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公牛》
2006-10-22 00:22 | Random
经典的传记片、经典的角色、经典的导演、经典的表演、经典的剪辑、经典的摄影、经典的奥斯卡落榜……《愤怒的公牛》不是一部你第一眼就会喜欢的影片，但往往就是这样的电影才有更大回味的空间。
1、第一个场景，1964年的中年拳王杰克·拉·莫塔（Jake La Motta，罗伯特·德·尼罗饰）在一家酒吧的化妆间里背诵自己的台词，这已是他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的事了。这段台词贯穿全片，他不经意的语气更让我们觉得他已看破世事，在背诵完一整段台词之后，他低声重复了最后一句：“That's entertainment”，这成为La Motta对拳击的诠释。（这段经典台词的内容我附在最后）
2、没有什么比拳赛更合适的开场了，为表现一个拳手的强大，一般会在开场让他获胜，但La Motta输了，因为他技术得分太低，以当时的规定，十回合内未以击倒获胜即由裁判判罚。这场戏提供了两个信息：La Motta非常强，以至于他喜欢一开始反复挨打，直到最后才出重拳将对方击倒；同时他也非常自负。而这也为后来的各场拳赛的设计打下了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拳赛开始时观众席上有两个男人殴打起来，旁边的女人发出尖叫（图三），这个细节看似与情节无关，实际上是对环境气氛的一个提前交代，因为这场拳赛的结果是全场乱成一锅粥（图四、五），缺了这个细节，也许后面的大混乱会显得突兀和生硬。
这场戏中有一处剪辑点让我很受启发：在裁判宣布了Jimmy Ray的胜利后，摄影机已经摇向了Jimmy的席位（图一），但Thelma却在这时下了剪刀，把镜头切给了德尼罗（图二），这一刀在保守派的眼里肯定要归为“动接静”的跳切，但实际上Thelma完全以心理节奏和情绪来给镜头，因为胜利者的姿态大都相似，观众往往更想看到失败者的反应，何况这时的失败者是本片的主角？所以这个镜头中途切给德尼罗，而且给得非常长，实在是相当正确的做法。
3、第三个段落由两个场景组成：纽约布朗克斯的居民区外景和La Motta家中。这个段落提供了更多的关于主角性格的信息。首先，配角Salvy和La Motta的弟弟Joey出场，边走边谈论La Motta的“水泥大脑”（图二）。接着在La Motta家中，我们见识了La Motta的急性子和他简单的头脑。但这场戏的精彩之处不在于此，妻子在争吵后逃进里屋砸东西，La Motta一命令性的话就让妻子安静了下来（图七），又是一句话让他们停止了这场矛盾。这几个动作充分展示了La Motta对女人的控制力，虽然观众不会直接意识到这点，但下文中La Motta与Vickie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坐自己腿上、以及结婚后Vickie多次被打也没有离开La Motta这些地方，观众便不会感到奇怪。如果La Motta的前妻一吵架就离家出走，La Motta束手无策的话，那之后他和Vickie的关系就不成立了。
另一个重要信息是，我们得知了本片主人公的戏剧性需求：与更强的对手比赛、成为最强者，之后La Motta的种种故事，都是与获得拳王挑战赛资格有关。而导演和编剧没有让他们只用苍白的语言来展现，为了加强La Motta“为拳击而生”的形象，他们设计了La Motta逼迫Joey打他脸部的情节，这个头脑简单的“拳击狂人”的形象一下就立起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虽然给了La Motta妻子一个仰拍前移镜头（图三），以暗示她已经有情绪，但本片给La Motta的镜头大部分都是平视的（除了La Motta喜获拳王金腰带等特殊时刻），甚至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马丁·斯科西斯也都始终用平拍，以求更客观地展现人物，让观众自己来对这个人物作出理解。
这场戏中又有一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剪辑点，这是在La Motta掀桌子镜头与上个镜头的接点（图五），上个镜头的景别很小，他的前妻明显还未出画，就直接切了下个半身镜头，按理说这里前妻已不在画内，视觉应该是很跳的，但在我拉片之前，我都未感到不适，因为这里的情绪是紧凑的，如果等妻子出画后再掀，也许视觉顺畅了，但争吵的紧张感就减弱了。基础的剪辑剪动作，高级的剪辑剪情绪，我很受启发。
4、拳击训练场，这场戏主要展现的是La Motta与Salvy等人的关系不和，以及他对包括Tommy在内的一群人的不满。这场戏开始的四下击打声与上一场戏结尾处音乐的节奏呼应得非常好。而这个段落结尾处Joey站在拳台边，切到下个段落孩子们站在围栏外，两者的相似也十分有趣。
5、游泳池边La Motta见到了Vickie。这场戏除了让Vickie出场之外，更重要的是展现La Motta多疑和嫉妒心强这一重大性格缺陷。另外顺带的一点，就是暗示Salvy和Vickie的关系，因为这两点都是之后导致两兄弟不和的重要因素。
6、La Motta出去参加Party前又和前妻吵了一架（图一），虽然是吵架，但前妻的行为无异于说明她对La Motta的依赖，虽然她的脏话骂得十分溜……酒吧里的那场戏中，Vickie出现的画面是个升格镜头，全片中让La Motta关注的主观镜头都采用升格镜头，包括Vickie、Salvy、Tommy等人，而且往往与La Motta的醋意有所联系。这一场景，Salvy再次在Vickie身后出现。
7、又是泳池边，La Motta与Vickie的第一次对话。这里导演安排德尼罗在铁网外面与Vickie说话，并让他仰视Vickie，都是为了暗示他们之间的不熟悉，以及La Motta对Vickie的真心爱慕。
