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
2005-09-26 22:07 | 双鱼恋人
短发
“都不认识了。”我看着镜里的自己，笑着说道。伸手抓了抓刚剪断的头发，长度刚好没指。
“习惯两天。”身后理发师简短肯定地说道。
我透过镜子冲他笑笑，站起身。地上的头发立即就被扫走，我淡淡了扫了一眼，那么长，一下子，就没了。然后我朝理发师说谢谢，走到收银台付款离开。
路上会很自然地往玻璃橱窗里找寻自己的身影。虽然颜色暗淡，仍然隐约看见肩膀下面陡然多出的空白。于是兀自笑起来。
然后，我在穿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了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会在路上迎面走过。但并不是不认识，只是不想招呼她。于是总是惶恐地假装视线游移，她亦从不会叫住我，我便这样蒙混过去。
她今天仍然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她的头发，很长。柔柔直直的垂在胸前。只是最近因为营养不良，阳光之下闪烁着微微的红色。
我的大脑在两秒内运转了三万次，终于决定承认和她已经四目相对的事实。渐渐放慢脚步，准备与她招呼。她亦放慢脚步，等着我开口。
于是我说：“嗨。”
她朝我点点头。嘴角漾出淡淡的笑意。“你剪头发了。”她看着我，过了几秒开口说道。
“哈哈，是啊，刚刚剪的！”我忍不住出声笑起来。
“笑什么呢？”她不解地问。
“嗯嗯，笑我自己。”我伸手抓头发，竟陡然想起过去念书到兴奋处会刨头发的习惯，“你现在念书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刨头发吗？”我试着问道。
“会的。”她笑着点点头。
“我不会了呀。已经很久没有念书到兴奋的了…”我把手插在裤袋里，“很久没有那么快乐的事情…”
“最近不是在自学吗？”她问道。
“是啊。是的，在自学。可是那么忘我却真是没再有了。也很忙，每天。要做很多事情，画图啊，设计啊，练字也完全是从中午睡觉的时间里割出来的，画画更没有时间…也没有时间写什么东西…”
“忙也好吧。不会想东想西的。”
“大多数时候是那样。但是一旦有时间下来，脑袋里就塞满了，陡然一下，悲从中来，常常都是这样。”
她安慰似的看着我。
“唉，我说，我真是变了很多吗？那天在路上看见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们，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却完全无从记起自己高中时是什么样。”
“都会变的。大家都有变。我不是也变了吗。”
“你变得比较开朗了。文字也比以前温暖。”我看着她，她是大家口中温柔善良的女子。“经历许多事情，如果还可以一样地抱持着感激喜悦的心活着，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她仍旧笑，眼神却远起来，看样子似在回想事情。过了十几秒又开口说道：“她跟我说，‘我变了，你没有。’可是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子说过的一句话吗…变的人越走越远了，站在原地的人，越来越寂寞。”
“谁也没有办法。要走要留的事情。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掏空了，换上了新的东西，想要回来也要不回来了。”说到这里，她定定的看着我。我亦与她对视着。“我啊，剪头发的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跑去剪了头发来着。也是，留了很长的头发，一下子全剪了，比现在的还短。”
“嗯。”她笑起来，也和我一起回想起来，“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也是去剪了头发，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放学，很伤心。”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他换了很多女朋友，不过近几年好象还和同一个女孩子交往着。”
“上次过年回家，在路上遇到，他竟然还认得我…”
“嗯…后来一直想着自己有没有变漂亮一点…呵呵…”
“再谈恋爱的时候，又去把头发剪了…”
“呵呵，是啊。再失恋的时候就直接决定留头发了，等到下一次恋爱的时候再剪。”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恋爱啊……要说恋爱的话，前阵子倒是真心觉得恋上谁了。但是知道不可能，所以已经放弃。渐渐的就淡了。”我望着马路对面，叹了口气，“你还在爱着吗？”我问她。
“是吧。每次见到他，心里还是会一阵一阵地痛…每次神情茫然地站在马路边，会不自觉地想起他。知道不可以，还是会想。然后对自己说不可以。但是不可以又怎样呢。”
“你是还在爱的女子啊。而我不是了…心里是冷的。这次剪头发只是因为腻了。跟自己说，腻烦了长头发，满街都是长头发，所以剪了。”
她再次注视我。注视了很长时间。于是我想她可能要走了。然后过又过了十几秒，她终于说道：“会好的。”
