案子到他手里没有不能结案的。卢姐把龙龙交给他的用意，一是联络感情，再有就是希望龙龙从他身上学到一些“男人”的东西——现在龙龙在这方面还有些欠缺，稍显孩子气。 “陆大哥，你办过的案子里，觉得最恐怖的是什么？”龙龙对陆一辛充满好奇和崇拜。 “最恐怖的啊……其实杀人案什么的见多了，也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恶心，倒是有一次在农村是我全身汗透了的。”喝了些酒，陆一辛虽不爱吹嘘也话多起来：“那次我们一队刑警到农村抓犯人，全村人拎着棍棒铁锨镰刀围着我们……” “哇……电视上确实这么演过，他们还真敢啊？”龙龙瞠目结舌。 “当然敢啊，人啊，要是团结起来，再不懂法律只顾亲情的话，往往是怎么也说不通的。”陆一辛笑笑：“我们那次六个刑警，被全村好几百人围着，当时我才毕业三个多月，吓得枪都有点拿不住了。” “后来后来？怎么解围的？” “后来还是我们老队长厉害，他对那些老百姓说尽好话，特别对村里唯一的一个老秀才游说，说农村人不懂法律没文化，希望他劝劝。最后老秀才出个主意，他说‘你们警察不是说我们不懂文化不懂法律么？别看扁我们，我跟你比一场文化，要是你们赢了再给我们说那些大道理。’我们老队长说‘好啊，我要是赢了，犯人我们带走，你要是赢了，犯人给你们留下。’于是进了秀才家，老队长要了纸笔写下一个字，秀才还愣是不认识，惭愧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最后连犯人带我们恭恭敬敬送出村子的。“陆一辛说到这里，得意的看着龙龙：“厉害吧？” “什么字啊？那么难认？毕竟也是‘秀才’啊。”龙龙将信将疑的问。 陆一辛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下一个井字，在中间的空白处又点了一点，抬头看龙龙：“你认得不？” 龙龙从来没见过这么古怪的字，只好摇摇头。 “就不可能认识！”陆一辛开心的笑起来：“这是我们老队长临时造的字啊。” “啊？” 陆一辛拍拍龙龙的肩膀：“老队长说，这个字念‘tōng’，他说‘老秀才啊，您怎么可以不认识这个字，这是中国最原始的象形文字啊，你看，井，井中间掉进去一块石头，扑通一声是不是？这个字就这么念。’老秀才当时脸就白了。” “这他也信啊！”龙龙听到这里大失所望——本以为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呢。 “唉，你还别说，越是读书多的人越死脑筋，你可能不信，老秀才还真就信。”陆一辛继续解释着：“我一直记着老队长出村以后在车上说的话，他说我们在村子里的情况就像他造那个字里面那一点，村民就是井字，稍不留神我们就像石头一样扑通沉底了；要学会利用井本身，才能全身而退。这道理确实够简单，不过有那样一次经历，我才体会到它的实际效果。后来……”说到这里，陆一辛眼睛一暗：“后来老队长殉职了，我接班做了刑警队长，就把这个字用毛笔写出来压在办公桌玻璃板下面，怀念老队长，也用来做我自己的座右铭——不管被‘井’围得多危险，也要让自己逃出井口，不能扑通沉底，一定要扭转劣势。” 龙龙沉默。 陆一辛看他不说话了，又笑笑：“老队长特幽默，当时他又考我们一个字，我们都笑傻了。” “又是什么字啊？”龙龙听到这句话已经忍不住笑，估计又是歪理解释出来的自造字。 陆一辛再写了一次“井”字，还是多一点，点在井字外面。 龙龙不解：“又是这样的……陆大哥，你直接告诉我吧，我智商不够。” “这是‘lāo’。老队长说现在我们不是从井里把自己‘捞’出来了么。” “啊？……”龙龙瞪大眼睛看着桌子上两个匪夷所思的字。 “其实老队长才是真的粗人，小学毕业，他讲的道理也都不怎么高深。”陆一辛忽然认真起来：“我之所以特别敬重他，就是因为他总是会想各种办法化解顽石，总有办法跳出井口。” 龙龙似乎理解的点点头，举起茶壶：“陆大哥喝水。” 这是陆一辛给龙龙上的第一课。 雨季似乎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燥热，某天夏忽然心血来潮，要带着卢姐和龙龙、冬出去玩。 “去哪里啊？” “到律城度假哦。”