8、La Motta带Vickie来到自己父亲家里，这段戏对话不多，有大段双方沉默的时间，但却很有回味，这种略带羞涩的冷场，不管是一见钟情也好，什么也好，反正气氛营造出来了。而这个段落结尾处，Vickie走到一张照片前，两人谈论一番后接吻，随后两人出画，镜头没有跟随，而是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三四秒钟，这张两兄弟假装打拳的照片放在这个场景中，对下文的暗示直接明了。另外一个细节是，两人之间镜头景别的变化，饭桌边两人的镜头是两人同在的全景和两人分切（图一），到了最后则是两人同在一个画面内，景别是特写（图三）。我们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公共距离、社交距离、私人距离和亲密距离之分，通常来说，全景适合表现公共或社交距离，而特写则多用于亲密距离，景别的变化和两人是否处在同一画面内的变化，更能让观众理解到两人的心越走越近的用意。
9、第二场拳赛戏。La Motta对Suger Ray Robinson，注意每一场戏马丁都进行了不同的安排，包括比赛情绪、对故事的影响、比赛环境气氛等。这第二场比赛相对第一场要公正得多，同时也是两人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抗。最后出结果时，话筒从画面上方缓缓降下，裁判接住后宣布了La Motta的胜利（图二）。一个物件从画面上方下降，给人一种从天而降的神圣感，连带的便是公正等正面含义，对比其他比赛都没有进行这样的调度，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裁判接住话筒后，摄影机绕了180度拍摄La Motta的正面，使裁判和La Motta处在一个连续的画面内，而Robinson则被挤在画面远端，从构图和调度上，也已经能看出双方的胜负了。马丁实在是运动镜头的大师，后面还有许多精彩的运动镜头。
10、又是La Motta与Vickie的激情戏，呵呵，这段处理得比8的那段还要慢，与拳击场的快速激烈形成强烈的对比。可以看出，最勾人的那一小段用的都是特写。而左图中La Motta的脚和Vickie的位置及大小关系，暗示了两人的主从地位。
11、与Robinson的第二场比赛，这次的气氛更加硝烟弥漫，除了一开始的交代环境的远景之外，几乎所有画面用的都是长焦距镜头，景深被大幅压缩，并且这场比赛强调了两个人之间的较量，而避开了拳击台这个“框框”使得两人的较量更加疯狂和奔放（野马的嘶叫等夸张的音效也都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加强这个效果，导演没有安排观众的吃惊表情，而是用各中方法把举牌员和记者的嘴挡在了观众的视觉之外（图二、三），“屏息观战”的意思立即直接得到了传达。
这个段落的结尾，Robinson向观众致意的画面却配上了Joey“Sick！Sick！”的谩骂，导演没有表态，但观众已经站在Joey这边，因为声音往往有着对画面说明和解释的作用，如果把谩骂和Robinson分开，意思也能表达，但就没有这么强烈了。
12、全片唯一的一段彩色画面，这是用8毫米摄影机（模拟当时的家庭摄影机）拍摄的，构图和镜头组接都十分随意，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水面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这是La Motta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13、结婚后，历史出现了惊人的相似，以前的牛排在这时换成了咖啡。虽然Vickie的插嘴让人觉得有些不自然，但这并不重要。对La Motta嫉妒心理的展示在这时开始慢慢加强，这场戏争论体重其实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带出和Jiniro的拳赛和La Motta对Vickie的嫉妒与警惕。
顺带一提，德尼罗模仿意大利口音的英文简直太像了，台词也写得很有趣，在很多场景中都有对一个话题重复性的问答。例如一开始Joey和Salvy的对话
Joey“你觉得很容易你去跟他说。”
Salvy“你知道我不能跟他说。”
Joey“为什么你不能跟他说？”
Salvy“因为他不喜欢我。”
Joey“没人喜欢你，我早就习惯了”
以及这里的对话
Joey“你在担心什么？体重？”
La Motta“我在担心体重。”
Joey“你在担心体重？”
La Motta“我们刚才争的是什么？我早就说了是体重！”
以及非常有趣的一句出现频率很高的话“What I gonna 肚？What I gonna 肚？”
14、赛前的酒会，La Motta又遇到Salvy和Tommy等人。注意，即使是Salvy和La Motta握手，他们也都一直分处于两个画面中。在这场戏里，La Motta故意在Tommy等众人面前出言侮辱Salvy，Salvy满脸堆笑（图四），却导致了后面他拉拢Vickie以至于被Joey殴打的事件。阅历较浅的观众很难理解这里细微的变化，也许会问为什么他们刚才还在敬酒后来却打起来了，这些细节的处理更显示出马丁对黑帮的理解之深。
这个场景中第一次出现了酒吧的司仪，虽然对剧情没有帮助，但却出现了多次，除了从反面强化现场的紧张气氛之外，也对后来La Motta的谋生之路有了暗示。
15、我一开始在想，La Motta晚上与妻子的对话如果拿掉，直接开始比赛行不行，后来觉得还是不可，因为之前那次顶多是一次吃醋，而这次对话则告诉观众，La Motta已经由吃醋转为严重的怀疑——他总觉得自己老婆会跟别人上床。这一点的明确相当重要，因为后面的一切，都是因为La Motta怀疑“Vickie与别人上床”而导致的，所以晚上对话看似之是普通的过场戏，但表达的内容却着实关键。