我不想她这么快就走，于是竭力想多说些话。“心里面再也没有可以爱的人。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失望的事情，就这样一个人活下去…也可以的，是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也沉默，心里想着许多的话，成形的句子和不成形的想法，思考着要怎样叙述和表达…但是即使不说，我想她也是明白的吧……
“最近和寝室里的人又很合不来。”最终我开口说道。“但是心里想，算了，一个人也可以。常常一个人行动，已经不需要一定有人在身边。一个人在寝室待着也非常悠然自得。只是会常常地很想家。想爸爸妈妈…呵呵”我轻声笑了笑，“很想家…但是对自己说不可以回去。再怎么想也不可以回去……”
“为什么要这样苛刻自己呢？”
“要学会独自面对。很早以前就知道，终究要面对许多孤单的黑夜。所以必须要让自己更成熟才行，至少…”我顿了顿，努力克制情绪，“虽然…真的很想……”
她伸出手摸我的头。她真的是很温柔的女子…
“啊，不过做起事来就不想了。我似乎是个事业优于感情的人吧，一投入到事情里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很想继续说关于失去的事情，想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真的失去过谁，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那样的重，但终究还是作罢。然后我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里呢？”
“去过去。去记忆里。”
我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
“这个我想你也清楚。我必须去。肯定会去。这是必然的事情。” 她坚定地说道。然后温和地松开我的手。“如果经历了许多事情，仍然可以保持喜悦感激的心情就好了。”说完，她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骄傲独立，生命喜悦。你只要记得这句话，也许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她笑着对我说道，“所以我对你说，再见。你要记得。”
她抚摩我短促坚硬的头发，然后收回手，转过身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一分钟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然后我站在原地，不能自控地流下泪来…
“她们都说很好。干爽利落，很好看。”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眼角还有湿润的红晕。我伸手刨了刨头发。“很短。
可以节约很多洗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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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认识了。”我看着镜里的自己，笑着说道。伸手抓了抓刚剪断的头发，长度刚好没指。
“习惯两天。”身后理发师简短肯定地说道。
我透过镜子冲他笑笑，站起身。地上的头发立即就被扫走，我淡淡了扫了一眼，那么长，一下子，就没了。然后我朝理发师说谢谢，走到收银台付款离开。
路上会很自然地往玻璃橱窗里找寻自己的身影。虽然颜色暗淡，仍然隐约看见肩膀下面陡然多出的空白。于是兀自笑起来。
然后，我在穿过马路的时候，看见了她。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她会在路上迎面走过。但并不是不认识，只是不想招呼她。于是总是惶恐地假装视线游移，她亦从不会叫住我，我便这样蒙混过去。
她今天仍然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她的头发，很长。柔柔直直的垂在胸前。只是最近因为营养不良，阳光之下闪烁着微微的红色。
我的大脑在两秒内运转了三万次，终于决定承认和她已经四目相对的事实。渐渐放慢脚步，准备与她招呼。她亦放慢脚步，等着我开口。
于是我说：“嗨。”
她朝我点点头。嘴角漾出淡淡的笑意。“你剪头发了。”她看着我，过了几秒开口说道。
“哈哈，是啊，刚刚剪的！”我忍不住出声笑起来。
“笑什么呢？”她不解地问。
“嗯嗯，笑我自己。”我伸手抓头发，竟陡然想起过去念书到兴奋处会刨头发的习惯，“你现在念书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刨头发吗？”我试着问道。
“会的。”她笑着点点头。
“我不会了呀。已经很久没有念书到兴奋的了…”我把手插在裤袋里，“很久没有那么快乐的事情…”
“最近不是在自学吗？”她问道。
“是啊。是的，在自学。可是那么忘我却真是没再有了。也很忙，每天。要做很多事情，画图啊，设计啊，练字也完全是从中午睡觉的时间里割出来的，画画更没有时间…也没有时间写什么东西…”
“忙也好吧。不会想东想西的。”
“大多数时候是那样。但是一旦有时间下来，脑袋里就塞满了，陡然一下，悲从中来，常常都是这样。”
她安慰似的看着我。
