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 | 四
2005-11-23 12:44 | Enzo
感谢各位进来看 //继续DQ去了... | 四 | 11:05 2005-11-22 有很多很多人,讲起四月往往要从第一天开始。我就是其中一个。 “匹诺曹,外面有人找。” 这种初中已经老掉牙的方式谁会相信…… “匹诺曹辅导员叫你过去一趟。” 得了吧,这个比上一个还老套。 “诺诺,中午请你吃饭吧。” 我才不信。 不信……不信…… 手里反复把玩着手机,屏幕上一直是路小梵的短信:“帮我请个假,这周不去学校了。” 打回去,一直关机。这女人连原因都不说。 虽说已经习惯了她总是只甩下一句话,然后我大费周章帮她处理这样那样的事情,不过这次我要考虑一下——谁知道她明天会不会一脸淫笑出现在我面前说:昨天是愚人节,你脑子进水了? 于是打定主意,在打不通她电话之前绝不帮她想办法请假。 “想什么呢?” “没。” 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虽说只是认识,久了也就成了“朋友”吧,慢慢的开始放不下。 傍晚她手机开了。 “怎么了?” “没什么啊,就是不想上学。”她故作轻松。 认识时间不短了,语气不对自然无法掩我耳目:“到底怎……在家么?” “…… …… 嗯。”考虑了很久给我一个肯定回答。 校区理路小梵家很远。我坐在公交车上百无聊赖,开始从回忆里一点点掏出我和她之间的一切检视:都曾发生过什么?初中同班,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我同桌,偶尔一起吃饭,在街机厅看我和她男朋友“切磋武艺”,两人逃课出去甜蜜的时候往往是我帮忙请假……除了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曾趴我身上哭过一场,似乎再没有什么了。高中不在同一个学校就忘记了她,直到大学又在一个班里我才重新记起有这么一个人,我想她大概也是这样。之后仍然是各有各的生活没有交集,她做她的学生会干部我做我的平民老百姓,运动会或者什么时候她会首先来找我报名,因为她知道我从小就不爱拒绝别人。这样的程度是不是应该称作“熟人”更合适一点?然而却觉得是朋友,于是有了一点牵挂。 只是这样而已吧。我靠在椅子上想。本来人和人之间就有很多关系暧昧不明。 公车到站,我慢步走向这样一个人的家。 “进来吧。”她只打开门,回头慢慢走回沙发。 我跟进去,不习惯她没有玩笑没有热情:“到底怎么了嘛。” “没啊,都说我很好嘛,就是不想上学。” “少来吧,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真的。没什么。”她半躺在沙发里,小指若无其事的拂过眼角。 我不置可否的笑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是来逼你告诉我这个的,只是想看到你还好,让我自己安心。” 电视里的节目谁也没在看,只是无休止的独自吵闹着填补安静。或者说,它吵闹着,掩盖人心里的不安静? “那,我先回了。”我起身告辞。 可以…… 留下么? 晚上十点给宿舍打电话,是小南接的。告诉他我晚上不回去了。小南在电话那边淫荡的笑着问我今晚打算干嘛,骂他神经病,然后放下电话。 幸亏走的时候没告诉他们我到路小梵这里来,不然他们肯定想歪了。 我略有疲惫的坐回椅子上,看看一言不发的路小梵:“咋了?忽然哑巴了?” “我在想,我为什么会告诉你,我对你可以信任到这种程度么?”她咧起嘴角一笑,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烟。 “别抽了,收拾收拾,睡吧。早点睡对身体好。”我走上前从她手里拿走烟,拍拍她的肩膀。 分别洗脸,然后一起躺在她宽阔的大床上。 我们平躺着,各自把被子裹得一丝不漏——暖气已经停了,天气却仍嫌寒冷。沉默一会儿,她忽然笑了:“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躺在我床上。要不是这样,今天一定不会放过你。” “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躺在你床上。” “呵……说的也是。脸红了?” “我脸皮这么厚,你什么时候见我脸红过?” “见过啊,初中的时候,你有一次看到我们kiss,脸一下红透……” “有么……我都不记得了。”我有那么单纯过? “哈。真难想象,当初那么纯的小男生现在变成这样。” “我现在也很纯。” “得了吧,你纯?卖淫的都吃斋念佛的时候或许有可能。” “匹诺曹是不能撒谎的。” “……” 她的手从被窝里钻出来,再钻进我的被窝抓住我的手。 “谢谢你,这样我很安心。” “嗯,睡吧。” 我想任何两个人都可以十指交扣,不是因为爱情,只是安心。她睡了,安安静静的,不像那个平时奔放的她,轻轻的呼吸着,和我身上的羽毛被一样没有触感。只是,似乎很温暖。 对我来说入睡的时间还早,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又开始在脑子里盘旋起来。开始,是几个小时以前,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路小梵的挽留,停下脚步。 “帮我倒杯水好么。” 我帮她倒水,坐回她对面的椅子,掏出烟。 “我也来一根。” “你会么?”问着,已经把手里的烟扔给她一根。 她接过烟,随手从茶几下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完全外行的吐一口烟,看着那些烟雾四处涣散,用同样涣散的语调说着:“上午我去医院了。妇科……流产。” 她似乎笑了一下:“其实上个月就知道自己有了……我特地选愚人节,就是想万一别人知道了也可以很容易搪塞过去,或者……或者我希望自己以后回想起来的时候,可以很轻松的告诉自己:那是个愚人节游戏,只不过因为我演得太真实了,记忆里就有了自我催眠,以为自己真的曾经如此可怜。呵……你知道,我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我并不在乎什么做爱之类,我只是在乎,那个人连陪我去医院检查都不肯,仿佛事后的一切都理所应当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她抽烟,喝水,我默不作声。 她接着说:“疼痛也好,花钱也好,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不能给我一份简简单单的感情让我觉得安心……么?虽然自始至终从来没把做爱和爱情挂钩……” “既然这样,本来就不该去想那份简简单单可以安心的感情。”我坐着没动,随她流泪。哭是上帝给她在这种时候发泄的权力。 她忽然抬头,定定的看着我:“我以为你会安慰我。嗯……只是有点不爽而已,也没想哭,可能女人天生爱哭吧。” “你不需要安慰。”看她忽然止住眼泪,我笑了。 “怎么说?” “以你的性格来说……”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在你第一次跟人家上床的时候恐怕已经考虑过这些了。” “啊……你真是不懂得安抚女人。”她摇摇头。 “我只是比较客观。”把毛巾扔给她擦残留在脸上的眼泪。 她拿着毛巾慢慢在脸上蹭着,含糊着:“如果是你呢?” “我?我不可能输给保险套……如果是我……应该会承担责任吧。既然是两个人的快乐的结果,那就两个人承担好了。” “那姑且把你算个好男人。”她放下毛巾,想了想,作出恶狠狠的表情探头过来:“绝对不许对任何人说。” “只是一个愚人节游戏。”我回答。 “嗯。”她笑了。 “倒是你,一天都不开机……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做检查的时候不能开手机啊,心情又不怎么好,后来就忘了。谁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匹诺曹,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她心情好转,又开始作乱。 这女人真是打了孩子忘了疼——我这样给她下最合适的定义。白她一眼:“全世界剩下你一个女人的话,我就去爱男人,绝不爱你。” “啊……你鼻子变长了,你在说假话。”早猜到我会好不犹豫的反击,她倒也不生气。 “但是,茶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接下来说这句话。 她想了一下:“哈,那个人啊,太内向了……” “他只是任何事都很认真,不像我们。” “你的潜台词是‘像你这样的女人不要招惹他’对么?”路小梵讽刺般笑一下。 是么?我愣住。 她看我发楞就大笑起来:“傻啦?哈哈……” 我在想或许真的是这样,在条件反射般保护什么。 于是后面的话题多半都是在开玩笑逗她开心,她也兴致勃勃的跟我聊天。企图,用更多对话冲淡更多东西。 聊累了,到楼下饭店去买些饭菜上来,特地让师傅帮忙蒸了鸡蛋羹——不知道路小梵此时适合吃什么,大概就是软的有营养的之类吧。回去开饭,虽然鸡蛋羹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倒也让她大感动,那种挂在脸上的洋溢着少许幸福的感动,我可以体会。 