这部影片的对话实在是朴实无华：
La Motta“我们上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别人？”
Vickie“什么意思？”
La Motta“你知道，我指做爱。”
Vickie“没有，我爱你。”
多数好莱坞商业片的剧本上都很少会看到这样直白的对话，但本片展现的是表现派的拳击和写实派的生活，尽管如此，有几段对话还是能用朴实无华的对白写得妙趣横生。
16、如果说全片第一场比赛是场荒唐的比赛，与Robinson的首次比赛是激烈的比赛，第二次是令人窒息的比赛，那么这次就是充满嫉妒的比赛。La Motta不顾一切地攻击Jiniro的脸，直到打得他“鼻子歪到一边”，他还向妻子Vickie得意地炫耀（图一）。
每一场拳击比赛都有不同，这是全片最高明的地方之一，马丁不仅为了展现一个强大的拳手而拍摄比赛，且为了展现这个拳手内心深处的性格而设计比赛。
17、La Motta因为训练而疏远了Vickie，让Salvy有机可乘，酒吧里的这场戏的原由是来自13中La Motta对Joey说的“你帮我看住她”，以及14中Salvy受辱。Salvy请Vickie喝酒，Joey发现事情不对把Vickie拉到一边，Vickie的一句“我结婚是为什么？他甚至都不干我”更说明她的单纯，完全不了解Salvy那几个男人在想什么，甚至观众都没马上意识到，直到Joey撕破脸，情况才清晰很多。这场戏马丁处理得非常含蓄和高明，唯一的暗示是塞钱的动作，在Salvy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露出半点破绽。直到开打，也许很多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因为人物心理上的变化根本不反映在表面上。
18、马丁很喜欢用静物作场景转换，同时进声音，全片好几处地方都作了这样的处理。在这场戏里Joey和Salvy出现在了同一个左右平衡的画面里，暗示了矛盾的和解。后半段的对话中，Tommy的香烟在Joey的面前来回飘动，使Joey的视觉形象变得虚弱，而这场对话也显然是Joey处于劣势。
19、游泳池边La Motta和Joey的对话，La Motta说他是在这里遇见的Vickie，谈起Vickie的状况，La Motta含糊其词。这里的雨在暗示La Motta与Vickie的关系不佳之外，还在暗示La Motta的拳击事业将至低谷。这个下雨的细节设计得非常考究，从18中Joey与Salvy和解就开始下（与本场景时间相连，当然，这多半不是自然雨），之后时空跳跃到两年后，雨仍然在下，直到La Motta重获拳王金腰带。
摄影机的角度选取也很有趣，这里给Joey的是俯角镜头，暗示他已经屈服，而给La Motta的仍是平视镜头。
20、地下通道里和拳击协会会长的对话。这里La Motta与Joey的姿态几乎让观众认为他们不会放水，但对话内容却有一个小破绽，La Motta对会长说：“你有注要下吗？你可以去下在Fox身上，因为我一定会赢。我不会对任何人放水。”会长回答“这就是我要听的”后离开。这里的问题在于，La Motta让会长相信自己，为什么让他去在Fox身上下注，而不说“你放心在我身上下注，我一定会赢”？当然，希望是我对原文的意思理解正确。
21、屈辱的比赛。相比其他比赛来说，这场却从主持人致词开始（内容是“欢迎来到麦迪逊广场花园”，而不是之后的“欢迎来到第XXX场比赛”），这给人的印象就好象让观众来看一场演出，而不是比赛。而背景上的La Motta身着豹纹长袍，像只困兽一样走来走去（图一），表现出他的不安。
22、两年后的拳王挑战赛，比赛却没有马上开始，而是先安排了一段争吵。La Motta首先因为Vickie吃东西而发火，又因为Vickie与Tommy道别时过于亲热而发火，这次连Joey都看不下去了（之前Joey曾两次对La Motta说“你不能老呆这里受这些女人的干扰，你应该去清净的训练场”），说明这次Joey已经不站在La Motta这边，La Motta已经开始被孤立——这与获得拳王之后的一场戏有非常紧密的关系。
23、这场比赛由全片最激动人心的一个长镜头开始，我好几次看这段时都热泪盈眶：Joey在训练房里给La Motta作最后的热身，随后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楼梯，从地下走到地上，身后的人逐渐增多，他们在为La Motta欢呼；随后他们走进比赛场地，周围的观众都沸腾了，他们都站起来为La Motta鼓掌欢呼，又穿过长长的人群，La Motta走进拳击场，司仪开始致词……（图一至四）
这是一个颇有象征性的镜头，La Motta从地下走到地上，走入人群，随后回到赛场。而同时，这也是全片拍摄难度最高的一个镜头：一开始是两人半身，然后摄影师首先要倒退着穿过走廊和台阶，这过程中不仅要保持平稳，而且事先还必须考虑好这过程中的一切光影变化；在La Motta走入赛场后，摄影机转到La Motta身后然后前移紧跟，穿过人流后，摄影机经过一个传递上了一个摇臂（镜头有略微的晃动），随后摇臂升起，变成一个俯拍的大全景。这个镜头不论是运动、空间变化、光线变化、群众演员调度的难度都非常大，但却最好地诠释了La Motta复出的热烈场面。
这个地方，Thelma又跟观众玩了个小花样，在La Motta入场后，背景响起司仪的声音，但实际上，La Motta旁边那个拿着话筒的白衣老人就是司仪（图四），而他并没有说话，可观众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而且这时的注意力多半都在La Motta身上，而下个镜头又是先切话筒，再移到白衣老人身上（图五），而且景别从之前的大全跳到特写，内容变化这么大，这两个镜头就完全不会引起跳切的感觉，却将现场热烈的气氛安排得更加紧凑，这个接点实在是太巧妙了！