“唉，我说，我真是变了很多吗？那天在路上看见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们，就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却完全无从记起自己高中时是什么样。”
“都会变的。大家都有变。我不是也变了吗。”
“你变得比较开朗了。文字也比以前温暖。”我看着她，她是大家口中温柔善良的女子。“经历许多事情，如果还可以一样地抱持着感激喜悦的心活着，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她仍旧笑，眼神却远起来，看样子似在回想事情。过了十几秒又开口说道：“她跟我说，‘我变了，你没有。’可是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子说过的一句话吗…变的人越走越远了，站在原地的人，越来越寂寞。”
“谁也没有办法。要走要留的事情。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掏空了，换上了新的东西，想要回来也要不回来了。”说到这里，她定定的看着我。我亦与她对视着。“我啊，剪头发的时候，想起以前的事情…第一次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跑去剪了头发来着。也是，留了很长的头发，一下子全剪了，比现在的还短。”
“嗯。”她笑起来，也和我一起回想起来，“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也是去剪了头发，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放学，很伤心。”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他换了很多女朋友，不过近几年好象还和同一个女孩子交往着。”
“上次过年回家，在路上遇到，他竟然还认得我…”
“嗯…后来一直想着自己有没有变漂亮一点…呵呵…”
“再谈恋爱的时候，又去把头发剪了…”
“呵呵，是啊。再失恋的时候就直接决定留头发了，等到下一次恋爱的时候再剪。”
“这次是因为什么呢？”
“不是因为恋爱啊……要说恋爱的话，前阵子倒是真心觉得恋上谁了。但是知道不可能，所以已经放弃。渐渐的就淡了。”我望着马路对面，叹了口气，“你还在爱着吗？”我问她。
“是吧。每次见到他，心里还是会一阵一阵地痛…每次神情茫然地站在马路边，会不自觉地想起他。知道不可以，还是会想。然后对自己说不可以。但是不可以又怎样呢。”
“你是还在爱的女子啊。而我不是了…心里是冷的。这次剪头发只是因为腻了。跟自己说，腻烦了长头发，满街都是长头发，所以剪了。”
她再次注视我。注视了很长时间。于是我想她可能要走了。然后过又过了十几秒，她终于说道：“会好的。”
我不想她这么快就走，于是竭力想多说些话。“心里面再也没有可以爱的人。再也没有可以用来失望的事情，就这样一个人活下去…也可以的，是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也沉默，心里想着许多的话，成形的句子和不成形的想法，思考着要怎样叙述和表达…但是即使不说，我想她也是明白的吧……
“最近和寝室里的人又很合不来。”最终我开口说道。“但是心里想，算了，一个人也可以。常常一个人行动，已经不需要一定有人在身边。一个人在寝室待着也非常悠然自得。只是会常常地很想家。想爸爸妈妈…呵呵”我轻声笑了笑，“很想家…但是对自己说不可以回去。再怎么想也不可以回去……”
“为什么要这样苛刻自己呢？”
“要学会独自面对。很早以前就知道，终究要面对许多孤单的黑夜。所以必须要让自己更成熟才行，至少…”我顿了顿，努力克制情绪，“虽然…真的很想……”
她伸出手摸我的头。她真的是很温柔的女子…
“啊，不过做起事来就不想了。我似乎是个事业优于感情的人吧，一投入到事情里去，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很想继续说关于失去的事情，想对她说我从来没有真的失去过谁，不知道自己是否承受得起那样的重，但终究还是作罢。然后我开口问道：
“你要去哪里呢？”
“去过去。去记忆里。”
我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
“这个我想你也清楚。我必须去。肯定会去。这是必然的事情。” 她坚定地说道。然后温和地松开我的手。“如果经历了许多事情，仍然可以保持喜悦感激的心情就好了。”说完，她凑过来吻了一下我的脸颊。“骄傲独立，生命喜悦。你只要记得这句话，也许有一天还会再见的。”她笑着对我说道，“所以我对你说，再见。你要记得。”
她抚摩我短促坚硬的头发，然后收回手，转过身朝着马路对面走去，一分钟后，她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处。然后我站在原地，不能自控地流下泪来…
“她们都说很好。干爽利落，很好看。”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眼角还有湿润的红晕。我伸手刨了刨头发。“很短。
可以节约很多洗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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