夏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满意。 “度假？切……”卢姐打击夏：“你想去游泳？律城平均水深2.5米，行不行啊你？” 夏挑衅的看着卢姐：“怎么小米？怕了？” “怕？”卢姐恶狠狠的看着他：“老娘怕过什么？” 于是一场似乎浪漫的短途旅行以打赌的形式开始，合木交给几个领班打理，夏、冬、龙龙、卢姐游山玩水去了。 律城跟木城相邻，是著名的海岸城市，几年以来开发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海滨浴场，每到夏天，这个原本是重工业和渔盐业为主的城市也发展起蓬勃的旅游业。在数家浴场因为客满被拒之门外之后，四个人竟然很好运的住进一家浴场公寓临海的房间。 “怎么分配房间？”冬看着手里两个双人间的钥匙发愁。 “好说……”龙龙从冬手里拿过一套钥匙递给夏：“那个……晚上就不打扰你们了。” “喂……”卢姐和夏脸一红。 龙龙不理他们，迅速抓起冬的胳膊，两人飞奔而去。 “小米……”夏有点尴尬。 “切，两个死小孩……”卢姐反而没觉得如何：“住就住呗，都不是小孩了，自己有数就行了。” 夏无奈的嘿嘿一笑，两人也往房间走去。 天青云淡，天空中不时飞过些鸟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海鸥；浴场里人声鼎沸，各种颜色的服装和太阳伞连成一片。 “哇……”冬趴在阳台窗口感叹：“扔一个图钉都能扎到好几个的样子……” “行，等会儿你下去了我就在上面扔图钉。”龙龙把冬从窗口揪回来：“先喝点饮料凉快凉快吧，别光顾着感叹了，休息一下咱也下去玩。” “可是我们连泳裤都没有呢……”冬喃喃着。 “就是哦……”龙龙也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夏！夏！……” “怎么啦？”夏从隔壁跑过来。 “泳裤……” 夏像变魔术一样把手从背后伸出来：“等你们想到？” 龙龙接过夏抛过来的泳裤，眼睛一亮：“那……卢姐……” “小色狼你想说什么？”卢姐也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夏背后。 “没……没……”龙龙赶快赔笑脸。 收拾妥当，四个人终于下楼走进浴场，人色纷乱。 龙龙走得特别别扭，总是觉得有很多人在看自己，四处望一望，才知道都是盯着他后背看的。他这才想起背上那个纹身。下意识的摸一下，皮肤一片光滑，摸不到羽浮轮的具体位置，心里却忽然安稳很多，大踏步往前走，再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哥……” “嗯？” “我……其实……不会游泳……”冬低着头咬着嘴唇，脸红到脖子。 “啊？”龙龙不敢相信这话出自一听说来律城玩双手双脚赞成的冬，心里偷偷笑了一下，拍着肩膀安慰冬：“我教你好啦。” 其实他想说让夏教的，不过此时夏和卢姐已经远远走开了。 于是一个下午的时间龙龙都泡在水里教冬游泳，连看美女的时间都没有，心里暗叹。冬平时学什么都特别快，偏偏游泳就是不入门，费了整个下午的力气，龙龙也才教会他不沉下去。 “行了，今天就这样吧。”龙龙看冬累够呛怕他透支太多体力。 “嗯……好吧……”冬有点沮丧：“哥和姐呢？” “在那边。”龙龙远远一指。 顺着龙龙的手看过去，夏和卢姐似乎正在争执什么。 “夏，认输吧，你体力再好也不可能游的过我。”卢姐得意洋洋：“再怎么说，姑奶奶我当年也是木城游泳队的替补队员呢。” “替补……”夏故意恶心她。 卢姐不吃他那一套：“替补怎么了？虽然替补，也是专业训练过的，主要是我太贪玩了，不然成绩一定不错。你这种自己游出来的肯定比不了就是了，不仅不如我快，还比我浪费体力。” “好吧好吧。”夏举起双手：“我投降，我真是累了……饿得不行了。” “好，不玩了，叫两个小家伙吃饭。”卢姐笑起来：“晚上没人的时候再来游两圈……” 晚饭在餐厅吃了顿大餐——游泳是很耗费体力的活动，连一向饭量不大的冬都吃了很多。饭后逛街，四人又吃了不少鱿鱼之类的海鲜，买了些乱七八糟的零食和纪念品。 “唉，这里的海鲜才叫海‘鲜’啊。”卢姐感叹着：“木城那都是什么啊……唉唉……真幸福。” 