一场辉煌的比赛，La Motta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打得对手甚至无法完成十回合的竞赛。La Motta戴上拳王金腰带时，给了他一个大仰角的上摇镜头（图六），这是全片少见的对他用镜头角度来作出评价。
24、比赛一年后的La Motta家中。这里La Motta与Joey的对白设计堪称经典。La Motta以“怀疑一切”并且“不信任任何人”的逻辑，从一个亲嘴巴的小动作怀疑Joey干了自己老婆。这段对话如果记录下来会发现废台词不少，但这就是生活。
这个段落中，象征La Motta的是一台模糊得看不到画面的电视（图一），意义不言自明。
这个场景拍摄的时候有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德尼罗对派西说“你干了我老婆吗？”派西说“你说什么！”马丁说他觉得派西的反应不够强烈，德尼罗立刻让马丁再来一次，这次德尼罗问派西“你干了你老妈吗？”好的演员能促使其他演员入戏，德尼罗就是这样的天才。
25、没有Joey在场的比赛，La Motta依然先装死再反击。Vickie让La Motta向Joey道歉，La Motta没说话，他想用别的方式赎罪。
26、与Robinson的第三次比赛，一开始La Motta把对方打得无法还手，但到了第十三回合（应该这时已变成了15回合制），他却停止了攻击。这个经典的段落中，Suger Ray Robinson的拳头成了制裁的象征（图二），La Motta靠在拳击台围绳上挨着重击，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图三）——他在偿还自己对弟弟犯下的罪过（如果你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片中许多地方出现基督教相关的物件）。
27、退役后的中年La Motta开了间酒吧，这场戏的对话，尤其与检查官的对话也是表里不一。La Motta那段开场白，也与之后他的司仪命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28、监狱场景的布光照度非常低，我们甚至看不清La Motta的脸，这也是La Motta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他失去了所有。
这场戏中德尼罗的演出亦是非常精彩，完全入戏，不顾一切地撞墙，可算他全片中的亮点之一。
29、出狱后的La Motta在酒吧当司仪，台下听者的反应与之前已打不相同，La Motta身着的西服也由之前的白色变成了现在的黑色。
30、全片的结尾，La Motta引用了马龙·白兰度主演的《码头风云》中的段落，这里也是全片的起点。在全片开始的时候，La Motta背诵了他第一次开酒吧时的那段台词：“That's entertainment”，而这是他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影片的最后，他对着镜子说“去摆平他们，拳王”，然后一边挥拳一边说“I'm the boss, I'm the boss.”
31、马丁是个虔诚的基督徒，除了影片内的诸多基督教内容，结尾也是圣经中的段落：“我曾经瞎过，但现在我看见了。”
后话：
说得比较粗略，能力有限，请大家见谅。建议大家买来这部片子，对照着本文看，你也许会有所收获：对影片中“故事”以外的各方面元素的了解，或者说，从故事之外如何去观察一部影片的好坏。
《愤怒的公牛》是全世界体育片中最经典的影片之一。但不管什么片种，最能打动观众的一定是人物，其次才是故事，这就是本片最成功的地方。好吧，不多说了，希望你也能够真心喜欢这部电影。
补充说一句，18岁以下未成年女性就别看了，倒不是因为里面有粗口和暴力，而是……就和imdb上未成年女性给《罗生门》、《教父》打低分一个道理，你们一定看不懂的……当然，硬要看的话，“Prove it to me～”（坏笑……）
附：
《That's Entertainment》
I remember those cheers
They still ring in my ears
And for years they'll remain in my thoughts
Cuz one night I took off my robe
And what'd I do
I forgot to wear shorts.
I recall every fall, every hook, every jab
The worst way a guy could get rid of his flab
As you know, my life was a jab...
Though I'd rather hear you cheer
When I delve into Shakespeare
"A Horse, a Horse, my Kingdom for a Horse,"
I haven't had a winner in six months (he lights his cigar)...
I know I'm no Olivier
But if he fought Sugar Ray
He would say
That the thing ain't the ring
It's the play.
So gimme a stage
Where this bull here can rage
And though I can fight
I'd much rather recite
That's entertainment!
That's entertainment.