嗯……可以体会……我稍微用力握一下她的手,叹一口气,睡了。 四月二日,晴朗的早晨。给路小梵买了早饭,然后飞奔回学校,竟然赶上第一节课。 “说,你昨晚到底干嘛去了?”左边的小南小声嘀咕着。 “回家了。” “骗人。” “懒得骗你。” 他看我一脸诚实,失望的趴回课桌睡觉。 “不用帮忙?”显然茶不像小南那么好骗,不过他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只是在表达如果我需要他可以帮忙。 “不用。”我回答。 然后就安静了,左边睡觉,右边听课。阳光很清澈的穿透窗户照在教室里,我眯起眼睛,一边看额前的头发被阳光照着闪闪发光,一边盘算下课去找辅导员给路小梵请假。 理由方面,昨晚已经周密的商量好了。我略有得意。 事情就这样平息。一周之后再见路小梵,互相打个招呼开开玩笑,和平时一样。 渐渐觉得学校里人少了。不少同学已经提前开始找工作,除了最后一次校考,大学里已经再没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事情。操场已经完全被低年级占领,不再有我们这一届的同学,见过三次毕业典礼之后终于快要轮到自己了,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激动或者不舍以及其它什么,心里很复杂,好像一直期待的不用上学的生活已经不像一直期待的那样美好了。 有时候真想这样一直呆在学校里,和小南他们一起上课下课吃饭打闹;偶尔交个女朋友,往宿舍楼墙上的自动贩售机里投一枚硬币;坐在操场看台上听风看天,或者到跑道和球场里出一身汗,然后一群男生呼啸着奔进公共澡塘……上课似乎不那么无趣了,洗澡时大家一起唱的歌也值得怀念起来。 然而时间在表盘上周而复始,记载流逝,催促成长。 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已经可以只穿长袖T恤不用穿外套。于是把外套丢进盆子待洗,穿着T恤去教室。 “听说了没?国私那老头子放话出来,说今年关一半。”教室里同学们互相询问着。 这无疑是让大家最头疼的一个话题,且不说国际私法的难易度,必修课关一半的话这老师也太孙子了吧? “完了。”一节课都没听过的小南瘫在椅子上。 茶丢给他一本笔记:“补课吧。” 平时并不太认真的我也只好和小南一起苦苦读书,同时诅咒着:天塌下来把那老头子砸死算了。 周末没回家,跟老妈说最近可能都不怎么回去了,要在学校好好读书。老妈惊我为天人。 不管怎样,总不能在最后一次考试当掉,丢脸是小事,补考太麻烦了。于是早上起床,三个没课的人洗漱打扫吃早饭完毕就打开窗户,呼吸新鲜空气,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只读圣贤书。我和小南在补国私,茶一如既往看考研资料。 “每当我想往高处飞翔 总感到太多的重量 远方是一个什么概念 如今我已不在想……” 看着书忽然觉得好安静,安静得耳朵快受不了,就哼歌。 “这什么歌?”小南问。 “《浮躁》。” “问问都不行啊?我一直在好好看书,哪浮躁了?”他怒目过来。 “谁说你了……歌名叫‘浮躁’。” “哦……”恍然大悟的白痴挠挠头发继续看书去了。 我在纸上随便划着:毕业是一个什么概念,如今我已不在想…… 想了太多年,临近毕业的时候反而可以用心读书不再去想,我自己觉得这算讽刺。 从十号开始补国际私法,又接着看了其它科目,直到二十七号才第一次出校门:陪路小梵到医院做了一次身体检查,和表姐吃了顿饭,买了两本杂志。 宿舍书橱上整齐的排列着三个人四年来的所有杂志,大部分都是铜版纸,真不知道最后怎么搬走。 “不如卖了吧。”小南提议。 “卖?” “嗯反正也不会看了,不如摆个地摊卖掉,把钱吃进肚子算了。” “也好。” 我们是这样一群现实的人,有用的东西留在记忆里就好了,这些杂志除了当时曾填补过空白时间再也没有任何用处。 学校本来已经四处遍布着卖旧货的大四学生,这天又多了我们一份生意——不穿的衣服不看的书统统丢在一张床单上,旁边坐着三个读书的人。偶尔有人来问就回答一番,偶尔有人来买就推荐一番,书一页一页翻过去,太阳从东到西,倒也别有滋味。 “这本杂志我找很久了……从创刊到现在只没买到这本。多少钱?” “这本?” “嗯。” “送给你好了。”三个人异口同声。 从不知道我们在这方面也会默契,相视一笑。 四月温暖的天气里,快乐的做生意,快乐的读书,毕业是一个什么概念,如今我已不在想。 by EN.( 200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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