龙龙撑得都懒得说话了：“不行不行……这样吃下去就没命回家了……” 冬拎着几个冰淇淋走进房间：“什么没命了？来，这么热的天，吃冰淇淋吧。” “天啊……冬……”龙龙一脸苦笑：“我才发现你的肚子真的能撑船了……” 晚上卢姐和夏也没能出去游泳——实在太撑了，懒得动。 睡觉的时候，夏先关了灯，然后两人摸黑脱了衣服，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开始聊天。 “跟你们在一起真是开心。”卢姐扔给夏一根烟。 夏笑笑：“是啊，我也觉得，特别是那两个小活宝，每天都那么热闹，有时候真吃不消。” “嗯……说起来……夏，龙龙太过重视你和冬了，你觉得这样好么……” “我也不知道，特别是对冬，他比我这个亲哥哥做的还好。”夏看着烟头的红光若有所思。 “他会为了你们忽略很多自己的生活和感受呢。” 夏看看卢姐，黑暗中只有一个曲线诱人的轮廓：“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这样的话，以后的某天他会失望。” 夏一顿，没有说什么，他也有这样的担心——倒不是怕自己或者冬做出什么伤害龙龙的事情来，只是如果龙龙的感情重心一直放在他和冬的身上，对龙龙的人生未必是好事。 “唉，不想了不想了，他也不是笨孩子。”卢姐轻轻笑起来：“陆一辛说龙龙以后会是个厉害角色。” “呵呵，龙龙如果继续跟着你，再多学点你肚子里的坏水，恐怕是个厉害角色。”夏开玩笑：“也不看看他上头的老板是什么人？” “找抽是吧你？”卢姐放下烟冲过去按住躺着的夏。 “哈哈……哈哈哈……”夏一边把烟放到稳妥位置，一边躲避着卢姐的攻击，两人瞬间倒成一团。 “呃……小米……”夏抓住卢姐的胳膊，两人在黑暗中对视着。 夜忽然变得沉静，鼎沸的人声好远好远。 第二天龙龙教冬游泳有了些起色，冬可以不翻腾太多水花往前游动了。 “哥你看他俩……”冬休息的时候盯着远远的夏和卢姐看：“你说昨晚怎么样？” “啧……小孩子别瞎问。”龙龙把冬按进水里。 “呜……”冬挣扎着从水里爬起来：“呼……你心里肯定也很想问！” 龙龙再次把冬按进水里：“废话这还用问么……” 夏和卢姐在深水区玩得不亦乐乎，早忘了这边还有两个小鬼，更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最近流行一句话：我们在茫茫人海里相遇，又匆匆分开。暂且不管何时分开，既然能相遇，快乐来之不易又怎能不珍惜？ 当然快乐是一回事，在水里抽筋又是另外一回事。 夏把卢姐轻轻放到沙滩上：“好些了吧？” “没事了。”卢姐惊魂未定——因为长时间不剧烈运动又游得太多，脚忽然在水里抽筋——她不禁坐在沙滩上感叹：“老了老了……” “姐，干脆我们回去休息吧。”龙龙提议：“运动过度就枉费我们出来放松度假了。” “也好。” 夏又从地上背起卢姐，一行四人回到房间休息。 “冬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夏和姐结婚的话，家里会怎样？”龙龙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没……”冬老实回答他，想了想，又说：“我想妈妈也许还好说，爸爸一定不同意的……” “是啊……如果日子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龙龙忽然很不期待卢姐和夏结婚那一天的到来，虽然这违背了他经常在上班下班路上的那些幻想。他觉得很矛盾。心里的这种矛盾往往比现实中的矛盾更让人不爽。他看看窗外，一片晴朗：“我出去走走。” “等等，我也去。”冬快步跟上。 by EN.( 20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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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zo说：我想学冲刺和二段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