我拙劣的翻译：
我记得那些欢呼
他们还围绕在我耳边
多年来他们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
因为一个晚上我脱下我的长袍（指拳击罩袍）
我要干什么
我忘了穿我的短裤（指拳击短裤）
我回想每一次比赛、每一下钩拳、每一记突刺
一个人能摆脱虚弱的最糟的办法（指他靠回忆这些来充实他空虚的内心）
如你所知，我的生命就是一次突击
虽然当我念莎士比亚时
我想听到你们的欢呼（这两句译文因语法而与原文顺序相反）
“马，马，我的王国为了一匹马，
我已经六个月没有获得一场胜利”
我知道我不是奥利维尔（他也许指的是1948年导演和主演莎士比亚名剧改编电影《Hamelt》的Laurence Olivier）
但如果他和甜蜜雷战斗（甜蜜雷就是影片中和拉莫塔打了三次的Suger Ray Robinson）
他会说
这不是一场拳击
而是一出戏
所以请给我一个舞台
让这只公牛能够爆发
虽然我能去战斗
但我宁愿在这里说
这就是游戏！
这就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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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场景，1964年的中年拳王杰克·拉·莫塔（Jake La Motta，罗伯特·德·尼罗饰）在一家酒吧的化妆间里背诵自己的台词，这已是他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的事了。这段台词贯穿全片，他不经意的语气更让我们觉得他已看破世事，在背诵完一整段台词之后，他低声重复了最后一句：“That's entertainment”，这成为La Motta对拳击的诠释。（这段经典台词的内容我附在最后）
2、没有什么比拳赛更合适的开场了，为表现一个拳手的强大，一般会在开场让他获胜，但La Motta输了，因为他技术得分太低，以当时的规定，十回合内未以击倒获胜即由裁判判罚。这场戏提供了两个信息：La Motta非常强，以至于他喜欢一开始反复挨打，直到最后才出重拳将对方击倒；同时他也非常自负。而这也为后来的各场拳赛的设计打下了基础。
值得注意的是，拳赛开始时观众席上有两个男人殴打起来，旁边的女人发出尖叫（图三），这个细节看似与情节无关，实际上是对环境气氛的一个提前交代，因为这场拳赛的结果是全场乱成一锅粥（图四、五），缺了这个细节，也许后面的大混乱会显得突兀和生硬。
这场戏中有一处剪辑点让我很受启发：在裁判宣布了Jimmy Ray的胜利后，摄影机已经摇向了Jimmy的席位（图一），但Thelma却在这时下了剪刀，把镜头切给了德尼罗（图二），这一刀在保守派的眼里肯定要归为“动接静”的跳切，但实际上Thelma完全以心理节奏和情绪来给镜头，因为胜利者的姿态大都相似，观众往往更想看到失败者的反应，何况这时的失败者是本片的主角？所以这个镜头中途切给德尼罗，而且给得非常长，实在是相当正确的做法。
3、第三个段落由两个场景组成：纽约布朗克斯的居民区外景和La Motta家中。这个段落提供了更多的关于主角性格的信息。首先，配角Salvy和La Motta的弟弟Joey出场，边走边谈论La Motta的“水泥大脑”（图二）。接着在La Motta家中，我们见识了La Motta的急性子和他简单的头脑。但这场戏的精彩之处不在于此，妻子在争吵后逃进里屋砸东西，La Motta一命令性的话就让妻子安静了下来（图七），又是一句话让他们停止了这场矛盾。这几个动作充分展示了La Motta对女人的控制力，虽然观众不会直接意识到这点，但下文中La Motta与Vickie第一次见面就让她坐自己腿上、以及结婚后Vickie多次被打也没有离开La Motta这些地方，观众便不会感到奇怪。如果La Motta的前妻一吵架就离家出走，La Motta束手无策的话，那之后他和Vickie的关系就不成立了。
另一个重要信息是，我们得知了本片主人公的戏剧性需求：与更强的对手比赛、成为最强者，之后La Motta的种种故事，都是与获得拳王挑战赛资格有关。而导演和编剧没有让他们只用苍白的语言来展现，为了加强La Motta“为拳击而生”的形象，他们设计了La Motta逼迫Joey打他脸部的情节，这个头脑简单的“拳击狂人”的形象一下就立起来了。
值得注意的是，导演虽然给了La Motta妻子一个仰拍前移镜头（图三），以暗示她已经有情绪，但本片给La Motta的镜头大部分都是平视的（除了La Motta喜获拳王金腰带等特殊时刻），甚至在他最困难、最痛苦的时候，马丁·斯科西斯也都始终用平拍，以求更客观地展现人物，让观众自己来对这个人物作出理解。
这场戏中又有一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剪辑点，这是在La Motta掀桌子镜头与上个镜头的接点（图五），上个镜头的景别很小，他的前妻明显还未出画，就直接切了下个半身镜头，按理说这里前妻已不在画内，视觉应该是很跳的，但在我拉片之前，我都未感到不适，因为这里的情绪是紧凑的，如果等妻子出画后再掀，也许视觉顺畅了，但争吵的紧张感就减弱了。基础的剪辑剪动作，高级的剪辑剪情绪，我很受启发。
4、拳击训练场，这场戏主要展现的是La Motta与Salvy等人的关系不和，以及他对包括Tommy在内的一群人的不满。这场戏开始的四下击打声与上一场戏结尾处音乐的节奏呼应得非常好。而这个段落结尾处Joey站在拳台边，切到下个段落孩子们站在围栏外，两者的相似也十分有趣。
5、游泳池边La Motta见到了Vickie。这场戏除了让Vickie出场之外，更重要的是展现La Motta多疑和嫉妒心强这一重大性格缺陷。另外顺带的一点，就是暗示Salvy和Vickie的关系，因为这两点都是之后导致两兄弟不和的重要因素。
6、La Motta出去参加Party前又和前妻吵了一架（图一），虽然是吵架，但前妻的行为无异于说明她对La Motta的依赖，虽然她的脏话骂得十分溜……酒吧里的那场戏中，Vickie出现的画面是个升格镜头，全片中让La Motta关注的主观镜头都采用升格镜头，包括Vickie、Salvy、Tommy等人，而且往往与La Motta的醋意有所联系。这一场景，Salvy再次在Vickie身后出现。
7、又是泳池边，La Motta与Vickie的第一次对话。这里导演安排德尼罗在铁网外面与Vickie说话，并让他仰视Vickie，都是为了暗示他们之间的不熟悉，以及La Motta对Vickie的真心爱慕。
8、La Motta带Vickie来到自己父亲家里，这段戏对话不多，有大段双方沉默的时间，但却很有回味，这种略带羞涩的冷场，不管是一见钟情也好，什么也好，反正气氛营造出来了。而这个段落结尾处，Vickie走到一张照片前，两人谈论一番后接吻，随后两人出画，镜头没有跟随，而是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三四秒钟，这张两兄弟假装打拳的照片放在这个场景中，对下文的暗示直接明了。另外一个细节是，两人之间镜头景别的变化，饭桌边两人的镜头是两人同在的全景和两人分切（图一），到了最后则是两人同在一个画面内，景别是特写（图三）。我们都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公共距离、社交距离、私人距离和亲密距离之分，通常来说，全景适合表现公共或社交距离，而特写则多用于亲密距离，景别的变化和两人是否处在同一画面内的变化，更能让观众理解到两人的心越走越近的用意。
9、第二场拳赛戏。La Motta对Suger Ray Robinson，注意每一场戏马丁都进行了不同的安排，包括比赛情绪、对故事的影响、比赛环境气氛等。这第二场比赛相对第一场要公正得多，同时也是两人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抗。最后出结果时，话筒从画面上方缓缓降下，裁判接住后宣布了La Motta的胜利（图二）。一个物件从画面上方下降，给人一种从天而降的神圣感，连带的便是公正等正面含义，对比其他比赛都没有进行这样的调度，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裁判接住话筒后，摄影机绕了180度拍摄La Motta的正面，使裁判和La Motta处在一个连续的画面内，而Robinson则被挤在画面远端，从构图和调度上，也已经能看出双方的胜负了。马丁实在是运动镜头的大师，后面还有许多精彩的运动镜头。
10、又是La Motta与Vickie的激情戏，呵呵，这段处理得比8的那段还要慢，与拳击场的快速激烈形成强烈的对比。可以看出，最勾人的那一小段用的都是特写。而左图中La Motta的脚和Vickie的位置及大小关系，暗示了两人的主从地位。
11、与Robinson的第二场比赛，这次的气氛更加硝烟弥漫，除了一开始的交代环境的远景之外，几乎所有画面用的都是长焦距镜头，景深被大幅压缩，并且这场比赛强调了两个人之间的较量，而避开了拳击台这个“框框”使得两人的较量更加疯狂和奔放（野马的嘶叫等夸张的音效也都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加强这个效果，导演没有安排观众的吃惊表情，而是用各中方法把举牌员和记者的嘴挡在了观众的视觉之外（图二、三），“屏息观战”的意思立即直接得到了传达。
这个段落的结尾，Robinson向观众致意的画面却配上了Joey“Sick！Sick！”的谩骂，导演没有表态，但观众已经站在Joey这边，因为声音往往有着对画面说明和解释的作用，如果把谩骂和Robinson分开，意思也能表达，但就没有这么强烈了。
12、全片唯一的一段彩色画面，这是用8毫米摄影机（模拟当时的家庭摄影机）拍摄的，构图和镜头组接都十分随意，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水面反射着金色的阳光，这是La Motta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13、结婚后，历史出现了惊人的相似，以前的牛排在这时换成了咖啡。虽然Vickie的插嘴让人觉得有些不自然，但这并不重要。对La Motta嫉妒心理的展示在这时开始慢慢加强，这场戏争论体重其实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带出和Jiniro的拳赛和La Motta对Vickie的嫉妒与警惕。
顺带一提，德尼罗模仿意大利口音的英文简直太像了，台词也写得很有趣，在很多场景中都有对一个话题重复性的问答。例如一开始Joey和Salvy的对话
Joey“你觉得很容易你去跟他说。”
Salvy“你知道我不能跟他说。”
Joey“为什么你不能跟他说？”
Salvy“因为他不喜欢我。”
Joey“没人喜欢你，我早就习惯了”
以及这里的对话
Joey“你在担心什么？体重？”
La Motta“我在担心体重。”
Joey“你在担心体重？”
La Motta“我们刚才争的是什么？我早就说了是体重！”
以及非常有趣的一句出现频率很高的话“What I gonna 肚？What I gonna 肚？”
14、赛前的酒会，La Motta又遇到Salvy和Tommy等人。注意，即使是Salvy和La Motta握手，他们也都一直分处于两个画面中。在这场戏里，La Motta故意在Tommy等众人面前出言侮辱Salvy，Salvy满脸堆笑（图四），却导致了后面他拉拢Vickie以至于被Joey殴打的事件。阅历较浅的观众很难理解这里细微的变化，也许会问为什么他们刚才还在敬酒后来却打起来了，这些细节的处理更显示出马丁对黑帮的理解之深。
这个场景中第一次出现了酒吧的司仪，虽然对剧情没有帮助，但却出现了多次，除了从反面强化现场的紧张气氛之外，也对后来La Motta的谋生之路有了暗示。
15、我一开始在想，La Motta晚上与妻子的对话如果拿掉，直接开始比赛行不行，后来觉得还是不可，因为之前那次顶多是一次吃醋，而这次对话则告诉观众，La Motta已经由吃醋转为严重的怀疑——他总觉得自己老婆会跟别人上床。这一点的明确相当重要，因为后面的一切，都是因为La Motta怀疑“Vickie与别人上床”而导致的，所以晚上对话看似之是普通的过场戏，但表达的内容却着实关键。
这部影片的对话实在是朴实无华：
La Motta“我们上床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过别人？”
Vickie“什么意思？”
La Motta“你知道，我指做爱。”
Vickie“没有，我爱你。”
多数好莱坞商业片的剧本上都很少会看到这样直白的对话，但本片展现的是表现派的拳击和写实派的生活，尽管如此，有几段对话还是能用朴实无华的对白写得妙趣横生。
16、如果说全片第一场比赛是场荒唐的比赛，与Robinson的首次比赛是激烈的比赛，第二次是令人窒息的比赛，那么这次就是充满嫉妒的比赛。La Motta不顾一切地攻击Jiniro的脸，直到打得他“鼻子歪到一边”，他还向妻子Vickie得意地炫耀（图一）。
每一场拳击比赛都有不同，这是全片最高明的地方之一，马丁不仅为了展现一个强大的拳手而拍摄比赛，且为了展现这个拳手内心深处的性格而设计比赛。
17、La Motta因为训练而疏远了Vickie，让Salvy有机可乘，酒吧里的这场戏的原由是来自13中La Motta对Joey说的“你帮我看住她”，以及14中Salvy受辱。Salvy请Vickie喝酒，Joey发现事情不对把Vickie拉到一边，Vickie的一句“我结婚是为什么？他甚至都不干我”更说明她的单纯，完全不了解Salvy那几个男人在想什么，甚至观众都没马上意识到，直到Joey撕破脸，情况才清晰很多。这场戏马丁处理得非常含蓄和高明，唯一的暗示是塞钱的动作，在Salvy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露出半点破绽。直到开打，也许很多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因为人物心理上的变化根本不反映在表面上。
18、马丁很喜欢用静物作场景转换，同时进声音，全片好几处地方都作了这样的处理。在这场戏里Joey和Salvy出现在了同一个左右平衡的画面里，暗示了矛盾的和解。后半段的对话中，Tommy的香烟在Joey的面前来回飘动，使Joey的视觉形象变得虚弱，而这场对话也显然是Joey处于劣势。
19、游泳池边La Motta和Joey的对话，La Motta说他是在这里遇见的Vickie，谈起Vickie的状况，La Motta含糊其词。这里的雨在暗示La Motta与Vickie的关系不佳之外，还在暗示La Motta的拳击事业将至低谷。这个下雨的细节设计得非常考究，从18中Joey与Salvy和解就开始下（与本场景时间相连，当然，这多半不是自然雨），之后时空跳跃到两年后，雨仍然在下，直到La Motta重获拳王金腰带。
摄影机的角度选取也很有趣，这里给Joey的是俯角镜头，暗示他已经屈服，而给La Motta的仍是平视镜头。
20、地下通道里和拳击协会会长的对话。这里La Motta与Joey的姿态几乎让观众认为他们不会放水，但对话内容却有一个小破绽，La Motta对会长说：“你有注要下吗？你可以去下在Fox身上，因为我一定会赢。我不会对任何人放水。”会长回答“这就是我要听的”后离开。这里的问题在于，La Motta让会长相信自己，为什么让他去在Fox身上下注，而不说“你放心在我身上下注，我一定会赢”？当然，希望是我对原文的意思理解正确。
21、屈辱的比赛。相比其他比赛来说，这场却从主持人致词开始（内容是“欢迎来到麦迪逊广场花园”，而不是之后的“欢迎来到第XXX场比赛”），这给人的印象就好象让观众来看一场演出，而不是比赛。而背景上的La Motta身着豹纹长袍，像只困兽一样走来走去（图一），表现出他的不安。
22、两年后的拳王挑战赛，比赛却没有马上开始，而是先安排了一段争吵。La Motta首先因为Vickie吃东西而发火，又因为Vickie与Tommy道别时过于亲热而发火，这次连Joey都看不下去了（之前Joey曾两次对La Motta说“你不能老呆这里受这些女人的干扰，你应该去清净的训练场”），说明这次Joey已经不站在La Motta这边，La Motta已经开始被孤立——这与获得拳王之后的一场戏有非常紧密的关系。
23、这场比赛由全片最激动人心的一个长镜头开始，我好几次看这段时都热泪盈眶：Joey在训练房里给La Motta作最后的热身，随后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和楼梯，从地下走到地上，身后的人逐渐增多，他们在为La Motta欢呼；随后他们走进比赛场地，周围的观众都沸腾了，他们都站起来为La Motta鼓掌欢呼，又穿过长长的人群，La Motta走进拳击场，司仪开始致词……（图一至四）
这是一个颇有象征性的镜头，La Motta从地下走到地上，走入人群，随后回到赛场。而同时，这也是全片拍摄难度最高的一个镜头：一开始是两人半身，然后摄影师首先要倒退着穿过走廊和台阶，这过程中不仅要保持平稳，而且事先还必须考虑好这过程中的一切光影变化；在La Motta走入赛场后，摄影机转到La Motta身后然后前移紧跟，穿过人流后，摄影机经过一个传递上了一个摇臂（镜头有略微的晃动），随后摇臂升起，变成一个俯拍的大全景。这个镜头不论是运动、空间变化、光线变化、群众演员调度的难度都非常大，但却最好地诠释了La Motta复出的热烈场面。
这个地方，Thelma又跟观众玩了个小花样，在La Motta入场后，背景响起司仪的声音，但实际上，La Motta旁边那个拿着话筒的白衣老人就是司仪（图四），而他并没有说话，可观众不知道这是谁在说，而且这时的注意力多半都在La Motta身上，而下个镜头又是先切话筒，再移到白衣老人身上（图五），而且景别从之前的大全跳到特写，内容变化这么大，这两个镜头就完全不会引起跳切的感觉，却将现场热烈的气氛安排得更加紧凑，这个接点实在是太巧妙了！
一场辉煌的比赛，La Motta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打得对手甚至无法完成十回合的竞赛。La Motta戴上拳王金腰带时，给了他一个大仰角的上摇镜头（图六），这是全片少见的对他用镜头角度来作出评价。
24、比赛一年后的La Motta家中。这里La Motta与Joey的对白设计堪称经典。La Motta以“怀疑一切”并且“不信任任何人”的逻辑，从一个亲嘴巴的小动作怀疑Joey干了自己老婆。这段对话如果记录下来会发现废台词不少，但这就是生活。
这个段落中，象征La Motta的是一台模糊得看不到画面的电视（图一），意义不言自明。
这个场景拍摄的时候有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德尼罗对派西说“你干了我老婆吗？”派西说“你说什么！”马丁说他觉得派西的反应不够强烈，德尼罗立刻让马丁再来一次，这次德尼罗问派西“你干了你老妈吗？”好的演员能促使其他演员入戏，德尼罗就是这样的天才。
25、没有Joey在场的比赛，La Motta依然先装死再反击。Vickie让La Motta向Joey道歉，La Motta没说话，他想用别的方式赎罪。
26、与Robinson的第三次比赛，一开始La Motta把对方打得无法还手，但到了第十三回合（应该这时已变成了15回合制），他却停止了攻击。这个经典的段落中，Suger Ray Robinson的拳头成了制裁的象征（图二），La Motta靠在拳击台围绳上挨着重击，就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图三）——他在偿还自己对弟弟犯下的罪过（如果你细心观察的话会发现片中许多地方出现基督教相关的物件）。
27、退役后的中年La Motta开了间酒吧，这场戏的对话，尤其与检查官的对话也是表里不一。La Motta那段开场白，也与之后他的司仪命运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28、监狱场景的布光照度非常低，我们甚至看不清La Motta的脸，这也是La Motta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刻，他失去了所有。
这场戏中德尼罗的演出亦是非常精彩，完全入戏，不顾一切地撞墙，可算他全片中的亮点之一。
29、出狱后的La Motta在酒吧当司仪，台下听者的反应与之前已打不相同，La Motta身着的西服也由之前的白色变成了现在的黑色。
30、全片的结尾，La Motta引用了马龙·白兰度主演的《码头风云》中的段落，这里也是全片的起点。在全片开始的时候，La Motta背诵了他第一次开酒吧时的那段台词：“That's entertainment”，而这是他在经历了大起大落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事业。影片的最后，他对着镜子说“去摆平他们，拳王”，然后一边挥拳一边说“I'm the boss, I'm the boss.”
31、马丁是个虔诚的基督徒，除了影片内的诸多基督教内容，结尾也是圣经中的段落：“我曾经瞎过，但现在我看见了。”
后话：
说得比较粗略，能力有限，请大家见谅。建议大家买来这部片子，对照着本文看，你也许会有所收获：对影片中“故事”以外的各方面元素的了解，或者说，从故事之外如何去观察一部影片的好坏。
《愤怒的公牛》是全世界体育片中最经典的影片之一。但不管什么片种，最能打动观众的一定是人物，其次才是故事，这就是本片最成功的地方。好吧，不多说了，希望你也能够真心喜欢这部电影。
补充说一句，18岁以下未成年女性就别看了，倒不是因为里面有粗口和暴力，而是……就和imdb上未成年女性给《罗生门》、《教父》打低分一个道理，你们一定看不懂的……当然，硬要看的话，“Prove it to me～”（坏笑……）
附：
《That's Entertainment》
I remember those cheers
They still ring in my ears
And for years they'll remain in my thoughts
Cuz one night I took off my robe
And what'd I do
I forgot to wear shorts.
I recall every fall, every hook, every jab
The worst way a guy could get rid of his flab
As you know, my life was a jab...
Though I'd rather hear you cheer
When I delve into Shakespeare
"A Horse, a Horse, my Kingdom for a Horse,"
I haven't had a winner in six months (he lights his cigar)...
I know I'm no Olivier
But if he fought Sugar Ray
He would say
That the thing ain't the ring
It's the play.
So gimme a stage
Where this bull here can rage
And though I can fight
I'd much rather recite
That's entertainment!
That's entertainment.
我拙劣的翻译：
我记得那些欢呼
他们还围绕在我耳边
多年来他们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
因为一个晚上我脱下我的长袍（指拳击罩袍）
我要干什么
我忘了穿我的短裤（指拳击短裤）
我回想每一次比赛、每一下钩拳、每一记突刺
一个人能摆脱虚弱的最糟的办法（指他靠回忆这些来充实他空虚的内心）
如你所知，我的生命就是一次突击
虽然当我念莎士比亚时
我想听到你们的欢呼（这两句译文因语法而与原文顺序相反）
“马，马，我的王国为了一匹马，
我已经六个月没有获得一场胜利”
我知道我不是奥利维尔（他也许指的是1948年导演和主演莎士比亚名剧改编电影《Hamelt》的Laurence Olivier）
但如果他和甜蜜雷战斗（甜蜜雷就是影片中和拉莫塔打了三次的Suger Ray Robinson）
他会说
这不是一场拳击
而是一出戏
所以请给我一个舞台
让这只公牛能够爆发
虽然我能去战斗
但我宁愿在这里说
这就是游戏！
这就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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